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青姿
但是又想,这些莫名其妙的琐事,真的影响了她发财独立的脚步。
她从前被压抑久了,满脑子都是发财,要自己做主,要活出自我。
和赵诚结婚,哪怕过的不错,她还是觉得不甚满意,可能是被安排婚姻,这个本身的设定,就违背她想要自己做主的心意吧。反正就是不承认赵诚影响了她发财的脚步。
等两姐妹见杜从珍,杜从宜发现她也没杜二说的那么惨,穿的华贵,妆容首饰一看都是好东西,面上也没有什么苦涩。甚至有些许扬眉吐气的意思。
“三姐姐。”
杜从珍笑着说;“自从成婚,都没有见你,端王府里怎么样?”
杜从宜:“挺好的。”
她看着很自在,甚至漫不经心了。
过得好的人,是藏不住的,眼角眉梢,言行举止中都能看出来她过得好。
杜从珍只说了句:“四妹好福气。”
杜从蕊:“她一个木头,也就是老天照看她。”
看得出来,她是很看不惯杜从宜的懒散。
卷王的世界里,态度不积极都算是咸鱼。
杜从珍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过来的几个女婢急匆匆的,为首的那个女婢穿着和另外三个不一样,更华丽,态度也更趾高气昂,对着杜从珍说:“大娘子一早就吩咐了,后院的餐食要安排人盯着,不能出差错,你怎么在这儿呢。赶紧去吧。”
杜从蕊盯着那个女婢皱眉,哪有这么和主人说话的,虽然说杜从珍没站稳脚跟,但一个女婢这么大剌剌说话,也太放肆了。
只有杜从宜心平气和问:“你说什么?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
那女婢扭头看她一眼,大约见她身边只带了惠安一个人,显得很不起眼,就以为她是来巴结杜从珍的,居然冷脸都不肯回话,当作没听见,大约是不知道她们三个身份,这么张狂。
只见她手里捏着帕子,有恃无恐说:“今日我家大娘子寿宴,宴会不得有闪失,若是谁闹出什么乱子,明日自然就会发落谁。甭管是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还是府里的穷酸亲戚们。”
杜从珍大约是心里畏惧,急着去处,杜从宜则依旧不忙,问那女婢:“听着,你是你家大娘子身边侍奉的了?”
那女婢十分嚣张,回头和三个女婢说笑:“你们瞧瞧,又是哪个小门户里出来的破落户?寻到这种泼天的机会,混进来就敢在我们侯爵府里寻衅滋事,这会儿府里忙着,咱们可没空会。等会儿就要开宴了。可不要被这些人耽搁了,你们快去忙吧。”
说完急匆匆就要走。
杜从宜还没见过这么硬气的女婢,这完全就是冲着她来的。
端王府里她都没见有这么嚣张的人物,她给惠安使了个眼色。惠安早就忍不住了,一个箭步上前,将人一把薅住,后腿踢一脚,那女婢就跪在地上了,旁边三个女婢都惊呆了。那女婢顿时要大叫,“这是干什么!三夫人,我这是来请你,要是误了大娘子的……”
杜从珍也慌张,连忙说:“好了,三妹。”
杜从宜冷眼看着,只管说:“三姐姐只管去忙你的,只是我被这个女婢吓着了,有些不舒服,提着人要去问问这是谁的女婢。”
杜从珍:“这是母亲屋子里的人。”
杜从宜:“我一个客人,不信侯夫人身边有这么猖狂的女婢。辱骂少夫人,和客人。”
杜从蕊这么泼辣能说的人,也被惊住了,她在大家族里摸爬滚打这么久,学的是明哲保身,学的是端着身份,是圆滑和不得罪人,不能去和下人们计较,更不能丢自己的脸。
她更知道审时度势,知道打狗看主人,可以计较,但不能过分计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总之,她和婆母别苗头,但没和外人闹过事,所以她有些慌神。
但杜从宜这种闷不作声,但凡谁冒犯她,就睚眦必报的性格,还是让她觉得爽了。
那女婢被惠安背扣着双手绑起来,跪在地上,还在狡辩:“这位小娘子,好生没有道……”
杜从宜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心平气和提醒她;“你再多嘴,只有挨嘴巴子的份儿,我把你送到前面大厅里去,让今日来的贵客们看看你这幅刁奴的嘴脸,你们主人不杀你,也会远远发卖了你,你信不信?”
那女婢这才怕了,梗着脖子不吭一声。惠安呵斥另外三个:“怎么?要上来和我动手?不动手就去找你们管事的来!”
三个人顿时四散而逃。
杜从宜也不着急,又和杜从蕊说:“二姐,做事情呢,要看目的,只要行的端走的正,道在我这里,不论遇上谁,都不用慌张。不需要仰人鼻息,不需要刻意逢迎。母亲是个极好的例子,咱们姐妹若是真的有谁过不下去了,我相信母亲定会接回家自己养着。没道在家里当娇娇女,到了婆家就被人搓磨。我们端王府里从来没有踩高捧低的说法,自己的前程脸面都在自己手里,不在别人身上。你说,这话对不对?”
杜从蕊默不作声。
她在府里是庶长媳,不得婆母喜欢,将来伯府的爵位的荣耀,都在争取。说句不好听的,她也不是因为夫婿是庶长子,这才动了心思。哪有四妹说的那么简单。可爵位是大事,只能巴结老太太去和婆母斗法,到目前为止都是输赢各半。婆母出身也不高,为人小气,她就要做事大方说话圆滑,通过外援,姐妹之间的交情,和京中贵妇人们之间的交情,去压一压婆母。
她知道收效甚微,但自己和夫婿的前程都在府里,伯府里人丁多,是非多,哪里能比得上端王府。
杜从蕊:“四妹说的自然是对的,都亭侯府里倒是比我们府里还要热闹些。”
杜从宜也附和:“三姐性格软和,但也不是刁奴欺负人的由,说到底,那是都亭侯府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夫人,若是因为我们杜家门第不高,就因此看不起三姐,那真是可笑至极了。”
杜从蕊对老四这种硬顶的脾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家都爱体面,没有人像她这样的。
杜从宜也不是为杜二、杜三姐妹,她起初甚至不想生气,但那女婢实在太猖狂了。
说到底,其实还是为自己,因为这个女婢看轻她们的核心思想就是小门小户,地位低就该被人看不起。
她将来也会遇到这种问题,必然也会有人像今日一样,因为出身嘲弄她。
索性,就闹大吧。一次性让人知道她不好惹。
杜从蕊是没这个胆子,杜从宜太了解她了,墙头草,谁得势向谁倒。
所以她就不着急,就坐在后厅堂里,等着人来寻。
直到都亭侯侯夫人身边的嬷嬷领着人进了这里,老嬷嬷到底做事稳当,见那女婢被惠安押着,就先声夺人骂了句:“你个懒东西,就知道到处惹是生非……”
杜从宜:“嬷嬷,先别骂人。我们小辈到府上做客,也不想做这个恶客。”
那嬷嬷到底识大体,赶紧说:“小娘子是贵人,定是着刁奴惹了你们不痛快。您放心,必然严惩不贷。”
杜从宜:“并没有,她并没有惹我。不知府上三郎媳妇杜氏忙完了吗?那是我家三姐姐。”
那嬷嬷面色才变了,甚至跪下行礼:“原来是端王府里的伯爵娘子”
那女婢也知道怕了,不敢再坑声。
杜从宜:“我们姐妹三人好久未见,在这里闲聊。这不,这位女使气冲冲进来训斥三姐姐一顿,说是今日大娘子寿辰,若是出了差池,谁也逃不了挂落,将三姐姐撵去干活了。我和二姐姐等了一个时辰了,也不见三姐姐人回来,想问一声嬷嬷,不知道我三姐姐这会儿在哪里。我们可否见一见她?”
那位嬷嬷心里叹了声,好厉害的小娘子。闭口不提这女婢的事情,才是真真的厉害。
那女婢不知死活争辩:“我分明是来请……”
杜从宜打断她:“你是趾高气昂,还是恭敬和顺,都不要紧。因为我们是客人,今日之后便回去了。再恼也不过是下次不来了。但是你出口骂我三姐姐是破落户、是小门小户出身,骂我三姐是泥里爬出来的穷酸人,这跋扈刻薄的名声,要么是侯府背,要么是你们大娘子背。你想好了再打断我说话。”
那嬷嬷知道今日不可善了。
赶紧说:“我这就将人发卖出去,娘子看如何?”
杜从蕊还没在别人家里闹过事,更没见过这么干的。整个人都不敢吭声了。
见那嬷嬷好声好气的问话,顿时紧张拉着杜从宜的胳膊,让她见好就收。
杜从宜始终笑着问那位嬷嬷:“敢问,您是哪房的嬷嬷?能替侯夫人做主吗?”
刘嬷嬷心知肚明,杜从宜说的都是真的,问题出在三郎身上,是三郎不待见三少夫人,三郎自从伤了腿,性情大变,又和府里女婢们厮混的不像样子,根本不喜欢三少夫人,这才惹出来今日的乱子。根子上,还是在大娘子那里。
家教不严,太宠溺放纵儿子,女婢们为何敢这样?不过是想爬三哥的床,得个前程,才猖狂的没个样子了。
没想到,今日真真是遇上厉害的人了。
谁能想到,杜家小门小户,偏偏出了个端王府里的伯爵娘子。
小小年纪,如此厉害。她必定是清楚杜氏在府里的处境,才直奔问题根源而来。
“老奴知道,是女婢们放肆,少了管教,闹出来的乱子,还望伯爵娘子能容老奴处置了这贱蹄子,没得让您烦心。”
杜从蕊已经觉得这处置很严格了,而且是侯夫人身边的得力嬷嬷如此低声下气的认错。
杜从宜却觉得厌烦,跟她在这里搪塞,踢皮球。
“嬷嬷是不肯和说实话了?也好,我回去和母亲说清楚,让爹爹和母亲改日接了三姐姐回家去吧,我们破落户配不上侯府的门楣。”
那嬷嬷知道事情包不住,甚至要跪下来求她,惠安一个箭步将人拉起来,那嚣张的女婢都吓傻了。
不知是前院开席了,还是因为什么,后面逐渐有人探头进来,朝着这边张望。
杜从宜“嬷嬷年纪大,偏要给我这个小辈跪下,就是让铁了心让我屈服。我们杜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但嫁出去的女儿,从未做过有辱门风的事情。今日嬷嬷执意要给我跪下,那就是逼着我不得不去找你们府上的老封君认错了。”
她半句都不让,谁要是让她不痛快,谁也别想痛快。
这老嬷嬷也是厉害,连捎带打,料定她年纪小面嫩,怕丢脸不敢和她来硬的。就是不肯承认府里从侯夫人到罗三,从上到下看轻杜从珍,看轻杜家。
既然求娶了穷人家的姑娘,就给我好生侍奉。要是看不上,当初干嘛去了?三媒六聘娶进门,让你们搓磨的吗?
现在给我来脸,我在端王府里也没受过这种鸟气,你们算哪根葱?
这点内宅的伎俩,真以为她年纪小就能拿捏了她?
真是可惜了,她就是个讲还不怕丢脸的人。
那嬷嬷被她顶的不敢说话,只敢骂那女婢:“你个贱蹄子!整日惹是生非,大娘子已经忍你很久了念你父母在府中多年,不想你变本加厉,今日定然是留不得你了……”
杜从宜根本不在意,只是问:“我只是想问,我三姐姐在哪里?我们姐妹好不容易见一面,被人骂倒是其次,总要让我三姐姐见一见我母亲。”
那嬷嬷骑虎难下,哀求的话说不出,硬气的话也说不出。
只管口口声声让她息怒。
朝这边探头观望的人也渐渐多了,片刻后果真有一行人款款而来,杜从蕊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的马氏都亭侯夫人,她吓得腿软,她还看到了自己大姑姐,都亭侯府的大儿媳。
她也是吓傻了,都没能第一眼看见自己母亲冯氏。
马氏是听人通报说是身边的女婢玉兰在后院冲撞了贵人,被人扣在后院,刘嬷嬷去了也没办法。
杜从宜转头看到一群贵妇人,偏偏只冲着最后面的冯氏说:“母亲见谅,我给母亲,还有大伯母惹了麻烦。”
她这会儿又成了小孩了。
那马嬷嬷知道,事情闹到最后,丢的是大娘子的脸。
所以她索性豁出去给杜从宜跪下,半哭着大声喊只管认错:“伯爵娘子,说一千道一万,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管教无方,冲撞了您,愿夫人看在老奴这张老脸上,让这事过去吧……”
在场的突然就鸦雀无声。
杜从蕊没想到这老奴这么豁得出去。都这时候,还要遮掩。
她就是有恃无恐,赌杜家人不敢闹大,赌杜家不敢得罪他们都亭侯府。
逼着她认错,简直可恨。
杜从宜站起身,低头看着刘嬷嬷笑起来。
杜从蕊以为她被老奴气疯了,这时候都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