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云沉浮
他想有所改变。
他想为了?她而试着去改变。
“陛下,臣……”踯躅之间,宋景渊终是硬着头?皮,在殿前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字字道,“臣恐能力有限,难以担此?重任,还望陛下另选贤能——”
话音落下,皇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宋景渊几乎快要窒息了?。
皇帝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宋国公,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违抗圣旨?”
第69章 第六十九天 男主做狗第26天
这么多年来, 这是?宋景渊第一次公然推拒圣意。
皇帝的脸上很不好看,嗓音也多了几分凛厉。
“朕命你去查,自然有朕的道理。这宫中?, 没人比你更适合。”
皇帝微微眯起眼, 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此事关乎朝堂清明?,朕命你彻查, 你就务必将真相查得水落石出。”
宋景渊闻言, 心头猛地一震, 脸上却依旧维持着恭谨之色。
“陛下, 臣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只是?,此事……”
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宋景渊,
“你是?在害怕, 沈桓一事, 会?再?度重演?”
宋景渊哑口无言。
“呵, 他?一个?太尉, 怎会?有这般的本事?”皇帝紧皱眉头, 骤然抬高了音量,咄咄反问他?,“更何况——宋卿,你不要忘了, 当初是?你来向朕求情, 说想娶平阳郡主?为?妻,若没有朕的应允,你现在早就已是?那符家的夫婿。”
宋景渊无言以对, 只有继续沉默。
皇帝见他?态度松动,不由得又是?一笑:“当年,你我一同长大,情谊深厚。你宋氏一门,世代?为?朕效力。就连你的生父,最大的遗志也是?将你培养成朕的肱股之臣。”
“如今,朕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你却要临阵脱逃?”
这话刺中?了宋景渊的痛处,他?张开了双唇,意欲辩驳些什么,最后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心头只能涌过一阵苦涩。
“够了!”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你既享受着宋国公的尊荣,就该担起这份责任。这是?你的天命,也是?你宋家的使命。你若推辞,是?置朕于何地?是?置你列祖列宗的教诲于何地?”
宋景渊僵立在原地,一言不发,唯有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今日?这道旨意,他?已无法拒绝。
沉默良久,他?才缓缓跪地,三叩首:
“臣遵旨,定当不负陛下所托。”
“不错。”皇帝意味深长地盯着他?起身,“你也是?待在朕身边的老臣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朕希望你能想明?白。”
……
等宋景渊走出皇殿,马夫便立马迎了上来。
“大人,马轿已经备好了,要现在回……”
他?只是?本分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却没注意到?宋景渊面色阴沉如墨,衣袖一甩,却是?抽出了腰间佩戴的长剑来。
他?双眼泛红,似要喷出火来。忽而看见御花园中?精美绝伦的假山,怒从中?来,猛地一脚踢去,那假山竟晃动几分。紧接着,他?又伸手将一旁摆放的花盆狠狠扫落,瓷器碎裂之声不绝于耳,娇艳的花卉散落一地。
此时,巡逻至此的侍卫见状,赶忙上前,恭敬问道:“国公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宋景渊转头,眼神如冰刀般射向侍卫,脸上寒霜密布,冷冷吐出一字——
“滚。”
那声音仿佛裹挟着无尽的怒火与寒意,侍卫身子一颤,不敢再?多言半句,赶忙低头退下。
……
待到?彻底排解完了心中?怨火,宋景渊的胸膛仍剧烈起伏,面色铁青如铁。
他?强压下满心愤懑,转身踏入回家的马轿。
刚一坐下,便觉身侧似有异物,伸手一摸,竟是?一封信。
展开信笺,寥寥数语映入眼帘,言明?让他?即刻罢手,莫要再?追查陆太尉贪墨一案,否则定叫他?全家不得安宁。潦草的字迹,看不出出自谁手。
宋景渊的脊背一僵,方才的怒火,悉数都转为?了潮水般的忧恐。
国公府的马轿看守向来极为?严格,层层侍卫环伺,等闲之人根本无法靠近分毫。加之,这马轿又是?停在宫中?,宫规森严,这封威胁信究竟是?谁塞的?
方才,他?刚接到?查陆太尉贪墨一案的圣旨,转身这威胁信便已藏于轿中?,很明?显,是?有人提前走漏了风声。
宋景渊怒从心头起,将信狠狠摔了出去,目光如刀般射向马夫:“你最好能对我有个?合理的解释。”
那马夫起初还有些迷茫,直到?捡起那信,看清了那信上内容,登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地,脸色如纸般惨白。
“大人,奴才也不知情啊!奴才刚才一直守在这儿,可宫中?来来往往人员杂乱多,奴才实在没注意到?有谁靠近马轿,更没瞧见有人塞信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宋景渊浑身发抖,暗骂一声废物。随后抬起手指,便是?定下了宣判。
“带回去,仔细地审。”
“是?。”
国公府的私刑是?出了名的严酷,那马夫吓得瘫软在地,不停地磕头,一面涕泪横流地哀求。但很快就被一左一右两个?侍卫高高架起,给带了下去。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奴才是?真的不知情啊……”
宋景渊深吸一口气,却难以抑制发颤的双手。
那是一种深深无力的恐惧。
对于未知,对于自己无能的恐惧。
“归家吧。”
他?闭上眼,面前却浮现了慕溶月的脸,顿感心如刀割。
这样?温柔的笑颜,往后,他又能护得住几时?
思绪犹如脱缰的野马。
……
马轿停在了府门前,宋景渊翻身下马,踏入了屋内。
他?刚坐下没多久,端起下人泡的热茶,皱起眉头抿了一口。
这时,一名丫鬟迈着细碎的步子匆匆走进堂内,在堂中?站定,福身行礼道:“公爷,您回来了。”
宋景渊微微抬眼,将茶盏放回了桌上,“嗯” 了一声。
他?心中?还装着事,所以只是?随意地开口问:“夫人呢?”
丫鬟赶忙回道:“回公爷,夫人刚用过午膳,正在小憩。奴婢这就去通传夫人。”
“慢着,”宋景渊思索片刻,轻叹一口气,只道,“既然还在休息,就别去扰了她的清闲,让她睡吧。”
丫鬟面露难色,犹豫着回答,“是?夫人吩咐的。叫奴婢们待公爷回来了,第一时间去支会?她一声。”
宋景渊微微皱眉,“是?她要找我?”
丫鬟连忙点头,“正是?呢。”
自从宋景渊那日?冲动之下,将慕溶月禁足在家,距今已经过去了小半月。
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对她避而不见。不是?因为?他?不想见她,恰恰相反,他?很想见她一面。
只是?,却不知该以何种的面目去见她。
于是?,就这样?一直拖延着。
她心里?大抵也很不是?滋味儿吧。
所以,才会?决定主?动来找他?。
宋景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最后只能挥了挥手,任凭丫鬟的身影消失在了长廊。
堂内又只剩下了宋景渊一个?人。他?倚靠在长椅上,神色变得愈发深沉。忽而抬起手,轻拍了两下手掌。不多时,另一个?小厮便熟练地从侧门快步走进堂内,单膝跪地,听候吩咐。
“今早送过去的酥果,夫人可还喜欢?”
小厮面有难色,半晌才解释道:“夫人只吃了两口……大抵是?没什么胃口吧。”
宋景渊目光如炬,盯着他?问道:“我走的这段时间,府里?可一切正常?夫人那边,有没有什么异样??”
见那小厮面露异色,宋景渊不耐地打断道:“有话直说,这是?何意?”
“回公爷,夫人并无异样?。”小厮顿了顿,这才措辞道,“只是?,现在门外有一人求见。”
宋景渊心中?一紧,眉头也紧皱了起来。
“谁?”
“是?那已故谢将军的亲腹,刘侍卫。”
话音落下,宋景渊的眸中?划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
“小姐,国公爷回府了。”
杏雨带来了消息,慕溶月对着铜镜,却是?一阵的愣神。
过了许久,她才收回了思绪,抬手将那簪头别在了发髻上,稍作整理仪容。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她从来没有将婚姻视作儿戏,这次去找宋景渊谈心,也是?想要向他?坦诚自己的心情。
他?们之间,还残留着许多问题。她不能一味地逃避,而是?应当与他?一同去面对。
这不仅是?对他?负责,更是?对他?们之间的婚姻负责。
至于那最后的结局,是?去是?留,
那便不是?她一人能够决定的了。
慕溶月梳洗完,徐徐来到?了正堂之内,却没见到?宋景渊的人影,一时间有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