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 第29章

作者:归去闲人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日常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这俩人从前肯定认识。

  裴砚心里猜度着,又向燕熙道:“公子身上有伤,可是方才拦截过贼寇?”

  燕熙就?算没见过裴砚,瞧着他刚才凑向云娆时的模样和赵铁拱手施礼的做派,也大约能猜出?来他的身份。便颔首道:“他们想劫持……少夫人。”他在说这称呼时语调有点藏不住的滞涩,却很快掩饰过去道:“我?怕他们又祸害别人,就?拦了?几下。”

  “这是义举,该当重赏的!”

  “燕某领着朝廷俸禄,理该出?手效劳。”

  “哦?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燕熙,如今在翰林院供职。”燕熙报出?身份,落落大方地施礼。

  裴砚听见这句话,倒是忍不住有点激赏了?——年纪轻轻的就?能进翰林院,必是有才学?功名在身的。瞧他姿容清隽,想来也曾娇生惯养,方才那俩贼寇身手都不差,燕熙能拦得住他们,倒真是能文能武的人才!

  只是从未听云娆提过……

  他不自觉看向自家少夫人。

  云娆忙道:“这位燕公子与?我?兄长是至交,方才那贼寇险些闯进车里挟持我?,幸亏他路过搭救,真是帮了?我?大忙。”

  她既这样说,裴砚焉有不感谢的?

  可惜赵铁把兵士们都带走了?,没给他留个帮手,只好掏出?军中?特配的创药,道谢着就?要带燕熙去处理伤口。

  燕熙只说无妨,辞谢后便要离去。

  裴砚欣赏他的身手勇气,又怕这清秀公子耽搁了?伤处,随手将那创药递给张叔,让他跟过去照料,别耽搁了?人家的伤情。

  而后便觑向云娆——

  “还傻站着?上车,咱们回府。”

  ……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格外安静。

  有裴砚亲自执缰驱车,绿溪和青霭哪有胆子坐在车里?都默契地退到?车厢旁边,拿两只脚儿往回走。

  云娆虽说跟裴砚日渐熟稔,却还没熟到?能不顾礼数的地步。且方才裴砚率兵士们围剿贼寇,劲弩所向颇有点龙骧虎步的架势,虽不像沙场上所向披靡震慑敌军,却也不掩虎将威仪。

  她没好意思安稳坐在最里面,便靠着软枕坐在靠近车厢门的地方,又卷起?一角车帘,免得裴砚在路上有话吩咐。

  大暑将近,沿街的杨柳都卷着热风。

  云娆捏着白玉扇子取凉,情知裴砚今日办的差事不宜多?打?听,寻不到?合适的话题,又怕裴砚心里在琢磨事情,便只将目光扫过沿街的店铺。

  茶肆里照旧热闹,酒楼里有冷面的香味儿隐隐传来,绸缎庄里来了?新的料子,而糕点铺子里……

  迎面有位衣衫鲜丽的妇人走过来,怀里抱着个粉团子般的小姑娘,旁边的仆妇手里则端着碗冰酥山,正拿小勺喂给孩子吃。

  这时节里,冰凉解暑的吃食最是难得。

  这家的冰酥山做得很精致,单看卖相都能想象拿小银勺送进嘴里的香甜滋味,更何况旁边蜜冰沙等别的消暑小食。

  云娆有点犯馋,一时间没收回视线。

  那小女孩儿仿佛察觉,抬眼瞧见云娆直勾勾的目光,不由笑嘻嘻道:“娘亲,姐姐也想吃!”稚嫩的声音乍然响起?,非但那妇人被孩子逗笑,就?连裴砚都回头瞥向云娆。

  云娆闹了?个大红脸,忙胡扯道:“我?、我?是瞧她玉雪可爱的,才多?看两眼,并不是犯馋!”

  “嗯。不过天儿是太热了?。”裴砚仿佛没听见她的狡辩,压住唇角的笑,等马车行?至那糕点铺子门前便就?近停稳,朝云娆抬抬下巴,“去吧。”

  云娆既已被他看穿,加上确实?有些犯馋,便也不再装了?,提着裙角下了?马车亲自到?店里去挑。

  少顷,主仆三个走出?来,绿溪和青霭各提一个小食盒,里头分别是四碗荔枝味儿的冰酥山和四碗放了?绿豆的蜜冰沙,上头还点缀着新鲜花瓣,散出?淡淡的清香。

  云娆登车坐稳之后掀开食盒盖子,很是阔气地让裴砚先挑,“将军想吃哪个?”

  裴砚没客气,取了?碗冰沙来吃。

  云娆和绿溪她们则先取了?荔枝味儿冰酥山,剩下的照旧放在装了?冰的食盒里,免得化太快了?。

  这样一打?岔,气氛倒是活络了?许多?。

  裴砚拿手指捏着缰绳,照旧驱车前行?,几大口将蜜冰沙吃下去,通身爽快之余又想起?个细节,问?道:“怎么没坐侯府的车?”

  云娆不愿裴砚为内宅琐事烦心,便道:“昨儿母亲让人来报信,说嫂嫂生了?,母子平安。我?趁便坐了?娘家的车,今日才让张叔往回送的。”

  这话听着有理,裴砚却怎会不知侯府的做派?

  云娆不像三婶那样肆无忌惮,出?门前必定是禀报过范氏的。她是侯府的少夫人,哪怕为了?维护侯府的颜面,出?入也不该简薄潦草,本该由当家少夫人派侯府挂着裴家徽记的华盖香车送过去。

  如今这情形,必定是……

  “她们为难你了??”裴砚立马猜到?缘故。

  这人向来眼光毒辣,云娆见瞒不过去,只好将事情原委简略说了?,又道:“也是我?嫌麻烦才没让绿溪去找大嫂,下回记着让府里派车就?是了?。将军忙里忙外的不必管这些,食盒里还有冰酥山呢,也很好吃的,将军要尝尝吗?”

  这话题转移得有点生硬,裴砚瞥向她握在食盒漆红提梁的手,纱袖半遮之下只觉白嫩而纤秀。

  他没再追问?,伸手接过小碗,趁着冰还没化给吃了?。

  ……

  回到?靖远侯府,正是地砖都被晒得发烫的午后,连府门口的两株老树都被晒得有点打?蔫儿。

  仆从拿了?遮阳的伞来迎接,裴砚叮嘱人带些东西将马车送回江家,夫妻俩顶着暑热回到?枕峦春馆,头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

  这回贼寇闹得厉害,非但裴砚昼夜忙碌,就?连娇养在闺中?的云娆身上都沾了?血,着实?让常妈妈和金墨吃了?一惊。

  屋里摆着冰盆,风轮漾开丝丝凉气。

  裴砚在外粗糙日子过惯了?,大热天的也不必准备热水,到?盥洗房提起?水桶兜头浇下,滴滴答答的水珠滚落时,只觉浑身都畅快了?许多?。

  而后擦洗干净,换了?身家常衣裳出?来。

  屋后常妈妈已让人备了?温水,待裴砚盥洗毕便让人从小角门抬进去给云娆擦洗用?,又在博山炉里点上安神静心的香,以安抚今日受惊。

  云娆发髻未松,褪去染血的外裳后随意披了?件薄衫往里走。

  时气炎热,闺中?的衣裳也多?清凉。

  她这件衫子轻薄如蝉翼,罩在绣着栀子的海棠红无袖里衣上面,直如薄雾笼着云霞,行?走间翩然生姿。没了?外裳遮着,细软的腰肢在薄纱下轮廓隐约,那两只白玉般的手臂也若隐若现?,更显得胸前雪白,比方才吃过的冰酥山还要柔腻。

  裴砚擦着打?湿的头发往外走,迎面撞上这半遮半掩的风光,险些没能挪开眼,只佯装躬身擦拭发尾水珠。

  等云娆擦肩过去,他才往回瞟了?眼。

  脚步翩跹,背影袅娜,无端让脑海里蹦出?二八佳人体似酥的夸赞来。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外头又传来说话声,是绿溪和青霭嚷着天气炎热,跟金墨商量着要去厨房煮荷叶汤。夹杂其中?的,是常妈妈在廊下叮嘱小丫鬟,教她如何洗衣裳方能将血渍除得干净。

  裴砚没再多?留,抬步去了?他住的那间。

  心思却已被常妈妈的叮嘱勾起?来了?——今日小巷里的情形历历在目,若没有燕熙在,或是他晚了?半步,云娆怕是凶多?吉少。

  哪怕未必伤及性命,单是被贼寇挟持为质,对她这样娇滴滴小姑娘来说都够麻烦可怖的。

  时局渐而不稳,外面的流民之乱愈演愈烈,京城里往后必定更不安生。是该给她配个得力的护卫,好出?入随行?护她周全了?。

  主意拿定,又不免想起?燕熙。

  那人年岁比他还小,能进士登第选进翰林院,还有那样出?色的身手,着实?是个人才。更何况如今官场里多?的是自保避事的人,他能赤手空拳地拖住毫不相干的贼寇,这份心胸胆识也算难得。

  若萍水相逢,裴砚必定敬他两分。

  只是这回……

  想起?燕熙将云娆护在身后的画面,哪怕明知燕江两家是旧交、云娆与?他是相识甚久的熟人,裴砚心里依旧隐隐有点不是滋味儿。

  他翘着腿闲躺在榻上想来想去,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

  那燕熙实?在生得太好了?!

  非但姿容颀秀,又有进士登第满腹文墨的清雅气度,显得他像个只知舞刀弄枪领兵打?仗的武夫。

  这样想着,裴砚不由瞥向梢间里摆满兵略的书架。

  而后又隔窗眺向云娆的小书房。

  虽说他习武之余也读书修文,但在军营待了?十几年后难免稍有粗莽之气。小姑娘的爱好那样秀致精细,雕出?来的版画比寻常画师亲笔描就?的都漂亮,要不他也给书房添些沉静的书卷文墨气?

  这念头足足在脑海盘桓了?半天,直到?瞥见摆在床头那柄舔血无数的重剑,裴砚才哑然失笑。

  裴砚啊裴砚,你管人家小姑娘的喜好做什么!

第29章 秘密 吓得一哆嗦,径直摔在地上。……

  云娆遇险后的第?三日, 裴砚便让赵铁买了辆坚固结实的马车,连同一位身?手出众的马夫一道?悄悄送进了侯府。

  管事哪敢阻拦,忙赔笑?暂且安顿下。

  等赵铁一走, 赶紧差人去给内院主事的薛氏报个信儿, 不敢擅自?做这辆马车的主。

  薛氏今儿难得清闲, 正在窗下教儿子裴文昭背书, 听罢仆妇的禀报时差点怀疑是听错了, 旋即便沉了脸,有点恼火裴砚下她的面子。

  就连帮着料理事情的大丫鬟晴月都抱怨道?:“二爷这是做什么!咱们侯府里难道?还缺他这辆车不成,就这么送过来, 是做给谁看呢?这要是让老侯爷知道?,恐怕又该念叨他做事没分寸了。”

  “老侯爷才舍不得说他。”薛氏让人把裴文昭带去外间,瞅着窗外的树影, 冷嘲道?:“如今这时局, 他捧着老二还来不及!”

  这话?说出来,晴月不免跟着沉默了。

  她虽只是个丫鬟, 却是打小儿跟着薛氏在安国公府长大的, 进侯府后又帮自?家主子料理内宅琐事,有些事也知晓几分。

  从前的老侯爷确实不太喜欢裴砚。

  莫说自?幼丢在外头, 就是取名上也看得出来——

  侯府孙辈们的名字都是老侯爷起的,算上长房庶出的裴见熠和二房柳姨娘所生?的裴见晔,兄弟几个在名字上瞧不出区别来。唯有裴砚, 虽说也从了“见”字,却在兄弟堆里扎眼得很?,且砚台是拿来磋磨的东西,不管老侯爷初衷如何,总归瞧不出疼爱之心。

  晴月跟着薛氏入府数年, 很?清楚裴砚所受的冷遇。

  可如今,事情却悄悄的变了。

  自?打裴砚沙场大捷,得了皇帝的厚赏之后,老侯爷对裴砚的态度便和软了许多,就连裴砚在如意堂顶嘴气?得老侯爷拂袖离去也不曾计较。

  及至后来裴元绍携妻回京,老侯爷一改往昔的冷脸留夫妻俩用饭,甚至周氏顶撞长辈时还派了仆妇来平息,让薛氏主仆都万分意外。

  都是明眼人,古怪事情多了,谁能琢磨不出缘故?

  无非是时局稍有动荡,朝堂上正逢急着用能征善战的武将的时候,侯府里的父子兄弟们仕途不顺,老侯爷想笼络那俩武将罢了。

  这样?的情势于薛氏而言绝非好?事。

  晴月想起这些折转,见自?家姑娘罕见地脸上稍露落寞,忙道?:“那也不过是稍加笼络罢了。谁是老侯爷的心头肉,少夫人心里是最?明白不过的。三爷那样?费尽心机地讨老侯爷欢心,不也没捞到多少好?处么?二爷那脾气?,未必能够长久。”

上一篇:鸳鸯佩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