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欢 第66章

作者:九月流火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仙侠修真 甜文 正剧 古代言情

第82章 刺客

  夜幕降临, 蛙声悠远,赵沉茜正在屋里剪烛火,丫鬟忽然上前敲门, 慌张道:“仙姑,二小姐情况好像不太对,您赶紧去看看。”

  赵沉茜放下剪刀, 起身问:“她怎么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丫鬟提着灯,脸上的着急不似作伪, “仙姑还是自己来看吧。”

  病人吃了她的药出现异常,赵沉茜当然义不容辞,跟着丫鬟往薛姜的院子走。

  薛刺史在自己家里开凿了一个湖, 引入活水灌溉,东岸建了水榭连廊, 西岸铺了一条石子路,堤上种着海棠花树, 取移步换景的意致, 两岸以九曲水廊相连。

  白日来湖边勉强还能看出些诗情画意, 到了夜晚,这里就有些阴森了。尤其丫鬟要给赵沉茜照明, 高高提着灯笼,自己侧着身走在水廊上, 走得深一脚浅一脚。一点孤灯落在水里,摇摇晃晃,像一叶孤舟逆行于黑海,浮廊可渡,卧虹临水,人行其上宛如凌波踏水, 妖异又鬼魅。

  白日没几步就能横渡的水廊,此刻遥远的像是看不到尽头。赵沉茜慢慢停下脚步,问:“这是去二小姐院子的路吗?我怎么记得不是这个方向。”

  对岸的亭榭灯火璀璨,隐隐有觥筹交错,悬浮于黑水上,遥远的像是另一个世界。丫鬟本埋头不语,一昧往前走,但她发现赵沉茜打定主意不肯动,只能返回来,无奈道:“我们薛家有一位贵人,入宫前最是疼爱二小姐。今日娘娘省亲,看到二小姐昏迷不醒,心疼坏了,特意召仙姑来问问话。”

  赵沉茜似乎豁然大悟,问:“是哪位娘娘?”

  “你不懂,宫廷规矩森严,不能贸然提及贵人。”丫鬟说,“你只管跟上来,自然就知道了。”

  不懂宫廷规矩的赵沉茜点点头:“原来如此。还请姑娘提点,一会我在贵人面前该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丫鬟不耐烦地举灯,催促赵沉茜快走,“贵人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好。”

  赵沉茜跟着丫鬟走入一间水榭,赵沉茜刚站定,丫鬟就提着灯跑了。水榭里走出来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他明明是汉人长相,却做胡服打扮,说不出的怪异。此刻,他吊梢着眼,居高临下扫过赵沉茜:“你就是为薛氏治病的女子?”

  赵沉茜垂下眸子,半边脸藏在灯影里,低声应道:“是我。”

  男人阴阳怪气道:“民间来的村姑就是没有礼数。罢了,谁让你运气好,被贵人看上了呢。先进来吧,若你有造化,明日再为你安排礼仪嬷嬷。”

  赵沉茜眸光微动,这个太监好像没认出她。赵沉茜不着声色瞥了眼太监,虚心求教:“大人看起来对宫廷很熟悉?”

  胡服太监骄傲地昂起头,自矜道:“杂家可是内侍寄禄官,正八品御前内侍,汴京里没有杂家不知道的事。和你一介民女说什么,快进来吧,别让贵人等久了。”

  赵沉茜彻底放下心,看年岁此人不像是新入宫的太监,赵沉茜原本担心他是燕宫旧人,认出她的身份,没想到他竟然没见过前摄政公主。刘豫和北梁都是从什么犄角旮旯提拔出的人,御前太监都如此,里面的人能认出她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赵沉茜心情大善,看着太监笑了笑,温顺称是。胡服太监望见那个民女漆黑幽静的眼睛,不知为何觉得后心发凉。

  太监抖了抖身体,觉得可笑。区区一个民女,恐怕这辈子连高于五品的官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威慑他呢?应该是湖上冷,需要添衣服了。

  太监带着赵沉茜进门,赵沉茜低眉顺目,按照太监的指点行礼。赵沉茜看似半垂着眼帘,但在宫廷生活多年,她早就锻炼出不抬眼看人的本领。正上方坐着一个老男人,看起来已年过五旬,但眼带邪光,皮肉松垮,打量年轻女子的表情让人很不舒服。

  这应当就是大齐皇帝,汴京的新主人——刘豫了。

  刘豫下手陪坐着薛裕,四周散落着太监、宫女和明显是异族长相的胡人侍卫,并没有丫鬟口中的娘娘。侍卫敢大剌剌在皇帝面前佩刀,站姿也随心所欲,毫无正形,看来刘豫这个皇帝在侍卫面前毫无威信可言啊。

  赵沉茜不动声色打量殿中人,众人也在打量她。薛裕看到刘豫的表情就知道他赌对了,不枉他大费周折,特意为此女设计了出场。别说,刚才她踩着摇曳灯火,从水上踏波而来的时候,确实美得令人屏息,似仙似妖也似鬼魅,当真有几分仙姑的样子。

  然而,挖空心思为刘豫送女人的是他,等真的成功了,薛裕心里又生出些许后悔。将这样一个女子送到后宫,不知对薛婵是好是坏。说到底还是怪薛姜不争气,要不是她突然病倒,今夜的惊艳出场本来该是她的!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刘豫明显对此女上了心,他不能败了刘豫的兴致。不妨趁现在刘豫还未得手,和刘豫多要些好处。

  薛裕拿定主意,开口道:“陛下,这就是下官请来为小女治病的高人。可惜小女福薄,昏迷不醒,贵妃一下车就去看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唉,不知以后可如何是好。”

  刘豫听到贵妃的妹妹病倒了,免不得多问几句:“薛二娘为何病倒?看郎中了吗?”

  “臣当然没少请人来看,可惜所有郎中都束手无策。”薛裕抬起袖子,虚虚擦了擦眼睛,说,“臣膝下无子,唯有这两个女儿,爱若珍宝。贵妃进汴京侍驾,臣本想着将小女儿留在身边,以后养老也有寄托,没想到她染上怪病,竟成了活死人。臣和老妻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未来的日子怎么过啊。”

  这种时候,薛裕丝毫不提赵沉茜找来的碧心丹了。薛姜只是昏迷,但在薛裕口中,竟像是死了一般。或许在他看来,一个不能为父亲交换利益的女儿,和死了无异。

  赵沉茜眸中划过讽刺,她和薛家姐妹真是有缘,不一样的身份,却有同样的父亲。薛裕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送女进宫,导致膝下空虚,日后没儿子送终。最快捷的解决办法,当然是将薛裕调入京师,让他们一家人团聚了。

  刘豫能当上皇帝,最擅长的就是看人眼色,见风使舵。他当然听懂了薛裕的暗示,但京城的官位何其稀缺,北梁人把控着大权,刘豫能调动的官位有限,每一个都是给他的亲信准备的,薛裕无才无德,一介商贾,让他在老家当刺史已是抬举,他竟然还想入京?

  刘豫心里冷嗤,但这个女子是薛裕引荐来的,现在还不能和薛家翻脸,要不然鸡飞蛋打,他损失可就大了。刘豫像没听懂,打哈哈笑道:“薛大人放心,贵妃在宫里时常为薛二娘抄经祈福,薛二娘一定能转危为安。这次出征有随行太医,等海州那边局势稳定下来,朕叫太医过来,为二小姐诊治。”

  薛裕暗暗呸了一声,堂堂皇帝,竟如此小家子气,连调一个太医都得等海州打完了,北梁人同意他才敢开口。薛家有的是钱,有等他的功夫,什么神医请不来?

  薛裕是商人,只看重利益,不在乎颜面,他见刘豫装傻充愣,便挑明说道:“谢陛下开恩,但下官已请过许多郎中,一个有用的都没有,倒是一个术士说,山阳城河流遍布,阴气重,易滋生极阴之妖。小女一病不起,多半是被阴气克的,汴京有龙气护城,对小女养病定有奇效。这不只是臣子的心愿,也是贵妃娘娘的。当年陛下赠镜之恩,臣一直铭记心头,一年后陛下问镜在何处,臣立刻就找了回来,如今那面镜子还在呢。薛家信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陛下交待的事,臣哪件怠慢过?”

  薛裕说完,赵沉茜都不用看,就知道刘豫的脸色一定很差。原来赠镜的经过是这样,多年前刘豫在山阳城当刺史时,薛裕还是商户,刘豫垂涎薛大小姐的美貌,却碍于名声不敢强取豪夺,只好赠了一面古镜,声称给薛婵当添妆。薛家很看重刺史的赠礼,薛婵将其作为嫁妆,带到了杨家。

  如果故事只到这里,那就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没人知道刘豫起过什么样的龌龊心思。可是命运开了一个恶毒的玩笑,一年后刘豫阴差阳错当上了皇帝,他送信回薛家,询问镜在何处,薛裕心领神会,让“杨少夫人”乘船淹死,转头就将没了丈夫的薛婵送入刘豫后宫。

  这样看来,杨湛的病生得也十分蹊跷。只有他死了,刘豫才能拔去肉中刺,心无芥蒂占有薛婵。赵沉茜想到那夜撞到的男鬼,他徘徊在新婚故居,形销骨立,念念不忘,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他到底想说什么呢?是为自己伸冤,还是想托话给曾经的妻子?

  赵沉茜忽得就想到了容冲。她垂下眼睫,打住这些不合时宜的联想。上方,薛裕赤条条挑明他曾经帮刘豫做过什么,刘豫脸色难看,勉强按下,笑道:“薛大人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朕甚是欣慰。但官职调动不是小事,等海州事毕,我们再行商议。”

  薛裕不满刘豫含糊其辞,但刘豫没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扶额称自己头痛,让众人都退下,只留仙姑为他诊治。话说得这么明显,在场男人还有什么不懂的,宫女太监静悄悄退场,北梁侍卫不服气刘豫能享用这么美的女人,脚步踩得震天响,但最终也都走了。薛裕知道过犹不及,暗叹一声,也拱手告退。

  很快,殿中只剩下赵沉茜和刘豫。榻侧无人,刘豫立刻恢复本性,色眯眯地从主座走下来。

  “仙姑,寡人头疼,你快来看看。”

  赵沉茜素面如雪,黑眸如玉,清冷和艳丽各占一半,像雪中红梅,遇雪尤清,经霜更艳。她紧紧凝视着刘豫,因为专注,那双眼睛像漩涡一样,美得简直惊心动魄。

  被这样的美人全心全意注视,刘豫只觉得魂都要飞了。薛婵虽美,但很少给他笑脸,每次他去她都冷冷淡淡的,这个女子比薛婵更美,看起来也比薛婵更上道。刘豫满脑子都是美色,自然也没注意到,赵沉茜肩颈紧绷,一只手默默背到身后,手腕上的银镯化成银水,绕着她的手指转了几圈,凝聚成一柄尖刀。

  眼看刘豫距离她只剩三步,赵沉茜握紧刀柄,正准备动手,突然水榭门被重重拍响。赵沉茜吃了一惊,以为自己行动暴露,正要强行挟持刘豫,倏地听到门外侍卫的大嗓门。

  “陛下,大事不好了,贵妃娘娘被人挟持走了!”

  刘豫被人打断好事,气得火冒三丈,没好气推开门:“一群废物,贵妃被劫你们还不赶紧去追,愣在这里做什么!”

  “劫走贵妃的人不是普通刺客。”人高马大的侍卫看着也有些胆颤,迟疑道,“据薛家下人说,那个人,好像是已经死去的杨大郎。”

第83章 入梦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赵沉茜下意识放开短刀,灵蛇镯变回一条蛇,缠在她手腕上。随后, 她听到了屋外侍卫的话。

  薛贵妃被人挟持了?刺客还疑似是杨湛?

  可是,杨湛明明已经死了,赵沉茜甚至看见了他的鬼魂。

  刘豫听到杨大郎, 瞳孔紧缩,脸上的欲潮迅速消退。显然, 他心知肚明杨大郎是谁。

  刘豫回屋,再看到赵沉茜完全没有刚才的热切,赵沉茜默默退后, 看到他拿上佩剑,脸色铁青, 冷嗤道:“一个死人,也敢染指贵妃?定是有人借着他的名义装神弄鬼。朕能杀他一次, 就能杀他第二次, 召集所有禁军, 朕要亲自带人去抓他。朕倒要看看,他算个什么东西。”

  刘豫带着大部队, 杀气腾腾走了,刚才还万众瞩目的美人此刻就成了一件摆设, 赵沉茜被丢在水榭里,无人在意。赵沉茜抿唇,明明只差最后一击,谁知半道杀出来一个刺客,惊动了刘豫。现在那么多禁军拱卫着他,再想得手谈何容易。

  薛府的防卫是废物吗, 竟然能让人将贵妃劫走?赵沉茜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还是赶快想补救之策。

  今夜是挟持刘豫的最佳时机,耽误得越久,变数就越难控制。刘豫被嫉恨冲昏了头脑,竟然要亲自带着人去追杀刺客。他越生气,破绽就越多,不可能时刻待在保护圈内,夜黑风高,未必没有暗算的机会。

  赵沉茜思罢,毫不犹豫转身,朝着刘豫的队伍追去。水榭外的树丛里,苏昭蜚看了容冲一眼,问:“怎么办,追不追?”

  他身边正是已经恢复本来容貌的容冲。容冲黑布蒙面,一身劲装,身体各个地方都绑着武器,只露出一双过于黑的眸子。赵沉茜曾说过这双眼睛像鹿,笑起来灿若星辰,但不在她面前时,这双眼睛凌厉如剑,深不见底,有一种杀气勃勃的帅。

  容冲接到探子密报,得知刘豫的御驾离开大军,往山阳城驶去。海州的粮草最多只能支持一个月,不能和北梁人打持久战,容冲便想劫持刘豫,借刘豫的掩护混入北梁军营,里应外合,从内击破。他和苏昭蜚趁北梁人还未合围,秘密出城,从小路赶到山阳城,潜入刘豫下榻的薛府。但是他发现,刘豫的客人好像不只他一个。

  她也来了。

  她怎么来了?她那点法术不比花拳绣腿强多少,竟还敢主动凑到这个老色鬼面前?

  容冲看着刘豫对她露出色眯眯的表情,遣散众人,只留她在屋内。容冲气得青筋都绷起来了,手握在暗器上,随时准备取刘豫狗命。

  容冲不知道茜茜想做什么,但刘豫能当上皇帝,绝不像他表现得一样昏庸。赵沉茜光凭灵蛇镯就想反制刘豫,恐怕太乐观了。

  直到侍卫意外闯入,打断了赵沉茜的动作,容冲也不得不暂时按捺住。赵沉茜还是那么锲而不舍,只要她决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一击不成,她竟然又追出去。

  容冲没有说话,已轻轻一跃跳到另一棵树上,飞快朝刘豫离开的方向奔去,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苏昭蜚耸耸肩,简直毫不意外,跟着追上去。

  刘豫带着一大帮侍卫,火炬高举,浩浩荡荡,没一会就追上了刺客。只见一位宫装美人软绵绵昏迷着,她身侧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看着单薄瘦弱,但身姿意外得灵活,带着薛贵妃左奔右走,竟然好几次突破了刘豫的包围圈。

  刘豫看清那个男子的长相,心中震怒,下令救回贵妃的士兵官升三级,拿回刺客人头的,封千户侯!士兵们听到群情激昂,围攻刺客越发不遗余力。他们像赶鸭子一样收网,一路追到了河边,却意外地看到江水滔滔,黑暗无涯,哪有什么刺客和贵妃的影子!

  “他们跑了?”

  “不可能啊,我们包围得那么紧,就算只苍蝇飞过也能看到,他还带着贵妃,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溜走?”

  刘豫询问了一圈,收网的士兵都说没看到有人过去。如果没出去,那就是在网里面了,刘豫盯着射阳河中心静静行驶的船,阴鸷眯眼,说:“派人去向那只船喊话,让他们即刻靠岸,若敢不从,我们就放箭了。”

  士兵听令,踩在石头上高喊靠岸,声音之响亮,仿佛整条河上都回荡着威胁。船停在中心,没有反应,刘豫冷笑一声,根本不管这是不是无辜的商船,阴狠道:“点火,准备放箭。”

  河岸边亮起点点星火,只待一声令下,就会万箭齐发。苏昭蜚藏在不远处,不可置信道:“这可是城里,两边都是民房,他竟然在这种地方放火箭?”

  容冲低低叹气:“一个能不顾部下和百姓的反对,杀副将投降的佞贼,怎么可能在乎百姓的命呢?他一昧向北梁人献媚,帮助北梁奴役中原,来换取自己花天酒地,这种人竟然是汴京的新君,真是苍天无眼。”

  赵沉茜并不知道她在跟踪刘豫时,自己也被人跟踪了。她盯着士兵手里的箭矢,只觉得这个世界无比魔幻。

  海州被围,缺衣少粮,山阳城物价天天疯涨,已经有普通人家吃不起饭了,而以薛裕为首的富户竟然还大肆收粮,炒高粮价。如果放任不管,山阳城百姓积累的财富会被那些富商席卷一空,这会创造出大量流民,不知多少代人建设起来的繁华小城,将毁于一旦。

  薛裕就是刘豫的岳父,刘豫置之不理,反而为了追一个刺客,要对着自己的百姓放箭!赵沉茜觉得实在太荒谬了,她指尖已经捏住一张风符,如果刘豫真的敢下令,她拼着被北梁人发现也要将他击杀于此。

  一触即发的僵持中,河中心的商船先退步了,转头朝岸边驶来。刘豫称心,趾高气扬地让士兵收箭。

  船上,暗卫放下手,说:“大人,他们收箭了。”

  谢徽肩上罩着玄色披风,只露出一双养尊处优、骨节分明的手。他静静看着岸边的火光逐渐靠近,问:“萧惊鸿那边,都引开了吗?”

  “按您的吩咐,属下在另一条路上安置了线索,萧指挥使以为殿下在楚州,已经追过去了。”

  谢徽微微颔首,那就好。这个距离已经能看清岸边的情形了,谢徽看到对边有人有马,弓箭俱全,心知这恐怕是本地官府。

  山阳城遍地都是探子,自然也有他的。前几天探子发来急报,说在市集里看到眼睛神似公主的女子,随密信传回来的还有一副画像,谢徽一眼就认出来,画上的女子是蓬莱岛钱掌柜带来的替身。

  探子说,这个女子买下了当地有名的鬼宅,和另一个女子同住,两人深居简出,十分神秘。莫名的直觉告诉谢徽,和小桐同住的女子,就是赵沉茜。

  谢徽好不容易才压住这个消息,将同样在找蓬莱岛幸存者的萧惊鸿引走,他自己则悄悄渡江,来山阳城寻赵沉茜。他机关算尽,瞒过了国师、皇后、萧惊鸿,最后竟然莫名奇妙被山阳城的傀儡官府扣住了。

  晦气得离谱。

  谢徽毕竟是燕朝宰相,不愿和胡人多打交道,转身回房。他指节轻轻叩击暗格,墙后一个密室出现,谢徽从容走入,说:“一会那些人登船,你就按准备好的身份,称我们是茶商,来山阳城做生意。若他们还纠缠不休,塞些钱了事,不要和他们过多接触。”

  暗卫抱拳:“属下明白。”

  谢徽最后扫了眼室内,确定没有自己的私人物品,便关闭机关。墙壁慢慢合上,这是船舱间的夹层,布置得舒适雅致,案上还堆放着书卷。谢徽从容坐下,透过暗格查看外间情况。

  船舫停在岸边,刘豫带着人上船,谢家暗卫看到这群人的样子就知来者不善,笑道:“各位官爷,我们是楚州来的茶商,小本买卖,不知几位有何贵干?”

  “大胆。”侍卫冷冷呵斥道,“这是大齐皇帝,还不跪下行礼?”

  谢家暗卫心里冷嗤,一个叛臣降将,也配称帝?他垂脸,装作受宠若惊拱手,但动作里并没有多少尊敬。

  刘豫忙着捉拿刺客,无暇关注一个商人。他命人在船舱里翻找,连一条缝隙都不许放过,士兵们粗暴地掀开陶瓷罐,上好的茶饼掉落一地,任人践踏。

  名为搜查,但行事比土匪还要粗暴。刘豫丝毫不在意地碾过茶叶,走向一间舱室。

  谢家暗卫扫到他的动作,忙追上来:“陛下留步,这是鄙人的房间。在下刚才一直在屋里休息,没见到任何人,不会有刺客的。”

  刘豫冷笑一声,目光阴鸷:“那可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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