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卧扇猫
她垂下眸看向阿九,日光从窗户斜照入,小少年病弱苍白,面颊被照得近乎透明,仿佛随时可能消失。
他如今八岁,不知十二?年后?的阿九是什?么?模样?毒是否能解清,能不能和其余世家公?子一样前程似锦。
洛云姝也说不准。
从她短暂的沉默中,阿九读到了?担忧,他很想问阿娘一句话。可看到阿娘眼里担忧,他最终没有开口。
暮时,洛云姝给阿九又服了?一次药,去了?温泉池解乏。
不是上回遇到姬君凌的池子,倒不是她对?那池子有阴影,而是那处池子今日落了?东西进去,水质不大干净,只能往这一处来。长裙委地,洛云姝换上泡温泉所穿绸衣,足尖刚探入水中,树影后?掠过凉风,洛云姝警觉回头?。
怔愣的须臾,玄衣青年动了?,他大步朝她走来,意识到是真?的,洛云姝愕然后?退,一个不慎脚下打滑。
险些坠入池中之际,又被一双手拦腰捞了?过去,洛云姝下意识要惊呼,嘴巴被他从身后?捂住。
姬君凌身上冷香环过来,疏离如冷玉相击的声音贴着耳际。
“别出声。”
温泉池边水雾缭绕氤氲,如薄纱随风轻动,雾中立着一对?姿仪不凡的青年男女,如仙境中一对?眷侣。
洛云姝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绸衣,身后?姬君凌衣衫齐整,但?她仍能感受到他胸膛结实的起伏,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不仅如此……
他的手还?紧紧圈着她腰肢,为了?防止她掉入水中,他用了?些力,五指深深嵌入她腰间?的软肉上。
而一只手则捂着她嘴巴。
这样的姿态不止于暧昧,更有着近似于侵占的强迫感,他身上清冽的雪松熏香似蛛网缠住她,一松针一松针地,根根刺入她的肌肤上,身体接触的地方激起微妙的战栗感。
洛云姝实在无法不想歪。
明知被捂着嘴无法言语,洛云姝仍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柔软唇瓣吮过姬君凌的手心,温润潮湿的触感丝丝缕缕漫开。
青年手掌紧了?紧:“别动。”
洛云姝无法不动弹,他深夜突然不期而至,两?人还?曾在温泉池里有过一遭不可告人的亲昵。
此刻他还?钳制着她。
洛云姝心跳随着猜测而急剧加快,也不尽然是恐惧,还?伴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兴奋。
她的气息虽着这感觉变紧。
腰肢被圈住,喘不来气的憋闷感觉让她心口发闷:“嗯……”
听来暧昧的糜软低吟让姬君凌陡然忆起那一夜的迷乱,他舌头?探入她口中时,她也发出了?同样的低吟。
姬君凌怔了?瞬移,清冷眸中染上晦暗,变得幽邃。洛云姝看不到他的神情,隔着几层衣物,却能感觉到他胸膛和腹部略微收紧。
这背后?可能意味着的情慾含义?让周遭的水雾变得粘稠灼人。
洛云姝身子发软,在他力度变轻时不自觉地回过头?。
姬君凌亦低下头?。
第22章
022 被子里藏着人
二人极近地对视,姬君凌的目光在水雾中?难以捉摸。
他的面容亦变得?时而?温和时而?清冷,洛云姝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他紧抿的唇上?,不自觉抿了抿唇。
有些渴。
姬君凌亦看着她,看清她下意识的动作,青年在水雾氤氲下的凤目渐次变得?暧昧,对视一眼,洛云姝从中?捕捉到一二分姬忽的清雅。
她蓦地清醒,推开?姬君凌。
姬忽已?成为一个狠辣的人,那么眼前这位长公子?呢?
他是否比他父亲更狠?
实在猜不透他为何来这里,她捂了捂衣襟,遮住纱衣之下若隐若现的弧度,讶道:“长公子??”
姬君凌知礼地不看她薄纱下一览无余的身?体:“抱歉,您身?边眼线众多,晚辈只能来此处寻你。”
今日的他太过正经,和先前每次漫不经心逗弄她的时候不一样。
洛云姝直觉他有正事。
她披上?外袍,确认周围没有眼线后,领着姬君凌入了内室:“长公子?深夜前来,是有要事么?”
姬君凌开?门?见山:“晚辈想见九弟,或者由您来代我?问他几句话。”
事关阿九,洛云姝格外警惕:“长公子?为何要见阿九,还要瞒着你父亲,又?为何让我?代为问话?”
面对她接连的发问,姬君凌很淡然,像来到自己的地方一样坐下:“父亲曾有个贴身?小厮陈大,近日我?查到九弟曾偶然听到陈大死前和父亲的对话,事关重大,只得?瞒着父亲前来确认。”
洛云姝原本不想蹚姬家这趟浑水,可近日姬忽越发让她忌惮。
她答应了。
-
片刻后。
洛云姝借故将姬忽安插在她身?边的侍婢喜雨遣走,只留下阿九。
阿九尚不知阿娘为何突然叫他过来,只当?她又?无趣了,洛云姝取出一个小小瓷瓶,给他闻了闻。
这是能让人神思陷入游离状态的迷香,体弱者闻了此香思绪会被牵着走,有问必答。阿九到底是个孩子?,嗅了迷香不到片刻,目光开?始涣散。
洛云姝手在他面前探了探,见他目光没有波动,又?试探问:“七七回了她家,阿九难过么?”
阿九骄傲,清醒时定会冷淡地否认。此刻他却诚实地点了点头?:“她不在的时候,我?身?边太安静了。”
说完又?摇了摇头?:“不……回来的那一个,是假的。”
洛云姝不解:“哪个?”
阿九道:“那个七七,是假的,爹爹和阿娘在骗我?。”
洛云姝头?一次被一个孩子?的话弄迷糊:“什么假的?小姑娘长得?和七七一模一样,不是七七是谁……”这孩子?定是以为她和姬忽联合起来骗他。
她哑然失笑,问起姬君凌让她问的话:“还记得?陈大么?”
阿九身?子?急剧地一抖,失神的双眸恢复了一丝清明,而?后被恐惧覆盖,像出于顾忌不愿提及此事。
顾虑到他甚至猛地挣了挣,试图摆脱迷香的桎梏。
洛云姝直觉背后藏着大事,即便不忍伤害阿九,也不得?不问。
她将瓷瓶放在他鼻尖又?晃了晃,待孩子?平复下来后,放柔声音哄道:“别怕,无论你说了什么,阿娘都?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阿九眉头?松了又?紧,犹豫道:“那你会告诉爹爹么?”
洛云姝笃定:“不会。”
阿九这才放了松,陷入关于陈大的回忆:“陈大是爹身?边的人,他死了。他死的那天?我?从爹那偷了你的画像,送回去的时爹爹回来了,我?怕他责备就藏在柜子?里。”
透过柜子?的孔眼,他看到一些情形,也听到一些事:“陈大来说他想回乡。爹爹给了他银子?,又?问了他一些话,陈大突然惶恐起来。”
洛云姝问:“问的什么话?”
阿九将姬忽温和却带着压迫感的语气仿得?惟妙惟肖:“陈大,你生了妇人之仁,对赵妪那孙女动了情,将她和赵妪藏起来了是么?”
赵妪这个人洛云姝知道,是大房那位大夫人的陪嫁傅母。
她猜到姬君凌要问什么。
那个困惑也曾在她的内心萌芽,但她始终不愿相信。
她又?问:“陈大如何说?”
阿九不假思索:“陈大吓坏了,跪在地上?认错,说什么‘二爷饶命,小的实在不忍心,小的带她们祖孙俩回乡,她定不会说出去!”
五岁那年的所?见所?闻,八岁的阿九却仍记了个十之七八,仿佛那一幕幕早在他心里烙印过无数遍。
他不知道赵妪意味着什么,毫无波澜地叙述着,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还说到我与长兄。”
屏后的姬君凌倏然凝了眸。
洛云姝亦看向他。
对视的一刻,她从他眸中看到了少见的复杂情绪。
像是不敢相信、失望,失望过后又像是松了口气,目光变得?冰冷坚定,仿佛彻底下定了决心般。
她心情也跟着乱了。
阿九继续道:“爹爹说赵妪办事不力。陈大说,赵妪也不知道为何会是九公子?,以往都?是长公子?来。”
被迷药控制的阿九不再戴着小大人的面具,歪了歪脑袋,好奇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洛云姝喉间突地发哽。
她无法回答阿九的问话,不是不懂,而?是不忍心。
难言的哀伤和愤怒充斥着她。
她脊背阵阵发凉。
阿九神思也不甚清楚,得?不到回应就不再等待,像个人偶,自顾自地往下回忆:“后来爹爹说,他可以放陈大走,但是他不能活着回乡。爹爹给了陈大一剑,陈大倒下了,地上?都?是血……可是,爹爹又?给了自己一剑,说陈大背主被他杀了……”
五岁的他知道那是“杀人”。
张叟说杀人是坏人才做的事,爹爹是好人,可连爹爹也杀人。
“难道爹是坏人……”
阿九茫然呢喃着,失焦的眼中?溢着兴奋,手也颤抖。他思绪彻底乱掉,开?始胡言乱语。
“不,爹爹不是坏人,爹是除了娘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所?以杀人也不是恶行。
“他们都?说我?害死了张叟,可我?不是故意的,爹爹杀人,他不是坏人,我?也不是,我?不坏……”
阿九得?到了解脱,木然的小脸上?漾起释怀的笑。
那样的笑出现在他没有表情的雪白小脸上?,就如眉心点着朱砂的鬼童子?,漂亮、诡异、毫无生气,他兴奋地陈述着自己的结论:“我?不是坏人,也不是怪物?,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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