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卧扇猫
姬君凌和她对视了一瞬,又看向被?她攥着的手指,他是武将?,身量又高,手指生得修长?粗大,而她的手纤细柔软,紧紧攥着他手指时,犹如柔软丝绸缠上蚺结青筋的粗壮大树。
她裹得很紧。
姬君凌的手指微动,非但没取出?,还盯着她,硬生生将?指端怼至她的手心?里?,指甲剐蹭着触感敏锐的手心?。
比痒更怪异的酥麻在洛云姝手心?荡漾开来。似被?蛇蛰咬,如有一道火星子在手心?炸开,直窜入心?里?。
姬君凌的手在这时候往回缩了缩,她却没有回过神,出?于戒备还是别的本能,她攥得更紧了。
他眸光一深,凑近了一步,往回收的长?指直直往她的手心?抵。
随后任她攥着,他像磨剑般,长?指在她的手心?的夹裹中,来来回回地轻磨慢碾,十分暧昧。
似乎充满暗示的动作,勾出?洛云姝身体里?隐秘的野性的本能。
她不由并紧膝盖,在他的指尖再次挠刮她手心?时,她紧抿的唇瓣忽地松开,溢出?一声低吟。
声线柔颤,妩媚至极:“嗯……”
与此?同时,姬君凌反过来握住她的手,身子亦前倾了下。
在他即将?把她压在榻上之时,洛云姝猛地松了手,将?他用?力推开,愤然道:“别太过分!”
姬君凌挑起眉:“过分么?”
他看着自己的长?指,被?她手心?紧紧包裹的触感还在,她手上水渍未干,被?她手心?捂得温热,湿热泉水沾在他手指上,在烛光下润泽淋漓。
他倾身走近了一步,方才被?她攥着的长?指轻轻地触上她额角。
“是您先?反悔的。”
“我?”洛云姝余光看着他的长?指,又难堪地挪开了。
姬君凌湿润的手指从她的额角,拂过她面颊,停在她颈侧。
清濯微寒的声音有了些许起伏:“是您答应了晚辈,只留他一条命,其余事不必多管。”
洛云姝眨了眨眼。
他这话听来怎么有些怨怼?
她目光闪烁了下,最终决定不将?蛊的事告知他,只说:“我知道你怨恨他,他两次要害你,别说是你,我都觉得气恼。但我留着他有用?。”
姬君凌反问:“难道不是因为对他情根深种?么?”
他观察着洛云姝神情。
从前他的确一直以为她痴恋他父亲至深,如今也不认为她已不再爱他,但发?现她对他父亲的爱很古怪。
譬如今夜,不得不和爱人?反目,她甚至没有质问,平静得可怕。只是在姬忽吐血时略微紧张。
此?刻面对他的质问,她眸光闪烁一霎,又很快平静:“我对你父亲有没有情不是长?公子该介意的事,你大可放心?,今夜我已彻底对他失望,不会让他再次成为你我的威胁。”
姬君凌对她的话感到困惑。
情究竟是何模样?
他不懂亲人?之间的情谊,更不懂情爱,一切都是遵循本心?,想要就夺,不想要就置之不理。看着她对父亲的态度,他更发?觉自己不懂“情”。
但这不重要。
他从来不是饮酒前还要问问自己为何想饮酒的人?,他收回手,恭敬又随意道:“您如此?说,晚辈便?放心?了。”
两人?之间恢复原状。
姬君凌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他提步朝外走去,经过屏风处时,顺手扯下屏风上的干帕递给她:“天凉。”
突如其来的体贴让人?颇为意外,洛云姝接过帕子。
-
姬君凌在附近预先?安插了人?手,以保护太子为由趁机调过来,有洛云姝提供的信息,山庄各处姬忽的眼线很快被?清理了,只剩不知情的仆从。
周武带去寻找姬君凌的护卫也在途中遭遇伏击,无?一生还。
待太子醒来,随太子巡营的部从也逃出生天赶了过来。一并赶来的,还有留在洛城的楚珣等太子幕僚。
众人?仔细回想,都认为问题出在了巡营时饮的茶水中。
又是一番连夜的彻查。
天光散落之际,太子遇刺的消息也如熹微晨光传遍洛川。
姬家家主为保护太子中了涂有剧毒的暗器奄奄一息、其长?子姬家长?公子也在与贼人?搏斗过程中受了伤。
姬家群龙无?首,翌日清晨,姬君凌赶回洛城料理族务,昏迷不醒的姬忽则留在山庄养病。
太子少师、亦是姬老太爷的义子楚珣站出?来支持姬君凌暂任家主。
支持姬君凌的除去楚珣之外,还有姬忽的旧部,此?次遇刺背后疑点重重,但明面上,他们看到的是姬忽和姬君凌父子都险些身死。
主子命悬一线,曾被?主子忌惮的少主成了他们唯一能信任的人?。况且主子包括他心?爱的女人?和偏爱孩子都在姬忽手中,哪怕他们怀疑姬君凌,也不得不为了主子的安危暂且支持他。
这位长?公子是老太爷一手教出?来的,手腕比其父更为强硬,很快,便?让姬家内外恢复了秩序。
包括洛城外的云昭山庄。
在山庄的仆从看来,云昭山庄的主人?虽生死未卜,但山庄似乎还和从前一样,只是他们不会留意的暗处,姬忽的眼线都换成了姬君凌的。
对此?,洛云姝并无?太大感觉。
不管是谁的人?,只要别像从前那?样限制她和阿九的自由,她都懒得搭理,姬君凌答应她会继续帮阿九寻药,她和姬忽之间还有情蛊,暂时也离不开洛川,不如先?待着。
她真想走时,谁也拦不住。
唯一令她不安的是无?九,那?夜无?九趁机逃走了。
她已派人?去追,送回的消息却是无?九半途坠崖,不知所踪。
-
云山阁中。
洛云姝牵着幼子来到其父病榻前,阿九定定看着榻上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爹爹,猝然后退。
他清稚的嗓音变得沙哑:“阿娘,他……怎么了?”
洛云姝琢磨着他的措辞。
从前阿九都是称姬忽为“爹爹”,怎么如今只剩一个“他”。
她想到那?个可能性,问阿九:“阿九,是你么?”
阿九咬了咬牙,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消失了,只剩下死寂的冷。
他说:“是我。”
洛云姝看着平静得近乎冷血的孩子,问他:“为何这样做?”
为什么要因为姬忽变成这样。
她的询问让阿九面色猛然刷白,他看着自己的手,黑白分明的眸中萦绕着无?措。他怕阿娘厌恶他,他答应过阿娘要做个良善之人?。
但阿娘没有,她在他跟前蹲下身:“阿九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阿九点点头,沉静眸中又被?痛苦覆盖住:“是,阿娘,我都想起来了,是爹爹,爹爹杀了陈大,其实一开始,他要杀的是我和长?兄。”
夫子都说他“博闻强记”,他的确记东西很快,印象深刻的事情能记很久很久,那?些血红的画面就和他们的对话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阿娘用?迷香套他的话时,连带那?些遗忘的细节,他也全都记起来了,五岁不知道爹爹和陈大说的那?些话意味着什么,但八岁的他读过许多书?。
他知道何为“苦肉计”、何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爹爹用?的就是苦肉计,而他和长?兄是爹用?来套住狼的孩子。
阿九漆黑的瞳仁麻木:“我想假装不知道,那?天晚上,爹爹他身上染了血,他还那?样看我,不公平……”
不公平,是爹爹让他变成了怪物,他却因此?厌恶他。
他守着这个秘密,怕外人?知道,更怕爹爹知道——爹钥匙知道了,会不会像对陈大那?样对他和阿娘。
他在爹爹的茶中加了几滴自己的血,“我怕他伤害你,但我不知道他会变成现在这样……”
阿九急剧颤抖,但较之上次离朱走丢,洛云姝没有过多波动,只是攥住儿子的手:“阿九,你的血里?虽带着毒但至多只会让他中毒时更为痛苦,但不会让他有性命之忧。另外,你记着,爹爹病倒是因为救太子中了毒箭。”
她告诉他:“别与旁人?说起此?事,也别再自责,忘掉它。但千万答应阿娘,以后你万不可再轻易用?毒,尤其是对无?辜之人?,知道么?”
阿九停止颤抖,郑重点头。
洛云姝让濯云带他下去休息,她看着榻上失去知觉但依旧能听到旁人?对话的前夫,没有憎恨,只有近乎冷漠的怜悯:“现在,你知道了我为何要联合他了吧……阿九本该无?忧无?虑,因为你他才变成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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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遇刺的事最终有了下文,吴王也如计划中被?牵扯入局。
证据确凿,太子党的人?纷纷攻讦吴王,纵有母族撑腰,那?位王爷最终落了个弑杀太子的罪名。
“刺杀储君之罪不同寻常,吴王起初否认刺杀太子,自称是当年被?父亲横刀夺爱,才要借此?机会报复。”
山庄厢房里?,洛云姝在调制解药,听对面姬君凌说着此?事。
她早就料到吴王的结果,并不十分意外,随意赞了一句“长?公子算无?遗策”,便?继续手上动作。
躺在榻上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昨日洛云姝去见一个旧识,这少年是旧识收留的一个病人?。
她把人?带了回来,倒不是出?于心?善,而是她发?觉少年曾中过天蟾教的毒,如今会用?教中之毒的人?只剩她和离朱,此?毒十有八九与离朱有关,藉由这个少年,说不定能查到师弟下落。
人?刚捡回来,姬君凌就来了。
姬君凌看着她为少年调解药时耐心?的动作,淡道:“这少年身份您可查证过?是否与父亲有关。”
洛云姝自然查过,她故意把问题甩给他:“这不是长?公子应该考虑的事么?我不需要权势,大不了带阿九隐居,不怕你父亲的报复。”
姬君凌低声笑了。
其实他查过,此?人?与姬忽无?关。
他是纯粹不想看到她照顾一个与她毫无?干系的陌生少年。
为何不想,他也说不清。
姬君凌没再说话,看着她手上动作,洛云姝刚调制好解药,解开少年的衣襟就要涂药。
姬君凌按住了她的手,
洛云姝想起上次被?他挠手心?的暧昧,倏地抽回手。
姬君凌则接过几案上的解药,亲自给少年涂上:“您是长?辈,这种?事应当由晚辈来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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