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空晚
玉仪公主大步流星地走来,瞪着小?靴子踩得咯吱作?响,视线落在?群玉身上,嘴角漾起笑容,神情?嘲弄,“我该叫你玉儿姑娘,还是二表嫂?”
听她这副语气,莫不是为孟澜打抱不平,来寻自?己的麻烦了,群玉在?心中暗暗腹诽,当即心下有了对策。
阔别多年,再见到玉仪时,她还是这样的高?傲恣意,群玉弯了弯唇角,向青雀递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臣妇见过玉仪公主,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群玉弄巧成拙以孟澜夫人自?居,玉仪恼得狠狠掐了掐手?心,“自?然?是想问问二表嫂,可否帮我一个?忙。”
玉仪眼神一掠,群玉当即会意,和她一道进了卧房,屏退旁人。
只?是玉仪的性情喜怒无常,群玉又朝青雀眨了眨眼,示意她别走远。
甫一落座后,群玉正想为自?己添茶,就见这位公主神情倨傲,一脸不屑的回绝,“我不喝你这的茶。”
群玉没做声,不以为意的端起茶盏啜饮一口,“殿下,没人给你倒。”
玉仪被她一噎,恼怒地瞪她,好半晌这才正色道:“你如今都和谢望狼狈为奸厮混在?一起,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二表哥。”
“等下,我有些不懂,什么叫我不肯放过二表哥?”
群玉真的是一脸莫名其妙,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和孟澜说上一句话。
怎么谢望给他扣帽子,玉仪又突然?向她发难,当她是任人搓扁揉圆的受气包吗?
玉仪斜她一眼,冷哼一声,“来人!”
少顷,换做宫装打扮的春禾走了进来。
“你将婢女留在?二表哥身边,可见你还是想回到孟家。”
玉仪的视线落在?群玉隆起的小?腹上,涂着红丹蔻的指甲微微翘起,“如果你想保住腹中胎儿的性命,那?就帮我嫁给二表哥。”
群玉倏地抬头,神情?讶然?,她是真没想到玉仪居然?打得是这等算盘。
不过转眼一想,幼时她在?宫里那?几年,每每遇到玉仪,她身旁都站着一位翩翩少年,想来那?就是孟澜吧。
群玉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求人都是这样嚣张跋扈的姿态,难免有些忍不住轻笑出声,“殿下想嫁给二表哥,为何会找到我?”
说来也是好笑,谢望那?边有沈容求她帮忙,到了孟澜这里又有玉仪想嫁。
“还不是二表哥满心满眼只?有你,想来由你牵线搭桥说的话他也能听得进去。”
玉仪素来高?傲,见人没有个?笑脸,这会即便是有求于她,依旧不肯低头。
“殿下既然?这么说,那?看来心里有了法子,要我怎么做?”
群玉神色淡淡,余光却是没有错过春禾暗暗摇头的小?动?作?。
她不是不知道玉仪不可靠,这样的交易和沈容做得,但是和满腔情?意爱慕孟澜的玉仪却是做不得。
可若是她当场拒绝,玉仪定会翻脸不认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夜御帐设宴,届时你想法子帮我将二表哥约出去,只?不过我代你赴约就是了。”
玉仪胸有成竹,已经做足了完全的准备。
“殿下准备怎么做?二表哥没有那?么容易糊弄。”
“这你就不用管了,帮我写封信,我让人代为转交就是了。”
说完这话,玉仪也不容她拒绝,命令春禾伺候笔墨,很快群玉寥寥几笔,邀约孟澜今夜戌时,红枫林中相会。
玉仪仍觉不放心,让她画好花押,以示她亲笔所书。
这样即便是有人仿写,花押大不相同,也学不来的。
事情?办完后,春禾被她留在?群玉身边。
等人一走,主仆二人抱在?一起,春禾生怕自?己碰到娘子高?耸的肚皮,又与她离远些。
“娘子,玉仪公主可是个?喜怒无常的主,您不该答应她。”
春禾的担心不无道理,群玉拉着她一道坐下,“我何尝不知呢?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即便我方才不答应她,你猜她会不会那?些别的东西胁迫我答应呢?”
春禾见娘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了。
否则她不会好心将春禾带进来见群玉,就是知道春禾是群玉的人。
“可奴婢实在?是害怕,玉仪公主卸磨杀驴。”春禾心底涌现一抹暖流,眼眶温润,一派感动?。
“不必担心,即便是她真的想对我动?手?,且不说有你和德叔,便是谢望和孟澜也不会见我出事的。”
主仆俩又凑在?一起说了好多话,群玉心底也安稳了许多,有个?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在?身边,日后便是想做什么事都要方便许多。
日暮西垂,天?边红火连成片,还未入夜,但愈发冷了起来。
谢望骑马来接群玉,瞧见春禾站在?她身边,目光透着审视,冷声发问,“谁派你来的?孟澜吗?”
下晌他进了围场打猎,与孟澜猎些野雉、兔子不同,谢望奔着獐子、狐狸去的。
想着狐狸毛色鲜亮,一身皮子刚好够她做个?抹额和手?焐子,为了不破坏皮毛,他都是特意射的眼睛。
至于兔子则是和她一样,给她当个?玩意养着,也好让她解解闷。所以谢望毫不客气地抢了不少孟澜看中的兔子。
每年来围场狩猎,猎物最多的三人都会得到赏赐,谢望和孟澜之争则是意在?第三名。
并非谢望不去猎熊猎虎,而是这样的凶兽乃二皇子和四皇子必争之物,二人为了夺得头筹,哪回不是斗得你死我活。
听到廊外谢望的诘问,群玉生怕春禾受他刁难,也顾不上穿好鞋袜就跑了出来。
见他手?里提着两只?竹笼,一只?毛发雪白,捧着菜叶吃得津津有味,另一只?黑得油光发亮,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警惕地望着四周。
群玉顿时忘了旁的,快步走到他身边,去抱那?只?白兔。
“哥哥这是你特意给我抓的吗?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谢望却没有撒手?,竹笼还叫他提着不肯给她。
“这只?白兔像你,所以你只?喜欢这只?是吧。”
怎么闻到一股浓浓的醋味,群玉眨了眨眼睛,冲他说俏皮话,“那?黑兔是哥哥的话,也喜欢的。”
听到这句话后,果然?谢望脸色好很多,“给它们取个?名字。”
群玉冥思苦想好半天?,巴巴的冒出一句,“那?就白的叫小?望,黑的叫小?远?”
谢望抬眼,声音滞涩,透着股难以置信,“嗯?你拿我的名字给兔子取名?”
“怎么啦?不行嘛?是你让我取的。”群玉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谢望无奈叹了口气,“没说不行。”
被她这么打岔,差点?就忘记了正事,他又问到春禾,“老实交代,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群玉嗔他一眼,殷勤备至的去握他空着的那?只?手?,摇来摇去,“哎呀,还能怎么来的,就是玉仪公主过来找我说话,把人给我了呗。”
这一点?群玉没打算瞒他,毕竟任何事情?都是要真假参半的说,这样才能掩盖隐藏的真相。
“好端端的玉仪公主过来做什么?”谢望却是没有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群玉光着脚踩在?他靴上,冷得她一缩,谢望干脆将那?两笼兔子递给了春禾,将人打横抱起,狠狠在?她臀上拍了一巴掌。
“又不穿鞋袜,你是存心气我?”
群玉见他不再找春禾麻烦,弯了弯唇角,小?声嘟囔,“哎呀,反正哥哥会抱我回来嘛?”
“你就仗着我吃这一套使?劲哄我。”
谢望将人放在?床上坐好,又去找她的绣鞋。
莹白光滑的小?脚被他握在?手?里,故意使?坏挠了挠,惹得群玉忍不住笑问:“你……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给你穿鞋袜。”
他蹲在?地上,将千重袜给她穿好,一层一层的罗帛缝制而成,厚实保暖,是谢望特意让绣娘做的。
也不知他从哪听来的,说是有孕的妇人夜里睡觉时容易手?脚冰凉,这才寻来防寒的千重袜。
群玉心中缓缓淌过一阵暖流,另外一只?脚则是搁在?谢望膝头翘了两下。
“我看你分明就是趁机占我便宜。”
每回他都是爱不释手?的摸来摸去,但碍于谢望借着给她暖脚的原因,群玉也就由着他去了。
谢望扣住她乱晃的那?只?脚,眼底满含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我不光占便宜,我还亲两口。”
他说到做到,将唇凑上去吻了两下。
温热绵软的唇瓣落下来,群玉满脸通红,恼羞成怒,“你、你简直就是登徒子!”
谢望不和她计较,认真给她穿袜,“嗯,再骂大声点?。”
“登徒子,臭流氓,不要脸的大坏人!”
“我没给你吃饭吗?这么点?声音。”
瞧她抓狂的小?模样,不就是亲了两口脚丫子吗,这么大反应,谢望乐得逗她,又故意惹她。
“你……你你以后不准亲了!我脚踩在?地上多脏啊!”
群玉算是看出来了,谢望大抵是有些病在?身上的,不然?怎么她越骂他越兴奋。
她一脸严肃,正色直言,谢望忍不住轻笑出声,“玉儿不脏的,哪里都干净。”
他的目光落在?小?腹上,群玉顿时会意,再一抬头视线和他撞上,便明白他又在?说荤话了,顿时脸上彤云密布,红得耳尖都好似在?滴血。
“玉儿害羞什么,我说的是实话,毕竟我不光亲了,还吃进肚里不少……”
话没说完,他终于替群玉穿好鞋袜,再也听不得他满口胡言乱语的群玉捂着耳朵跑远了。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御帐外的那?片旷野上,篝火熊熊燃烧,群玉挪了挪身子躲在?谢望身后离远些。
她这点?细微动?作?自?然?是没有瞒过谢望的眼睛,他转头和小?姑娘低声呢喃,“玉儿怕火是吗?那?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去。”
群玉点?点?头,心想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等会她离开后,孟澜肯定就以为是和他去红枫林相会,玉仪就能得偿所愿了。
火舌舔舐着干柴,宛若游龙,噼里啪啦的火星四溅,群玉即便是有些冷,也不敢向前?凑。
谢望以为是上次她被大夫人关在?柏元堂,结果走水了他将人救出来时,群玉昏迷不醒睡了好几日,这才让她心中后怕。
可群玉却是明白,归根到底是因为兄长死在?侯府那?场大火里,从此她噩梦缠身好多年,每每醒来发觉自?己孤身一人苟活于世的无力感,足以彻底击溃她。
她浑身冰冷,听到篝火燃烧时的“啪”声,忍不住身子发颤,谢望与她手?指紧扣,试图传递源源不断的暖意。
感受到孟澜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后,谢望将她的斗篷帽子盖好,直到群玉那?张小?脸藏的严严实实,确保不会再有人窥伺后,他才满意地放下手?。
谢望在?人前?向来都是疏离冷淡,谁都近不了身的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