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雨
抬起头时,恰好撞上江砚视线。
她微怔过?后眨了两下眼,而?后若无其事地望向别处,嘴角浮现笑意。
别人见了只会认为她是因为得到一块心仪的砚台而?喜悦。
江砚亦收回眼,垂下眼睫,眸色晦暗不明?。
即便?姚芙绵一句话都?未说,他却能猜到,她那块辟雍砚是为了他拿的。
接着是其他人上去挑选,无一人发现方才两人眼神的交汇。
江砚是长子,族中?长辈对他的教导便?是要温良恭俭让,尤其是谦让,对他耳提面命。
正如从前长辈拿了些什么东西过?来,他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急躁,只有?等?其他人都?挑选完,才可以轮到他。
如此才能体现他的胸怀和宽容。
当其他人在?挑砚台时,江砚只是站在?边上,平静得置身?事外,即便?砚台不剩一块,他面上的神色也不见一丝惋惜。
崔忱懊恼没有?多带一些,江砚反而?温声宽慰他切勿因此介怀。
江砚宽容大度,是众所周知之事,在?场的人都?不觉得有?何不妥。
何况江氏要什么砚台没有?,此刻其他人也是认为新鲜得紧,才如此想要罢了,江砚未必想要区区一块砚台。
*
“芙绵,你来江府也有?一阵时日。认为江府何处有?意思,带阿忱去看看。”
姚芙绵被大夫人留下来带崔忱在?府里走动走动,其余人陆陆续续散去。
大夫人既如此说,姚芙绵只得颔首应下。
崔忱兴致很高,姚芙绵带着他在?府里走了大半个时辰,直到他要离开时还意犹未尽。
姚芙绵遵照大夫人的指示送崔忱出门,崔忱离开前,目光灼热地看着她。
“我……可否再来找你?”他强调道,“是来找你,与其他人无关。”
崔忱这话的意思,他相信姚芙绵能明?白。
姚芙绵没必要装傻充愣,垂下眼为难道:“此举不妥。”
“为何不妥?”崔忱追问,“莫非你……”
姚芙绵在?崔忱的注视下缓缓颔首,用只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与大公子有?婚约在?身?。”
第二十八章
崔忱哑然。
彼时大?夫人只同他介绍姚芙绵是故交之女?, 并未提过其他。
何况那日所见,可瞧得出姚芙绵与江砚二人对彼此的?态度疏离,连话都不曾与对方说过一句。
崔忱骤然想?到那晚能让姚芙绵欢喜地去找的?人?, 想?来便是?江砚。
好半晌他才干涩道:“我知了……”
崔忱的?情意毫不掩饰,赤忱地对她袒露, 瞧他此刻失魂落魄的?模样, 姚芙绵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举起手中的?砚台, 对他道谢。
“多谢崔郎君。”
“你喜欢便好……”
姚芙绵抿唇默认。
之后两人?相?顾无?言。
姚芙绵柔声道:“时辰不早了, 郎君快些回去吧, 天黑不好赶路。”
崔忱点?点?头, 入了车厢后又将窗帘子掀开,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姚芙绵仍站在那处,朝他柔柔一笑。
崔忱看得一怔。
即便得知姚芙绵与江砚有婚约,心中的?悸动也无?法因此消散, 她的?一颦一笑轻而易举地就?能勾动他的?心绪。
崔忱放下帘子, 马车缓缓前行。
送别崔忱, 姚芙绵去向大?夫人?禀告完后,立刻迫不及待地往皓月居去。
可惜侍者与她道江砚不在。
姚芙绵手中还拿着砚台, 就?站在边上等。
无?江砚的?吩咐侍者也不敢贸然让姚芙绵进入皓月居,只好任由她在那里站着。
好在没过多久, 江砚便回来了。
姚芙绵立刻走上去, 一双眼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表哥……”
江砚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砚台上, 微微一动。
“我?有件事找表哥, 想?进去之后再说。”
在皓月居门口这里若是?被家仆看去,难免会传到大?夫人?耳中。皓月居的?侍者为江砚一人?所用, 不会轻易将里面发生之事传出去。
姚芙绵跟在江砚身后,随他入了书房。
江砚一回身,就?看见姚芙绵将门关上。
默了默,终是?没说什么,走到矮案边坐下。
姚芙绵坐在江砚对面。
砚台放到案上发出一声轻响,又被一只柔夷退至江砚面前。
“表哥当时是?不是?瞧中了这块?”姚芙绵笑着,似邀功道,“好在我?是?第?一个挑,没被其他人?拿走。”
与江砚同处一地,姚芙绵总是?忍不住要去关注他,而大?夫人?又在眼前,只能收敛些。
彼时江砚轻飘飘的?一眼,恰好被她看到。
姚芙绵对砚台无?甚要求,若是?能拿来讨好江砚,何乐不为。
她静静等待江砚的?回应。
被姚芙绵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江砚竟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
姚芙绵总是?这般赤诚地对他,好似他的?喜怒对她来说都极为重要。
她似乎一直认定将来会与他成婚,言辞举动都透露对他的?爱慕。
书信还未传来,婚约一事至今无?法确定。然即便是?真,少不了会遭到江氏其他长辈的?阻拦。
当真要为了姚芙绵,反抗族中长辈的?意愿,做出违背自己行为准则的?事情吗?
姚芙绵等了好一会儿?,江砚一直未出声,反倒渐渐敛起眉。
她便是?为了江砚才挑的?这块辟雍砚,江砚怎么可以拒绝。
她又轻言软语道,“表哥莫要与我?客气。”
话音刚落,江砚看过来。“你有多喜爱我??”
姚芙绵呼吸一滞,双眼因惊讶微微睁大?。
这还是?江砚头一回说出如此直白的?话,姚芙绵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她郑重颔首,再次表露心意。
“我?最喜爱表哥。”
江砚平静地问?:“为何。”
姚芙绵稍愣过后,面带羞意地垂下眼。
“我?一见表哥便心生欢喜,想?要时时刻刻与表哥待在一处。世人?对表哥的?称赞数不胜数,只有我?知道,表哥比世人?传的?还要好。”
江砚轻笑一声,对她后面的?那些恭维。
姚芙绵亦忍不住笑,又道:“表哥是?世人?称赞的?君子,也是?只我?一人?的?表哥。”
江砚眉头舒展,郎润的?嗓音是?一贯的?平和,“我?性子迂腐古板,与我?待在一处不会感到无?趣?”
“不会。在表哥身边我?很欢喜。”姚芙绵几乎是?脱口而出,全然忘了自己也曾在心中腹诽过江砚的?无?趣,“何况表哥那是?修身慎行,克己复礼,如何算迂腐。”
无?论是?姚芙绵的?话,亦或是?她的?举动,江砚的?确会因此被取悦到。
一旦承认之后,从前因姚芙绵所起的?那些悸动而产生的?烦恼,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我?知了。”
在姚芙绵深情款款地倾诉心意之后,江砚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姚芙绵在等待江砚的?下一步动作,诸如今后两人?的?关系,以及如何相?处,然而江砚也仅是?拿过一本书,开始翻看起来。
江砚怎的?能够做到如此冷静?
姚芙绵心中略有不满。
他难道不应该趁此机会与她更进一步吗?
念及江砚确实迂腐,姚芙绵只好自己主动。
她绕过桌案走到江砚那边,在他身边坐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连半臂都不到。
“表哥,你在看什么。”
同上次一样的?话,而此时又近黄昏,应当不会有人?再来打扰。
姚芙绵凑过去,轻易地就?靠上江砚的?手臂,两人?之间的?距离也由此消失。
而江砚默许了她的?行为。
意识到这点?,姚芙绵得寸进尺,将手肘撑在桌案,上身倾过去,如同依偎在江砚怀里一般。
她仰头问?:“我?可与表哥一起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