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嗞咚
直到门关上的瞬间,她提起裙摆,头也不回的就往船下跑。
花漓飞奔跑上栈道,好在金骁卫都被安排护送阿婆和小瑶了,否则她哪能那么轻易逃跑,饶是如此,她心也快跳到了嗓子眼。
唯恐林鹤时和无涯发现,花漓一路不敢回头。
殊不知,早在她夺路而逃的那刻,舱房内的两人就已经发现。
林鹤时负手静站在船栏处,面无表情盯着花漓奔逃的背影,眼梢的愠怒比起方才看到她靠近无涯时,分不清哪个更甚一些。
至于无涯,脸上的神色紧凝,无他,全是为花漓捏了把汗。
他原还以为花漓是故意折腾,直到他随着林鹤时进屋,见他虽关了门,却没有松开手,然后就响起了仓皇而逃的脚步声。
“我去让人拦下?”无涯说着,同情的看了眼花漓。
她要是知道暗中藏着的人,应该就不会妄想逃了。
“等等。”
林鹤时轻吐出两字,眼里噙着一丝,可直到花漓跑上岸边,她都没有回过一次头,眸光倏然沉到的了底。
这几日,他以为她已经放弃,现在看来,岂止没有放弃,甚至没有一点的不舍。
眼看前面码头人越来越多,花漓眼里已经亮起出逃的希冀,虽说心中多少有点可惜,可想到还要回去找花莫,只能忍痛把林鹤时抛下了。
她加紧步子,耳畔忽然划过一道凌厉的破空声。
一支泛着寒光的短箭,不偏不倚,就钉在花漓绣鞋前。
花漓顿然停住步子,身子晃了晃子才勉强站稳,盯着那枚短箭,缩紧瞳孔,惊骇吸气。
第51章 威胁
无形落在背后的目光, 暗藏危险,让花漓通体生凉。
指尖颤了又颤,才慢慢捏紧, 快速瞥了眼近在咫尺的短箭, 颤抖抿唇。
不让跑就不让跑嘛,用得着那么不讲情面么。
花漓小心翼翼的呼吸着,一点点转过身,因为隔得太远,她只能看到林鹤时凭栏而立的身阔, 清润雅致。
可花漓已经能想象他此刻的神色, 一定很吓人, 再回想那夜, 他短暂流露的真实一面, 花漓意识到, 他绝不像表现得那样无害, 尤其是现在自己还惹怒了他。
花漓心下惴惴, 她分不清林鹤时这一箭, 是吓唬她还是射偏了, 总归她是没胆子再往前跑了。
无涯射出短箭后心就一直提着,林鹤时方才下令时候, 眼底的阴戾和那种不惜毁怀的极端神情, 连他见了都心惊。
如果花漓还敢跑, 他真不知道林鹤时会做什么。
所幸, 他看到花漓低着头走了回来。
无涯放下袖箭,暗自松了松神。
花漓老老实实往回走, 垂丧着脑袋,像朵蔫儿了小花。
她踩着船侧的木梯往上走, 随着一双脚迈入视线,花漓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装可怜糊弄过去。
她在袖下狠狠拧了自己一把,眼泪瞬间就冒出来了,顾不上疼,几步跑上甲板,扑进林鹤时怀里。
“你干嘛吓唬我。”花漓抽抽搭搭,两只手圈紧林鹤时的腰身。
“呵。”
头顶落下的薄笑让花漓神经绷紧,反正是这样了,只有装傻充愣到底,“你怎么还笑!”
“怎么不逃了?”林鹤时睇着埋在怀里的少女,神色冷然。
“谁说要逃了。”花漓抬起溢满泪水的眼睛,“我是瞧见岸边有卖糕饼的小贩,想去给你买两个尝尝。”
“哦?倒是为我了?”林鹤时是真好奇,这张小嘴里是怎么做到一句真话都没有的。
偏偏她敢逃,也敢把手紧紧圈在他腰上,可恨的让他想扼上她的脖子,亦想抱紧。
“自然是为你了。”花漓把脸贴近他胸口贴蹭,说不出的乖巧依赖。
垂低的眼睫轻忽闪动,但愿能糊弄过去。
“可你早前不就想要跟我□□好,各自别过。”
缱绻中透着阴翳的声线让花漓心脏收紧,有一种一旦说错一句话,眼前的人就会撕毁那层润清的表象,露出獠牙。
“这么好的机会,不逃么。”
“我说过那样的话么?”花漓轻扇着眼帘,“我怎么不记得了。”
花漓这一刻无比庆幸自己不是会钻牛角尖,犯倔讨苦吃的性子,能屈能伸绝对是优点。
林鹤时却没有打算放过她,“若不是要逃跑,我想你身上应该不会带着路引户籍?”
花漓眼眸慌跳,林鹤时说的东西就在她怀里揣着,还有银票。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垫脚靠近林鹤时耳畔,轻张唇瓣,呵着柔声:“我说没有,你要搜身吗?”
“有何不可。”
清清冷冷的四个字落下,花漓不想他会这么说,水眸猝不及防的睁圆。
林鹤时一眼不错的攫着她,五指握上她的手腕,便往舱房走。
花漓心口砰砰直跳,踉踉跄跄的被拽进了舱房,门被合上的瞬间,散乱的呼吸直接窒在了喉咙口。
林鹤时居高临下,目线落在她身上,晦暗不明,“是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幽邃的目光就像带着温度,隔着衣物都将她灼的滚烫。
花漓心慌意乱,林鹤时冷笑,“选好了吗?”
总归是逃不了了,花漓心一横,拉起林鹤时的手轻贴到自己的衣襟上。
掌心下硬硌着的正是那一小册路引,林鹤时眸下骤划过冰冷,花漓极快吻住他的唇,舌尖描绘他抿紧的唇线,喃喃娇语,“我下回不逃了。”
如毒的瘾诱,从交汇的唇舌一直化进林鹤时的肺腑,每一寸的脉络都被酥麻爬满,喉间难以自制的喘动。
花漓愈发缠柔的去勾他的舌,那夜的缠吻时的激荡再度复苏,从空荡荡的身子里往外透,她含糊不清的呢喃,“真的,我保证。”
燎烧的渴欲和怒气一并偾张在胸膛里,林鹤时清楚怀里的人有多恶劣,没良心,而且满口谎话。
可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放她走,只要想到她会成为别人的,他就愤怒的想杀人。
林鹤时温颤的手掌抚上花漓雪白的脖颈,关节绷紧的几度想要施力,泛红的双眸紧盯着花漓雾蒙蒙的水眸,衔着她的唇瓣低语,“你最好说得是真的。”
花漓被轻的晕晕乎乎,没有意识到贴在她脖子上的手有多危险,反仰着细颈往前送了送,“当然了……”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林鹤时阖眸用力吻住她,用身体的愉悦压制怒意,直到花漓难以喘息,才一点点松开她。
花漓脱力靠在他胸口,嫣红泛肿的唇稀微张着条缝,小口喘气,心口跳快的她思绪都已经迷蒙涣散,身子异样的热意更是难捱到无措。
林鹤时懒懒垂着眼睫,熏红的眼尾透着难言的惑人之意,漫不经心的抬指轻抚上花漓的唇,似抚慰,又似意犹未尽。
花漓眯阖的眼帘,像是较量输了不服气一般,张开洁白贝齿咬住林鹤时的指尖。
感觉到他的微颤,才满意的从鼻端哼唧了声。
林鹤时眸中滑过宠溺,轻笑了笑,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你既招惹了我,就别妄想着全身而退,不可能。”
清浅如珠玉的声音拂过耳畔,花漓迷涣的思绪如被凉风刮过,清醒了不少。
*
六月廿七,船只抵靠都城口岸。
阔别一年再回到这里,花漓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心下也隐隐不安,所幸拂香阁已经毁了,除了段祤应该没人知道她的身份,而且他也不知道她是萧彻培养出来,为了潜藏到萧琢身边用的。
花漓思忖着,捏紧手指,让自己定下心。
就是接下来再想要离开,恐怕不容易。
她轻蹙着眉心,无意识的眺望着越来越近的江面,连林鹤时什么时候走到的身侧都没有发现。
林鹤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渡口边候着些人,为首的就是段祤。
林鹤时眸中浮上暗色,莫测的目光再次移到花漓脸上,这几日,他已经感觉到她的不安,如今看来不安的原因,就是段祤吧。
花漓对两人的关系三缄其口,但段祤对她是什么心思,却再清楚不过。
形如妒怒的郁气盘踞在喉间,被林鹤时缓缓咽下,“在看什么?”
清冷淡漠的声音将花漓的思绪拉回,也看到岸边的段祤,对上他沉冷攫来的目光,花漓大慌。
相比段祤显然于面的冷冽和肃杀,显然林鹤时温善多了,花漓想也不想躲到林鹤时身后,怯怯道:“我看到段祤了。”
慌怕的闪躲让林鹤时心上的郁气稍霁,侧目看向段祤所在的那处,两人的目光无声交汇,剑拔弩张的气氛霎时四起。
林鹤时漠然而视,须臾,当着段祤的面,把花漓揽入怀中。
“有我在。”
花漓轻轻点头。
“我不管你们之前怎么样,往后都给我撇的干干净净,否则。”林鹤时看似温柔的微笑说着,半掀起眼帘,幽邃的目光遥睇向岸边。
花漓本来也没想和段祤再有什么瓜葛,眼下林鹤时于她简直是最好的庇护,半点没有犹豫,点着头又将脸庞往他怀里埋了埋。
段祤一手死死拽紧着缰绳,眼里的愤怒在花漓依偎进林鹤时的那刻,达到了顶峰。
船只靠停,花漓亦步亦趋的跟着林鹤时下船,眼里的戒备、避闪让段祤涩痛至极。
他不信她真的对他一点情意也无。
不清不白的觊觎,让林鹤时的目光一再往下沉,错步隔开段祤的视线,挡住花漓,冷声开口,“有劳段统领特来相迎。”
段祤不甘的收回视线,“圣上知晓林大人今日抵京,特命我在此等候,还请林大人即刻进宫面见圣上。”
林鹤时颔首,回过身对花漓叮嘱说:“漓儿先回府上去,小瑶和阿婆都在等你。”
柔缓是诉情话般念出的称呼,轻拂过花漓耳畔,带着细细的痒,痒意钻进心口,引得花漓心跳都忽快了几分。
乌眸里不经意流露的怔懵无措,取悦了林鹤时。
看到他眼里的笑意,花漓心下羞恼想要扳回一局,余光瞥见上段祤冷冽的视线,又是一个激灵,乖巧底下头,柔柔道:“好。”
段祤双手紧握,“马车我也替林大人准备好了。”
林鹤时眼里的温和散去,目光扫向无涯,“送姑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