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空晚
那女使见他?没?有接话,连忙找补,“想来?郎君从前?没?订做过首饰,光是这花样都要……”
不等她说完,谢望打断她的话,“不必太过复杂,样子素净雅致就行。”
他?掏出一枚沉甸甸的银子,“这是定金,现?在几日能做好。”
那女使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位矮胖的掌柜撞到一边,“三日,三日就能好。”
群玉在一旁暗自咋舌,倒是不曾见到谢望以钱压人的时候,看来?这支玉兰簪姑娘在他?心中份量不浅嘛。
这般想着,群玉心中悄悄松了口气,这位玉兰簪姑娘一定要对他?有意啊,最好她和谢望早日成婚,让谢望不再找自己的麻烦。
谢望将坠子递给掌柜,“可否单独为这枚玉坠配根项链。”
掌柜接过后?,立马应声,“自是可以。
在瞧见坠子的那一刻,他?瞬间失神,为了掩饰自己的反常,颤声嗫嚅:“郎君这枚坠子瞧着不俗。”
群玉站在一旁没?做声,将掌柜的反应尽收眼底,心说好像哪里不对劲。
掌柜周到地引他?来?看,“珠链、银链还?是金链,郎君看看选哪种?”
谢望抬头看她,群玉声如?蚊呐,“银的吧。花纹紧凑些。”
掌柜的心下了然,暗暗揣测着这位小娘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直到突然响起了一道惊喜的嗓音,“表哥,你怎么在这。”
谢望不大愿搭理表妹沈容,只是淡漠望她一眼,“不能来?吗?”
沈容将他身旁的群玉完全忽略掉,并不拿她当回事,见他?语气不客气,忙不迭的解释,“没?想到会在首饰铺子遇到表哥,感到意外罢了。”
她余光瞥见群玉,惊讶问?道:“这位莫不是照顾表哥的婢女?”
群玉戴着幂篱,穿着青衫白裙,瞧着是有些素净,可怎么也不至于被人认成是婢女。
谢望皱着眉看她,正欲开口解释时,却?听见群玉声如?婉雀应道:“表姑娘好眼力,奴婢是孟府的婢女,谢郎君要给人送礼,这才让我?帮着参谋一二。”
群玉这番话听得谢望额上青筋直跳,她知不知道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为了不暴露身份,她倒是什么话都敢接。
“表哥也真是的,这等小事知会我?一声就是了,怎么好劳烦外人。”沈容悄悄抬眼,清风作乱,掀开幂篱一角,瞧见她那截纤长玉颈上有一颗细小红痣,平添几分魅惑风情。
看来?是个?相貌姣好的美?人,沈容忍不住绞紧了手中帕子。
谢望冷眼瞧她,他?如?今还?愿意搭理沈容,全看在舅父舅母的面子上罢了。
他?这位表妹可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和善,也就是她,别人说什么都会信。
*
那还?是他?刚从玉佛寺离开时的事,师父因为重伤不愈死了,谢望甚至都没?能亲眼见他?最后?一眼,只收到那串血迹斑斑的玉菩提,和熟悉的师叔带来?的遗言。
“你回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
当年师父将他?从那场大火里救出来?,为的是不想他?卷入是非风波中。
师父常说,那些上一辈的陈年旧怨,本就与他?无关才是。
这也是他?母亲的心愿,只可惜到最后?还?是没?能做到。
起初他?是住进舅父家的,彼时他?的身份除了舅父舅母,旁人并不知晓。
沈容只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穷小子,故而对他?的态度很不客气。
那几个?月她没?少明里暗里让人克扣谢望的吃穿用度。
舅母姚氏身子不大好,常年病着,沈家内宅之中的大小事都是这位表妹管着。
谢望也并不当回事,毕竟从前?在玉佛寺吃斋念佛,过得日子也说不上有多好。
何况这位表妹性?子再怎么表里不一,家中蛮横无理,到外面又扮作知节守礼,这都与谢望无关。
直到沈容居然怀疑他?是舅父私生,变本加厉的欺辱他?,光是构陷他?贪赃就有好几回,最过分的那次,她居然偷偷溜进他?住的院子,翻箱倒柜的找他?的东西。
这一找可不要紧,居然还?真找到一件胭脂色的诃子小衣,任谁都能看出这是女儿家的东西。
沈容心中顿时有了个?好主意,她悄悄让人偷了条兰姨娘的帕子,故意原封不动的塞了回去,又在当天夜里他?还?没?发现?箱子被人动过手脚时,拉着父亲就气急败坏的来?了他?的院子。
“父亲,我?亲眼所见,他?和兰姨娘眉来?眼去,指不定这对奸夫淫妇早就有了首尾。”
谢望听她胡乱攀扯,既不反驳也不辩解。
雕虫小技罢了,他?就看看舅父能够容忍这个?胡作非为的女儿到几时。
沈容看他?居然还?气定神闲地翻着书,似乎并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后?,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的箱笼摔翻在地,那件诃子小衣和帕子明晃晃地露于人前?,似乎彻底坐实?了他?与人有染的罪名。
沈固安掌管武德司多年,不会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清楚。
那条帕子的确是他?爱妾兰儿的,但是一条帕子而已?,又能证明什么。
真正让沈固安惊讶的是,他?这里居然真有一件女人穿的诃子小衣。
他?如?今的身份,哪里能因为儿女情长,耽搁大业。
原本沈固安还?想着要将他?的身份瞒着,毕竟他?害怕女儿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可现?在事情居然闹到这个?地步,再不告诉她,只怕她要惹下更大的乱子。
于是沈固安破天荒的打了沈容一巴掌,“够了,你又在胡闹什么!孽障,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你母亲的亲外甥,你嫡亲表哥。”
此话一出,沈容吓得瞪大了眼睛,母亲的亲外甥,那岂不就是那位吗?他?居然还?活着?
沈容顿时明了谢望身份,再也不敢对他?胡乱造次。
又像是为了杀鸡儆猴,沈固安忍痛割爱,将爱妾兰儿相赠。
谢望让人将她全须全尾地送回去,谁知兰儿因为蒙受此等奇耻大辱,一头撞死在沈容门前?。
听说那段时间,沈容日日夜夜噩梦缠身,还?是去佛寺住了许久,吃斋念佛洗去一身罪孽这才好转回到沈家。
至于那件胭脂色的诃子小衣,是她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被人堂而皇之的翻出来?,踩在地上那一刻起,谢望就不想要了,于是他?一把火烧掉,就像是与从前?在玉佛寺里,被人蒙骗的自己彻底一刀两断。
遭了沈容这样恶心的算计,谢望自然也不会让她好过。
她向来?清高自傲,一贯有才名,谢望便设计让她丢了脸,让人知道她那些诗集都是胁迫穷酸书生著成,什么诗才横溢,堪比咏絮,全都是她自导自演。
沈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才名,却?不知是何人所为,一夜之间,她从前?做的那些事全都被人翻了出来?。
父亲嫌她丢人,不愿意为她处理烂摊子,可沈容是要嫁人的,苦心孤诣为自己造势,为的就是嫁给公子王孙。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了,那么她不妨嫁给谢望这位表哥。
她后?来?也猜到是谢望出手,便做小伏低顺了父亲的心意,装作知错就改,全心全意地崇仰着表哥,一心想要嫁给他?。
这些心思谢望一清二楚,可碍于舅父,也就只能在人前?给她些脸面,不撕破脸罢了。
谢望抽回眼径直离开,“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容却?是一脸的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没?说。
群玉慢他?一步,被沈容抓住手,她的声音染上几分迫切,“还?请姑娘帮我?转达,表哥有些时候不曾来?家里吃饭了,我?母亲实?在是念得紧。”
“好,我?这就去与郎君说。”群玉点头应下,心里却?觉得奇怪,只是一家人简单用顿饭而已?,怎么她方才不开口,眼神烁烁,瞧着不大坦诚。
等上了马车,群玉将话原封不动的告诉谢望,他?用手按着太阳穴,阖着眼眉间尽是倦色。
好半晌也不见他?有个?反应,到底是听没?听进去?
群玉又随口提醒了一句,“谢表哥,你记得得闲了去一趟啊。”
“你倒是很积极?怎么,扮我?的婢女扮上瘾了?”他?心绪不佳,语气也不大好。
群玉当即摇头,“没?有的事,这不是怕沈娘子误会嘛?”
瞧她,还?是想方设法的同他?撇清关系,谢望眉梢微冷,声色发寒,“误会?是怕她误会,还?是传到孟澜那误会。”
他?这番话问?的群玉很是心虚,她想说两者都有吧,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是在逼狭的车厢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若是再惹他?不高兴了,指不定又要变着法子的欺负她。
“那沈娘子明眼人都瞧出来?对你热络得很。”没?来?由的听她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谢望心里有什么气都消了。
原来?是吃味了。
谢望拉着群玉坐过来?,“那你瞧我?对她如?何?”
干、干什么,又要对她动手动脚啊。
群玉原本是坐在他?对面的,这会子被人搭着肩膀,拥入他?怀里,局促不安的手被他?紧紧扣住,立时吓得她心颤肉跳,坐在那一动不动的。
好半晌不曾听到回答,谢望扰了扰她手心,痒得她直躲,却?又心悸不已?。
她僵着声音,细着气开口,“好……好像比之前?对我?还?冷些。”
没?良心的,他?几时对她是真的冷过。
每回不都是因为她犯了错,他?才没?有给她好脸色瞧。
谢望捏她手腕,原本是想骂她,只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那我?们现?在热闹热闹?”
群玉被他?这句话吓得身子都抖了一瞬,“不……不必了。”
她想要从谢望怀里钻出来?,却?被他?牢牢的摁在身侧,轻易逃脱不得。
下一息,群玉就被人抱上身,被迫仰着头和他?接吻。
想起前?几次被他?缠上的下场是什么,群玉下定决心不让他?得逞。
她牙关紧锁,任凭他?怎么吮吻,都不肯给出回应。
许是因为她拒绝的姿态惹恼了谢望,他?勾住她的脖颈,脸贴脸的将她送到自己面前?。
凑得实?在是太近了,鼻息间都是谢望身上的味道,清清冷冷的檀香味,却?在这一瞬间被点燃。
即使是闭上眼,也能感知到眼睛失焦,心底却?生出一种濒临失控的愉悦,她羞赧的脸面色酡红,身子又酥又软,像是有人用羽毛在挠她,痒痒的。
在意识泯灭之前?,群玉被他?松开,缺氧的大脑总算是得救,本就不算清醒的神志彻底被夺走。
密密麻麻的吻又落了下来?,有什么东西好像要呼之欲出,群玉竭力忍耐着,却?在被他?咬了一口时,溢出一声嘤咛。
趁着换口气的功夫,群玉哑着嗓音,一双水眸眼尾泛红,“不亲了好不好,我?喉咙痛。”
他?捏住诃子衣带的手一顿,不带一丝感情的说,“不好。”
听到这个?回答,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群玉歪着头去躲,“就不给你亲!”
谢望简直就是爱极了她这幅眼眸含泪,委屈巴巴地模样,又用力掐了两下,“不给我?亲,你要给谁亲?”
语气凶巴巴的,就这还?不承认对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