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嗞咚
沈崇山眉心重皱起,“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么。”林鹤时一字一句的提醒,“就像当年,怕我母亲有损国公府的名声,所以你们想把她除掉。”
随着沈崇山的神情逐步变冷,林鹤时几不可见的微弯唇角,转身直接离开。
身后的乌篷船内,传来沈崇山盛怒的声音,“来人!”
守在船外的护卫立即进内,躬腰道:“国公爷。”
“派人盯着长公主的一举一动。”沈崇山声音含怒,这个萧婉华也太猖狂狠毒,竟然想除了他的孙儿。
“另外,再加派两个身手了得的,去保护林鹤时。”
护卫略有迟疑道:“只怕公子不肯。”
沈崇山也担心会是如此,“那就暗中保护。”
“决不能有任何乱子!”他目光锐利看向面前的护卫。
护卫凛声道:“是。”
林鹤时沿着河边慢走,衣摆随着步履轻动,不疾不徐,而被月华所照的半边侧脸,随着光影的浮动明明暗暗,交错着狰狞的戾气和诡异的笑容。
见到沈家人的那刻,他浑身都在跳动着弑杀的渴望,果然如他想得一样,虚伪、可憎。
林鹤时还在笑着,稍弯的凤眸内却混着嘲弄和可悲两种复杂的情绪。
燥郁在心头升腾,他需要想些什么,来移开注意。
弥在口中的酒气引领着他翻出那被他刻意不去想的种种,那夜也是这般的酒香,唯一不同的是混咋了少女的甘甜。
燥郁被一点点压下,但此消,则彼长。
随着沉缓的呼吸,那抹被他刻意压制情丝,从五脏六腑中析出,爬过身躯的每一寸角落。
夜风拂过耳畔,仿佛也带来了少女的喃语,那样的深挚缠柔。
林鹤时吞咽着发干的喉咙,小心翼翼的想将这分深挚藏起,不想让她染上那些脏污的人和事,可他同样虚伪的身躯,却叫嚣着想翻出更多来慰藉他自己。
林鹤时垂在袖下的指缓慢摩挲,果然,一旦想了,就开始不能控制,想遍她的所有,低诉的情衷,月下皎白的娇躯。
他颤抖着睫羽闭了闭眸,口中的酒香刺激着他的眼尾泛起薄红,还要等到春闱结束么……
那么久,没有他日日看着,旁人会觊觎,她会害怕。
极端的占有欲悄无声息的滋生,想到那些人的目光,哪怕只是看一眼,都让他厌恶。
不过好在,她多数时候要给孩子们上课,不会碰到那些污糟的人,而且他也让无涯交代了沈知誉,给她全部的苦坨石,就不用再半月去一次凌雅阁,之后临摹刺绣,他也特意做了安排。
她会好好的,乖巧的等他回去。
殊不知,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凌雅阁内,花漓正兴致十足,有滋有味的瞧着眼前那一个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
第39章 威胁
花漓早前就把何玉娇绣好的手绢拿来给了陆知誉, 因为要借赠画的势头来卖手绢,所以两人商定,把时间定在了一个月之后, 也就是今天。
陆知誉特意在楼下厅堂安排了一处雅席, 四周用素帘遮挡,外面看不清里面,花漓坐在其中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花漓手托着腮,边饮茶边瞧着外头,一双眼睛愈发莹亮。
早前她虽想着另外寻个乐子, 可因为每日都忙着给孩子上课, 压根没闲工夫, 这会儿难得悠闲下来, 再看周围那些或风度翩翩, 或少年风流的男子, 那刻在骨子里的劣习, 又隐隐有活泛起来的征兆。
陆知誉挑帘从外面走进来, 见她一派悠然惬意, 笑语道:“你倒是不紧张。”
“为何要紧张?”花漓不解反问。
“就不怕卖不动?”
花漓想了想, 轻语道:“我猜掌柜一定早有准备。”
“哦?”陆知誉来了兴致。
“掌柜想来会请人挑起争势,就像当初将白石先生的字画捧成人人哄抢那样。”
花漓说着, 轻抬起眼帘, 见陆知誉诧异挑眉, 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得意扬眉。
面纱遮住了半边容貌,遮不住那双濯亮娇妩的眼睛, 眼弧灵微弯,羽睫卷翘, 落下的睫影翩跹打在眼下的肌肤上,让纵是见惯了风月的陆知誉,也看得痴了几分。
他之前虽想看她的容貌,却也不过是男人对女人再寻常不过的好奇,可现在,哪怕不知道她容貌,她这个人,竟也在吸引着他。
外头越来越热闹,人人都等着赠画,陆知誉收起思绪,“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先过去。”
花漓轻点下颌,也把目光转向帘外。
不出所料,有白石先生的名号坐镇,加上陆知誉的安排,手绢卖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加上限了数量,只有十条,眼看越来越少,几乎人人都往前挤,许多没买到的,则在扼腕叹息。
花漓彻底放了心,眼睛也开始不安分的转动,正瞧的起劲,面前半遮的素帘被挑起,陆知誉走进来,笑语道:“如何?”
“尚可。”花漓轻咬着尾音说。
方才是瞧见一个还算不错的男子,文采了得,模样也周正,就是比起林鹤时那样的绝品,还是差了些。
花漓无不遗憾的垂下眼帘,感叹人果然是会被越养越叼的。
陆知誉失笑:“二十两的价格,一抢而空,就只是尚可?”
花漓眨了下眼,反应过来他问得是手绢,都怪她看得太出神,差点暴露真面目。
花漓自省着脸颊微微发烫,所幸自己带着面纱,陆知誉也没发现。
她轻咳了咳嗓子,端的正儿八经道:“这才第一次,大家觉得新鲜,后面冒仿的肯定会越来越多,能一直这么好才是正理。”
“你说得都对。”陆知誉颔首笑着应说。
简单一句,就将周遭氛围衬的暧昧,却又会让人觉得风流,不知怎么经擅风月。
花漓暗忖着,抬起眼帘,陆知誉风度样貌皆算得上好,与他较量也有趣。
只是两人还有生意,万一将来真惹出什么,连生意都得泡汤,花漓收起跃跃欲试的小心思,有了结论——
这个不成。
“现在我是不是可以拿另一幅白石先生的字了?”
听她移开话题,陆知誉稍抬眼梢,他不是上赶着的人,尽管方才的那一眼,让他动了念想,却也按了下去。
“自然,我去取。”
陆知誉走出两步又停下。
“对了。”
“对了”
两人同时开口,陆知誉失笑,“你先说。”
花漓从袖里琴谱,“还有这次的苦坨石。”
做买卖一贯是钱货两讫,可这一次,陆知誉看着眼前的琴谱,却不觉得这买卖做的有多高兴。
“姑娘。”陆知誉声音稍凝,继而自喉间轻声一笑。
对眼前的少女,除去吸引,她的性子更让他欣赏,不讲男女之事,能有这么一个朋友,也是件不可多得的事。
可她却只把他当合作对象。
花漓见他久久不出声,两人就这么僵对着也不是办法,开口问,“你可是有事要说?”
陆知誉也不拐弯抹角:“陆某欣赏、佩服姑娘,也确实对姑娘存有好感,但我也有我的原则,做不出强人所难之事,只是真心想结交姑娘这个朋友,若姑娘还是不相信陆某的为人,就当我没说过。”
陆知誉说完,笑道:“我去拿东西。”
“等等。”花漓轻声叫住他。
陆知誉回头看去,眸光迅速凝紧,只见少女抬手解着面纱的系带,口中柔柔说:“朋友倒是可以。”
随着尾音落下,那方面纱也一并掉落,纤浓的羽睫轻抬起,“名字么,花漓。”
陆知誉没想到她轻易就摘下了,一直都不肯摘的面纱,出乎意料的冲击让他愣了几许,目光逐一划过花漓的眉眼,良久才道:“我恐怕要后悔了。”
“那不成,我相信你的为人。”花漓将面纱放到一旁。
本来她戴着面纱,也不过是为防止村中的人知道,至于陆知誉,要说一点提防没有那是假的,但他方才的话,让她相信他是个可交的朋友。
一本正经的说着相信,反让陆知誉接不上话,他低笑了声,看样子,他得为他的为人负责到底了。
“我去取东西。”
陆知誉很快将东西拿来,而这次要绣的不是字,是一副丹青,难度无疑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花漓瞪大眼睛问:“这该不会,也是一日就要拿过来?”
现在林鹤时还不在,一日绝无可能临出一样的来,便是十天半个月都难。
陆知誉笑看着她愁苦的脸道:“白石先生说,这次什么时候拿来都可以。”
花漓长松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虽说不限时间,只是要临出来,难度也不小。”陆知誉也不明白林鹤时为何要让她绣这么繁复的丹青,临摹加上绣成,没有一两个月下不来。
“索性这次赠完画,下一次怎么也要到开春后。”他宽慰着说完,又将装有苦坨石的盒子递给她。
花漓一拿到手中,就感觉比以往都要重许多,打开一看,竟然足有三四个月的量。
她吃惊望向陆知誉。
而这也是陆知誉吃不准林鹤时心思的地方,这也是他前几日才收到的,送来的人只说让他都交给花漓。
若说林鹤时想为难她,这苦坨石给得倒又大方。
“不愧是朋友。”花漓捧着一盒子的苦坨石,又惊又喜,眼睛更是弯成了月牙,还不忘对陆知誉道:“你放心,琴谱不会少你。”
陆知誉看着花漓艳若芙蕖的面庞,眸光微动,旋即轻笑开,朋友就朋友吧,来日方长。
*
翌日,花漓就把赚的钱拿去给了何玉娇。
何玉娇哪里见过那么多钱,捧着沉甸甸的一百多两银子,只觉得做梦一般,激动的都快不会说话了。
良久,才不敢置信,结结巴巴的问:“那么多?”
花漓笑着说:“以后还有更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