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嗞咚
她被带到拂香阁, 与同样遭遇的花漓相遇, 之后两人出逃, 到了桃源村。
再之后的事情,他们已经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无涯屏息看向林鹤时, 目光触到他冷骇的神色,心头一惊, 眼下的局面,是花漓顶了花莫的身份,而他们谁也不知道萧琢会做出什么事。
花莫见林鹤时迟迟不语,心急如焚,“我去找萧琢。”
“站着。”
不轻不重的一声砸来,花莫不耐扭头,正对上林鹤时掀起的眼帘,不含任何感情的冷冽一眼,寒意直逼进花莫心口。
她笃定,林鹤时一定认为是她连累的姐姐,她也一样这么认为,一直都是姐姐在保护她,甚至为了她的安全,选择让萧琢抓去。
林鹤时确实想将花莫丢去萧琢面前,但是不行,他屈指握紧,漠然吐字,“你就给我好好待着。”
想到花漓那夜的不管不顾,还有那张小嘴里吐出的冰冷字句,林鹤时又痛又怒,果然没一句真话。
花莫看他迟迟不语,怎么可能待得住,转身便要走。
“你姐姐那么做,难道是为了让你自投罗网?”
林鹤时重重阖眸,攥紧双手,直到五指失血麻木才又松开,自嘲扯笑,她只想了花莫的安全,全然没有想过他。
花莫身子一僵,眼眶涨红,内疚和自责一涌上心头,压得她难以喘气。
“先去休息,我会让你姐姐回来。”林鹤时丢下话,便不再理会花莫。
花莫魂不守舍的走出屋子,无涯蹙眉看向林鹤时,问:“现在要怎么做,萧琢无疑不会放人。”
“我知道。”林鹤时声音异常的平静,他也不能不平静,只要想到花漓在萧琢手里肯定会发生什么,他就快要发狂。
无涯站在一旁愁眉不语,听到叩门声响起,朝林鹤时看了眼,见他示意,上前拉开门。
是沈崇山安排的暗卫,暗卫走进屋内,拱手道:“公子,属下让人一路追踪,姑娘被六殿下带到了城东别院,把守森严,没法再靠近,还有国公说……”
暗卫顿了顿,接着说:“他现在不想见公子。”
林鹤时没做声,暗卫拱手退下。
无涯品味着暗卫的话,不可思议道:“你是想向沈崇山求助。”
之前沈崇几山次想认回林鹤时,他都不肯,这次竟然为了花漓退让,无涯心惊之余,想到暗卫说沈崇不见,无疑是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就说明,现在话语权已经不在林鹤时手里。
林鹤时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疾不徐道:“他会见我。”
深幽的眼眸抬起,眼里是势在必得的锋芒,“正好你回来了,我有事让你做。”
*
城郊校场。
信国公沈崇山站在高台上,眺望着正在场上操练的将士,看到林鹤时由人引着走过来,沈崇山老练精锐的眸子半眯。
林鹤时停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低眸行礼,“林鹤时见过国公。”
沈崇山目光扫过他,不紧不慢道:“即是来相求,就该换个态度。”
“孙儿见过祖父。”
沈崇山略微颔首,口中却是冷哼,“当初不是硬气的很,不肯认自己是沈家人,现在知道螳臂当车自不量力的滋味了,皇权之下,任你再有谋略又如何,一个浪头,就能将你这艘船打翻。”
“罢了,等六皇子知道你的身份,也不会再为难。”
“我求的不是这个。”林鹤时声音平稳,面对沈崇山忽厉的目光,亦不为所动。
沈崇山岂会不知,他是为那个女子来,那女子来路不清显然与多人有不清不白的牵扯,还敢惹到萧琢头上,如此不知检点,这般断了倒干净。
“我以为你能堪大用,可你却这般沉溺儿女情长,实在让我失望。”沈崇山声音一沉,不怒自威的气势就压了过去。
“若真的让侯爷失望,那是林鹤时的无能。”
沈崇山脸色蓦然变冷,他这是在威胁他,要不是沈漾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昏头昏脑的跟着五殿下和几个番邦使臣私下来往,他今日都不会给他见面的机会。
“国公可是将沈漾禁足了。”林鹤时忽然开口。
正击沈崇山心中所想,布满深壑的双眸犀利射向林鹤时,“你是如何知道。”
林鹤时面色不改,只道:“萧琢要利用沈漾,国公现在就是将他禁足也迟了,证据已经在萧琢手里。”
沈崇山乃是武将出生,最忌的就是文官结党营派,偏偏那个不争气的混账还去蹚浑水,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沈崇山怒不可遏,“笑话,圣上知我沈家忠良,岂会听信一面之词。”
“或许不信,但会疑心。”林鹤时好整以暇,逐字逐句的说:“帝王的疑心一旦起,尤其还是在其年迈需立储的时候,国公还认为可以独善其身么?”
沈崇山一掌重重拍在栏杆上,闷声震响,威严摄人,林鹤时始终不卑不亢,这样的镇定自若,比起养在膝下的不孝孙不知强了多少倍,沈崇山眸光深锁,嫡子长孙都已经故去,国公府必要让撑得起的人继承。
“那你有什么方法。”
林鹤时道:“将这疑心转移。”
沈崇山嗤笑,“说得轻巧。”
“祖父有所不知,当初萧彻一案,本就是构陷。”林鹤时迎上沈崇山震惊的目光,“祖父觉得,这次事情,像不像故技重施。”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在沈崇山心里翻起惊浪,若他不是自己的孙子,这样的心机城府,绝对是个危险。
一个女子罢了,他要实在喜欢,留就留了。
沈崇山收回手,背到身后,“先去你父亲坟前祭上一株香。”
*
林鹤时从沈家祖坟离开,沿着幽静的石径缓步下山,无涯一路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你知道么。”林鹤时背着手开口,“沈漾和萧琢让我想明白了一点,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任你机关算尽也不过是可笑的自不量力,也因为没有尝试过权利的滋味,才能自诩清高的鄙他是决疣溃痈。”
无涯听得他的话,会觉得他是身不由己,可他眼里跃动的阴谲,不是如此。
而林鹤时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只要沾上权利,就会让人上瘾。
林鹤时从未说过他不想要权利,只是以前他要的是沈家人亲眼看着被他们是怎么被所谓的孽种一步步铲除,至于现在出了变故,那么沈家对他而言就从,变成了他要借的势,为他所用。
*
距花漓登上萧琢的马车,已经过去整整三日,因为她那日的话,萧琢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把她关在别院。
而她除了需要在萧琢来时表现出哀求凄楚的样子,其他时候吃得好睡得好,一点没有亏待自己。
白日她就舒舒服服的躺摆着冰鉴的屋子里,嘴里吃着剥了壳的冰镇荔枝,还要感叹不愧是皇子,吃穿用度真是好的让人不齿。
花漓又放了粒荔枝到口中,冰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也不知林鹤时现在是怎么一个模样,只怕是恨她的不行。
思及此,花漓口中的荔枝也没了滋味,蛾眉间漫上点点涩楚。
萧琢在书房与司徒洺议事,伺候花漓的婢子叩门进来,萧琢打断了司徒洺的说话,“姑娘怎么样了?”
婢子一板一眼将花漓的事情细枝末节都说了一遍,萧琢听完没有说话,司徒洺却拧起眉,“殿下,属下怎么觉得,姑娘与过去不太相同。”
萧琢不置可否,“正常,经历那么多事情,她又离开那么久,有改变不奇怪。”
司徒洺觉得萧琢是在刻意忽视,或者说是回避,他斟酌道:“属下是觉得,姑娘很陌生,尤其性子。”
萧琢阖了下眸,冷声道:“够了,出去。”
“殿下。”
“我说出去。”
司徒洺不敢再言,拱手退下,萧琢静坐了许久,起身往花漓所在的院落去。
萧琢推门进来时,花漓正愁垂着螓首,一双楚楚的美目里满是落寞,就连他走近都没有发现。
这一幕刺激着萧琢心里的妒怒,不可遏止的翻腾,他一定会杀了林鹤时!
萧琢按着怒火,上前托起她的下颌,“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花漓正出神,对上萧琢似笑非笑的目光,心上一紧,这一下的慌乱让萧琢眼里的笑意变冷,“看来想得不是我。”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花漓想扭头,却被萧琢用力扣紧下颌。
她吃痛瞪他,萧琢冷笑道:“你在想林鹤时。”
这人也是个极为精明的,花漓心思快转,倔强回视,“是又怎么样。”
“怎么样?”萧琢眼神冷的如淬了冰,“我会杀了他。”
“你敢!”花漓仓皇出声,少倾才一颗一颗的泪往下落,“你到底要怎么样,我已经跟你回来了……”
她声音越来越轻,迷惘无助,“萧琢,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你要我回来,就是要折磨我吗?你为什么总要这么对我。”
萧琢心头像被她的泪水灼痛,“影月,我只是怕再失去你,我不会再那样伤你。””
他近乎慌乱的想去抱住花漓,手掌握住她的腕子,感觉到她无力细弱的抵抗,心头如同被浇下一泼冷水,影月会身手,不会这般弱不禁风。
萧琢呼吸粗重,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出影月的不同,可她有影月的胎记,她就是她,如果不是,那他的影月在哪里。
一定是分开的这两年,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萧琢亲手抹去心上的怀疑,将花漓的手臂托在掌心,隔着衣衫极为怜爱的抚柔她的手腕,低声承诺:“我已性命起誓,不会再为了任何人伤你。”
花漓浑身血液倒灌进心口,她曾在花莫的手腕上看到过几道已经浅淡的伤痕,看上前已经经过很多年月,萧琢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萧琢揉抚着,也发现轻纱下的肌肤一片滑腻,眉心蹙起,花漓反应过来,一把甩开他的手,凄楚摇头,“我要怎么信你?”
“根本都是假的。”花漓摇头泪水越滚越凶。
滚滚的泪让萧琢心疼不已,在顾不得其他,“我会证明。”
他双眸牢牢盯着花漓,眸光灼人,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期许,“你相信我,好不好?”
花漓似怀疑不安的看了他许久,轻轻点头,“但你不能逼我。”
她的应允让萧琢欣喜若狂,只要她肯给他机会,他什么都答应。
屋外传来丫鬟的声音,“殿下,赵二姑娘来了。”
萧琢眼中闪过不耐,更怕影月会再次对自己有误会,低眸愈解释,对上的却是第一双平平静静的眼睛。
萧琢想要自欺欺人下去,可这一眼,就像是把他从激荡中拉回,“我出去看一下,很快回来。”
花漓点头,萧琢的目光也随着再度变深,影月当初爱他爱的卑微,后面恨他也恨得刻骨倔强,怎么会轻易就原谅他。
方才他抚过她的手腕,什么都没有摸到,她也躲得很快,他不过是自己骗自己,不想去验证,他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
萧琢抿紧唇线,屋外丫鬟又催了声。
“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