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承流
见她如此温柔可亲,众人不由松了口气,已盘算着叫自己夫人多往刺史?府跑几次,与这位夫人打好?关系。
若是?日后不慎得罪了刺史?大?人,也有几分转圜的余地。毕竟,瞧着刺史?大?人的态度,对这位夫人倒是?颇为看重。
谢渡握着沈樱的手,脸上泛起笑意:“阿樱,这几位便是?豫州诸郡的太守,这位是?豫州军统领许益。”
沈樱笑着冲大?家点头?,最终唯独看向许益,含笑道:“久闻许将军大?名。昔年家父曾在许将军麾下做副将,算起来,您也是?我的长辈了。”
许益微愣:“敢问?令尊是?……”
沈樱道:“家父正是?如今的辅国将军。”
许益诧异:“夫人竟是?沈将军爱女?”
沈樱微微颔首。坦然生受了“爱女”二字,总归天高人远,谁也说不得真相。
她笑道:“许将军英姿勃发,乃当世英豪,昔年家父曾言,在您麾下时受益匪浅。”
许益颇为激动,粗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谦虚道:“沈将军才华横绝,我不过虚长几岁,比起前途本领,万万不及。”
沈樱笑道:“许将军太谦虚了些,您的本领和功绩,豫州人尽皆知,自是?英雄豪杰。”
许益脸上不免生出几分喜色。
沈樱温和寒暄毕,眉目微动,将目光落在另一人身上。
——颍川郡守,崔嘉禾,当今皇后崔明意一母同胞的兄长。
自沈樱出现,崔嘉禾便立在众人身后,一言不发。
此刻,手指不由轻轻一颤。
果然,沈樱弯唇一笑:“我看这位大?人极是?面善,不知大?人高姓大?名,我们?可曾见过?”
见倒是?见过的。
宋妄与沈樱成婚之前,崔嘉禾回京省亲。
恰逢七夕,他陪胞妹崔明意上街游玩,偶遇太子?宋妄。
彼时,宋妄站在擂台前,身旁的女子?面带笑意,在摊上玩游戏,眉宇间神采飞扬。
长街上灯火摇曳,洒在她眉眼间,一颦一笑,皆是?惊心动魄的美。
满街的男子?都?看着她。
她紧紧攀着宋妄的手臂,清透的眼底唯有宋妄一人。
他带着崔明意上前行礼,与她有一面之缘。
三年了,她应当早已不记得了。
说他面善,大?概是?因着崔明意的缘故。
想必,她恨毒了崔明意,更恨毒了崔家。
自从崔家谋划后位,她与整个崔家,便已是?势不两立,终身绝无和解的可能。
崔嘉禾深吸一口气,垂首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道:“下官崔嘉禾,见过夫人。”
沈樱恍然大?悟,笑吟吟道:“原是?崔国舅,果真是?当今皇后有几分相似,难怪我觉得面善。”
这话?寻常,从她口中说出来,却颇有阴阳怪气之感。
崔嘉禾微微抬眸,与她对视时,已波澜不惊:“下官确与皇后娘娘一母同胞,总是?有几分相似的。”
他无异于?说了句废话?。
沉默片刻,似是?有什么不甘愿,却又道:“昔年下官幸与夫人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夫人可还记得?”
沈樱兴致勃勃:“哦?何时?”
崔嘉禾望着她,不卑不亢:“三年前,七夕。”
沈樱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
庾巍不由愕然看向崔嘉禾,眼底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字,“这人疯了”。
三年前,沈氏女嫁给?宋妄。
去岁,夫妇义绝。
这其?间诸事,复杂难辨。
但对沈氏女而?言,绝非好?事。
今日,崔嘉禾竟赤裸裸提起三年前的七夕。
那个日子?,用脚趾想也知道,沈氏女定?是?和宋妄一起度过的。
这话?一出,得罪的岂止是?沈樱。
更有她如今的夫君谢渡。
毕竟,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心平气和提起妻子?与其?他男人的故事。
而?且他为何要说起昔年的一面之缘?
若是?寻常宴会见过,如今提起也就?罢了。
偏偏还是?那样特殊的日子?。
他这样年轻的男子?,与旁人的娇妻叙旧,合适吗?
这话?说的,着实失礼。
气氛凝滞中,谢渡淡淡笑了声,声音里没有多少?暖意,“崔大?人好?记性。”
崔嘉禾拱手请罪:“一时想起,唐突了。”
谢渡没理会他,牵着沈樱的手,越过他走向主位,淡淡道:“开席吧。”
崔嘉禾闭上了眼。
第66章 归顺她是沈既宣的女儿
席上寂然无声。
用过饭,众人离了刺史?府后。
门外,送走了其他同僚。
庾巍一把拉住崔嘉禾,忍不住道:“好端端的,你?提起以前的事情做什么,这?下子,定是将?谢大人夫妇得罪了。”
崔嘉禾心平气和:“崔家早已得罪沈氏千万遍,不差这?一桩。今日纵我百般讨好,也绝无和解的可?能,何不随心所欲呢?”
庾巍一顿,叹了口气:“罢了。”
这?倒也是实情。
崔氏女做了皇后,沈氏怎么可?能再与崔氏和解。
庾巍叹息:“只是,刺史?大人位高权重,背景不凡,若得罪深了,你?日后怕不好做。”
崔嘉禾不知是安慰庾巍,还?是安慰自己,道:“同是世家子弟,总有几?分?情面,想必名满天下的谢郎,不会因儿女私情与我崔家真的结怨。”
可?是,这?话说服不了任何人。
谢渡自是光风霁月,天下无二。但他既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迎娶沈氏,焉知不会被女色迷了心窍,偏要与崔氏为敌呢?
庾巍叹了口气,轻声道:“总之,你?多加小心。这?位刺史?不同旁人,古往今来,甫一出仕便?任一州刺史?者,唯谢渡一人。”
崔嘉禾拍了拍庾巍的肩膀:“庾兄不必为我担忧,走一步看一步吧。总归,以谢大人的雄心壮志,这?豫州刺史?做不了几?年?,定会入中枢秉政,届时困忧自解。”
庾巍没说话,回头望了眼巍峨的刺史?府。
心下沉沉,终是不安。
诸位郡守回去后,不过二日,便?都得到了来自朝廷的消息。
汝南王宋庆不念皇恩,私设屯民,勾结地方,图谋不轨,夺其王爵,押送入京。
汝南郡守吴岩青尸位素餐,勾连诸侯,欺压百姓,欺瞒朝廷,乃十恶不赦之罪,免其郡守职,押送入京。
余下流民,由豫州刺史?谢渡统筹安置。
汝南一事,自此了结。
因着汝南王宋庆收容后续上万流民后,并未善待,因而好不容易筹划的好名声一夜落败。
被朝廷处置后,百姓们更是振臂高呼。
谢渡收了圣旨,往汝南郡传了三个命令。
一是将?悬瓠城街巷房舍还?归旧主,城东屯民村收归官有,更名三里湖村。
二是流民凡有户籍者,安置于城东三里湖村,由县府统管。
三是流民无户籍者,分?由豫州各郡分?别安置,如颍川、陈郡、河南郡等富裕者,每郡安置两千五百人,其余诸郡各一千人。
汝南之事,就此了结。
百姓无不称颂。
然而一时之间,豫州诸郡官僚皆惶惶不安,对谢渡的能量与本事,更多了忌惮。
仅因谢渡一面之词,便?能令天子亲叔被夺去王爵,令一郡长官被夺去官职,这?是何等可?怖的本事。
人人都生?怕不知何时得罪了这?位刺史?大人,就被他排挤得毫无容身之所,甚至落了罪名,一生?筹谋,化为乌有。
一时之间,除却?崔嘉禾,诸位郡守都隐隐表达了归顺之意。
六月二十九,皇太后千秋。
宫中往各州府送了赏赐,其中豫州刺史?府所得最厚。
谢渡翻着赏赐的单子。
沈樱托腮轻笑?:“太后这?一手捧杀玩的真好,只怕此时此刻,各世家子弟都要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大家同为世家子弟,差别不大,可?谢渡却?凭着谢太后的裙带关系,生?生?压了所有人一头。
怎能不令人嫉恨。
谢渡漫不经心道:“随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