作者:温流
他换了一身绛紫锦袍,腰悬玉带,掀开珠帘往外走去,沈若锦回头看来,果真多看了他两眼。
秦琅心中欢喜,率先开口道:“左右无事,夫人可愿与我手谈一局?”
窗边摆着桌案,桌案上有棋盘。
天边乌金西坠,晚霞红似火,些许霞光透过窗户落在沈若锦身上,绚烂而艳丽。
“好啊。”她率先在桌边坐下。
秦琅缓步上前,在她对面落坐。
在西疆的那些日子,他俩总是忙着打仗、救人,去阻止那些不好的事发生,少有闲暇的时刻。
这会子,更像是浮生得闲。
时光也变得缓慢起来。
夫妻二人相对而坐,在棋盘上对弈。
秦琅的棋风跟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模样完全不同,杀伐果断的同时,又布局重重。
沈若锦一开始还跟玩似的,逐渐地变得认真起来。
两人棋逢对手,厮杀许久。
最后杀成了平局。
沈若锦虽然没赢,但这棋下的十分畅快,连带着看秦琅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惊喜和欣赏。
棋局刚落定,何嬷嬷就过来了,“二爷,二少夫人,晚膳备好了,是摆在院子里,还是摆在屋里?”
“摆屋里。”
秦琅起身伸了个懒腰。
话声落下。
婢女们便端着菜肴鱼贯而入,摆了一整桌。
沈若锦陪着秦琅一道用了晚膳,迎着晚风在后花园散了一会儿步。
不知怎么的,忽然有那么一点岁月静好的感觉。
夜色渐渐浓重。
两人各自沐浴,沈若锦先上榻,睡了在里侧。
不多时,秦琅也上了榻。
他俩上一次睡在这床榻上,还是秦琅中了‘相见欢’,同她借手一用。
此时此刻,夜深人静。
只有他们二人在屋里,躺在同一张榻上,某些挥之不去的记忆就这样浮上了心头。
沈若锦有些脸热。
秦琅是哪哪都热,恨不得再回去洗个冷水澡。
四周静悄悄的。
可以听见窗外夜风拂过树梢的些许响动。
烛火轻轻跳跃着,影子落在帘幔上,时短时长。
沈若锦尽可能地把脑海中那些画面压下去,开始想秦琅为什么会中相见欢,他那天出去原本是要做什么事来着?
她把思绪往正事上想,立马就想到了。
“秦琅。”沈若锦忽地坐了起来,“你把四海赌坊拿去卖了,卖的银子呢?”
秦琅原本还满心旖旎,一听她问银子的事,也跟着坐了起来,“元平那小子说银子给我送府上,后来出了相见欢那事,我把他给打了……”
第二天夫人就跟他提和离,去了西疆,秦琅也没顾上银子的事,跟着追了过去。
一去就是半年。
回京之后又是告御状、又是去国子监的,完全把这事忘干净了。
六皇子元平到底有没有把银子送过来,他还真不知道。
要不是沈若锦这会子突然问起,秦琅怕是再也想不起这回事了。
他一向对银子不怎么上心。
但那是夫人的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的。
秦琅道:“等母亲回府问问银子有没有送来,若送来了最好,若没送来,我亲自上门去要。”
“好。”
沈若锦应声,慢慢地躺了回去。
秦琅见状,不着痕迹地往里移了移,离夫人更近了些。
他的体温随之节节攀升。
更热了。
沈若锦闭上眼睛,轻声说:“母亲去城外查账,也不知道何时回来。”
秦琅道:“以往都是早上去,傍晚回,今日也不知去了哪个庄子,竟彻夜不归。”
而此时,文昌庙门前。
打扮成寻常妇人,还带着面纱的镇北王妃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王妃举着半人高的香,跟一大群等着文昌庙开门的夫人抢头香。
人人嘴里都在念:
“文昌君保佑我儿高中!”
“保佑我哥哥高中!”
“保佑我弟弟高中!”
王妃在那念:“头香是我的,我儿一定位列三甲!中状元最好,探花也行,中中中!我儿一定中!”
随行的嬷嬷和婢女都打扮成了寻常百姓模样,十几个人都被信众挤散了,只有王妃倔强地待在最前面,紧贴着门。
王妃不愿被人知道她盼着秦琅高中,也不想让秦琅知道,让他徒增压力。
可镇北王府的世子之位已经给了秦祁,秦琅再难沾手兵权,他若想出头,只有入仕这一条路。
虽说身份摆在这里,若他想当官,皇帝肯定也会给他一个荫封。
但秦琅绝非世人眼中的荒唐纨绔,他本英才,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不能因为他母亲是个继室,就比秦祁过得艰难。
文昌庙的门要过寅时才开,这些来祈愿的人提早一天就来排队了,王妃来得最早,带了个小马扎,坐着等。
饶是如此,还是差点被人抢了先。
可怜天下父母心。
日夜祈祷盼高中。
第161章 夫人送考
沈若锦迷迷糊糊地睡着之后,隐约觉得秦琅起来了好几次。
早起的时候,她还问了一句,“你总是起夜,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可昨日的晚膳,沈若锦和秦琅吃的东西是一样的。
她都没事,秦琅怎么会不舒服?
秦小王爷闻言明显顿了一下,“没什么,我就是太热了。”
“热?”侍剑进来伺候沈若锦洗漱,很是奇怪地道:“现在才春三月,气候最宜人的时候,怎么会热?”
沈若锦心思一转,意会到了。
怕是春天到了。
秦小王爷血气方刚、躁动地很。
“咳。”她轻咳了一声,用眼神示意侍剑不要再问了。
小婢女一开始还很奇怪,片刻后,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立马闭口不言了。
两人一道在院子里用了早膳。
沈若锦反复确认秦琅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这才一起上马车送他去贡院。
参加科考的举子人数众多,今日贡院门前几条街都堵得水泄不通。
还好他们出门得早,马车过不去,就在两条街外下了马车,步行过去。
到贡院门口的时候,迎面碰见了被众人围着追捧的裴璟,还有身旁与有荣焉的慕云薇。
有举子说:“裴兄是解元,今日再考,怕是要连中三元,苟富贵,勿相忘啊!”
“就是就是,我等即便是中了,也要仰仗裴兄多多提携才是!”
“开考前离裴兄近一点,也让我们沾沾文曲星的运道!”
有人这么一说,许多举子都往裴璟那边靠了过去,好似真把这人当做什么文曲星下凡似的。
慕云薇好久没被人这么追捧过了,哪怕这些人追捧是她的夫君,也让她面上有光。
裴璟在那跟众人寒暄,“诸位谬赞了,诸位都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只待考场上见真章。”
秦琅“啧”了一声,看戏似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沈若锦与他并肩而行,穿过人群。
“这秦小王爷笑什么呢?”
围在裴璟身边的那些举子大多都是出身寒门,抱团取暖,最讨厌秦琅这种出身极好,还要来挤占名额的人。
“他这种纨绔会写文章吗?我听闻这人在国子监听学就是整日整日地睡觉,也不知道晚上做什么去了,课业也不做,他莫不是连文章都不会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