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卧扇猫
从前他就一直喜欢在床笫之?间和姬忽较劲,认为她对姬忽情深义重,难不成……他怀疑她当初对姬忽有余情,故而未仔细确认尸体?
洛云姝略有不满,又颇无奈,神色端得更冷静。
“长公子为何要这样看我?难不成怀疑姬忽的我放走的?”
长公子。
姬君凌回味着她生疏的语气,周身气息更冷淡了。
他没回应,定定看着她。
洛云姝正是忐忑,面前的青年忽地低低笑了一声。
低沉的笑声格外沉冷。
旋即他平静解释:“您误会了,我并未那?样想。”
仅是瞬息的功夫,姬君凌又变回她印象中杀伐果?断、理?智冷静的权臣,以公事?公办的态度询问她:“您是如何察觉的,可有证据?”
他给她推来?一盏茶水,如同?对其余来?访的客人一样。
“您请用。”
洛云姝也不是矫情忸怩的人,不会他们之?间的诸多纠葛而表露尴尬,误了正事?。她坐下?来?,将七七——如今该叫令雪,她将她和令雪所知的一切悉数告知了姬君凌。
“孩子走丢后,姬忽重金雇了江湖剑客程风私下?寻人,程风在两年后找到了七七,彼时姬忽刚被我们扳倒不久。他寻不到雇主,收七七为徒并教她武功,让她给他赚银子,答应待替姬忽偿还天价佣金后才放她走。如此到了五年前,姬忽旧部联络程风,要他帮着救出姬忽。
“据七七说,程风受了重伤,归来?后武功尽废、性情大变。一直说自己是被权贵蒙骗了,意欲复仇。”
自那?古怪的一眼后,从洛云姝坐下?开始议事?,姬君凌一直垂着凤眸,不曾再看她一眼。
指尖叩击着凭几,几下?后,他终于淡道:“您怀疑是程风?”
洛云姝点头。
“无论程风是谁,是姬忽的旧部,还是姬忽自己,甚至也可能纯粹是失去?引以为傲的武功又被姬忽的人误导,因而才想报复姬家。但他和那?帮人的存在对长公子,我,以及阿九,包括令雪和楚家都是威胁。我与那?孩子谈了笔交易,她替我博取背后之?人的信任,我许她别的好?处。”
一直态度冷淡的姬君凌忽道:“您一直很擅长交易。”
今夜碰面以来?,他一直若即若离的态度,像是放下?了一切,从此和她回归到恢复记忆前的关系。
直到他说了这一句。
彼此客气的氛围被撕破一道口?子,添入几分恨意。
洛云姝看着他垂在凭几边上修长的手,如冷玉雕琢的手散漫垂着,姿态中竟透出讥诮。
她移开视线:“抱歉。”
姬君凌长指屈起又松开,半垂的凤目显出冷淡的懒:“您毕竟是我的长辈,父亲若真是尚在,只怕他夺回一切后,我还需尊您一声‘母亲’。若您往后每见到晚辈一次,就要道一句歉,岂不是晚辈失敬?”
洛云姝原本还心存内疚,为她给不了他太多情意而内疚。
可她在为姬忽的事?发愁,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他却在讥诮若事?败她还能投靠姬忽。
姬君凌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不会在这种时候说风凉话。所以,他是觉得她没有心,担心她倒戈?
洛云姝有些气恼。
无论此话出于哪种心思,他提姬忽都是对她的冒犯。姬君凌他最清楚姬忽带给她和阿九多少磨难。
“爱信不信!”
撂下?这一句话,洛云姝转身出了门?。原本她还想再商议商议,问他他们究竟该如何做。
但现在,她觉得没必要了。
横竖姬君凌不信她,势必不会悉数告知她。姬忽的人再有能耐,也无法从权势上动摇姬君凌数年以来?的根基,因而她猜测,姬忽的人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和姬君凌当年弑父一样的手段——
通过令雪混入山庄,以最小?的代价杀掉他们,再踩着姬君凌打下?的根基夺回姬家权势。
而以姬君凌如今的手段,只要届时做足准备就不会落败。
洛云姝干脆走了。
书房中,适才还冷然讥诮的青年重重地靠上椅背。
眸中映着烛火,沉冷眸光让眸子摇曳的烛火都染上冷意。姬君凌定定望着书房中朱漆大粱上繁复的纹饰,目光移回她饮过的茶水。
倏而,他冷然直起身,端起那?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心口?怒火平息了须臾。
-
年关将至,一切暗流都隐藏在喜迎新岁的热闹中。暗流涌动间,时光飞逝,很快到了除夕。
洛云姝本以为姬君凌不会亲自来?,但他竟来?了。
还是一年前那?处大殿中。
洛云姝仍以长辈的身份坐在上首,姬君凌坐在下?方右侧,姬月恒则和令雪坐在左侧。
见到长兄,姬月恒眸中浮起玩味的浅笑,同?令雪温声道:“往年年节,长兄只要在洛川,都会前来?给母亲请安,论孝心,我不如长兄。”
姬君凌蹙了眉。
洛云姝原本也蹙起眉,可想起那?日姬君凌的嗤讽,又生出些不愉快,懒懒看向阿九。
嗤道:“你还有脸说,你从小?就喜欢拆我的台,不如子御,孝顺恭敬,与母亲说话句句敬意。”
姬君凌抬眸看了过来?。
对上他带着深意的目光,洛云姝知道他定也想起了那?句嗤讽的话,坦然迎上他的眸光,略一颔首。
姬君凌说了话,客套中不无孺慕之?情:“您近来?如何?”
他开始无视姬月恒,恭敬地和她搭话。
洛云姝气得牙痒痒。
他是故意的,若是周遭只他们二人,她会直接戳穿,但他问的都是些日常关切的话,且阿九也在,她不想让他觉出端倪。
只能压下?恼然,有一搭没一搭,慵懒地应着姬君凌的问候。
两人一个客套慵懒,一个恭敬中带着强势,看上去?比姬君凌恢复记忆前的关系更为亲厚。
程令雪好?奇地看过来?。
姬月恒的长兄和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约莫二十七八岁,一身紫衣,面皮冷白,隐约有几分读书人的斯文,若不是凤眸中冷厉眸光及不怒自威的气度,倒看不出是武将。
入席后,他只冷淡地问候了姬月恒两句,一直与郡主搭话,对幼弟甚至有些微不耐烦。
只不过用隐忍和纵容遮掩了。
和程令雪印象中偏袒幼弟,从而善待继母的传闻截然相反。
她还听说姬长公子生母死于他三岁时,郡主嫁给姬忽做续弦后,他们一直“母慈子孝”,想必是因为郡主给了长公子缺乏的母爱。因而相较于比他十多岁的幼弟,姬君凌更亲近只年长他五六岁的继母。
这倒不奇怪,怪就怪在姬君凌看郡主的目光,既有着孺慕和敬重,又透出隐约的强势和侵略性。
似乎还有恨意?
和当初她再三骗姬月恒她是男子,且丢下?他逃之?夭夭后,他抓她回来?时看着她的目光……有点像。
程令雪蓦然想到个荒谬的可能,难不成姬君凌弑父夺权、对幼弟既多有关照又看不惯的原因是——他对继母生出了不该有的畸念?!
这太过于震撼。
她抖了抖肩,抖散乱七八糟的猜测,垂睫发呆。
姬月恒捕捉到了她流转在母亲和长兄之?间的目光,回味着她一惊一乍的小?动作,亦垂下?睫。
令雪这样迟钝的人都看出了。
他低眸压下?思忖,握住她的手,在姬君凌抬眸望过来?迎上长兄目光,和当年一样,毫不客气地道:“长兄太过冷厉,吓着我家阿雪了。”
洛云姝亦想到当年。
那?时姬忽还在,她还不知他真面目,喜好?捉弄他。在姬君凌护送七七来?山庄那?夜情蛊发作,她将他错认成了姬忽,在浴池中与他缠绵,差点做到最后,事?后却因丧失了关于当时的记忆分不清是梦非梦。
还当着姬忽的面发觉真相。
回想当年难堪羞耻的一幕,洛云姝仍旧尴尬得头皮发麻。眼下?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和姬君凌有过长达数年的苟且,还要在阿九和令雪的面前装作清清白白。
她正难捱,姬君凌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九弟此话,似曾相识,多年前当着父亲的面,你说过同?样的话。”
混蛋。
他哪是在和阿九忆往昔,分明是在暗中讥讽她。
他在和她对着干。
洛云姝头也不抬,百无聊赖地夹起一块糕点:“我这没什么讲究,快些吃完散了,让你们母亲静一静。”
一句自称的“母亲”,让姬月恒眸中浮起玩味的浅笑。
姬君凌听出她在拿他那?夜的讥诮之?言对付他,眉梢微挑,他既会两度占有继母,就不会在意莫须有的长辈之?名,余光扫到姬月恒身边的少女,又想到他和阿九之?间还曾有过共同?的“父亲”,她的前夫。
姬君凌又蹙了眉。
连看幼弟也开始不顺眼了。
他端起酒,一饮而尽。
啪嗒——
酒杯重重地磕上食案。
姬君凌又倒了一杯,开始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
长兄越是不高兴,姬月恒眼底的笑意越是愉悦,旁若无人地摸了摸身侧程令雪的脸颊,柔声安抚她:“有我和母亲罩着你,别怕。长兄为人和善,他只是生来?不爱笑,否则也不会已?近而立还未娶妻。”
看似敬重兄长,实则语气中暗藏着阴阳怪气,程令雪恨不得堵住她的耳朵,想当自己不存在。
姬君凌淡淡扫了眼姬月恒,沉默地又饮了一杯酒。
殿中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洛云姝一手支着额头抵在桌案上,彻底抛却长辈风仪,一粒一粒慢悠悠吃着长生果?,满脸都写着不在意。
心里却越发地乱。
姬君凌和他兄弟二人之?间的暗流她怎会看不出?阿九的性情她最了解,再是散漫随性的人,面对长兄和母亲的异样,也无法不抵触。
她只是不明白。
姬君凌不是放手了么,为何从前他们不清不白时,他在阿九面前尚且会与她保持距离,如今清白了,反故意让阿九误会。
他到底怎么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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