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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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芙绵回?到大堂想要去找江砚说几句好话,却不想跑了个?空,江砚人早已不在此处。
她又去皓月居寻,却被?侍者告知江砚已经入宫,不知何时才归。
她不得不纳闷,一路进来并未看见江砚。
不过姚芙绵并不放在心上,她不来找江砚,江砚总是要忍不住找她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连着两日江砚都未出现,起初她还?以为江砚是气?闷故意?冷着她,直到听江馥提起才知,朝廷要派军支援幽州,江砚与江巍这几日都在为这事忙碌。
大夫人知晓了姚芙绵与宋岐致二人的?意?思,不再强求,但?那些给江馥看过的?青年才俊名册,在江馥看过之后会送去给姚芙绵挑选,问她是否有看得上。
姚芙绵再一次被?大夫人叫到跟前。
“芙绵,并非姨母狠心不想成全你与怀云。”大夫人开门见山,不再绕弯子,“江氏能有今日来之不易,何况还?有李氏在背地不断打压,怀云身?为未来家主,合该迎娶一位对他有助力的?名门闺秀。”
时局动荡不安,稍有权势的?世家都会拉帮结派,以巩固手中权利,其中通过姻亲来结合,是最便捷有效的?方式。
江氏虽位于望族之首,但?有其他世家的?加入总归也是一份护盾。
“怀云性子如何我最清楚,自?小最听话,不必多管教,如今大了,倒是懂得悖逆我的?意?思。”
姚芙绵听懂了大夫人的?话,这是迂回?地告诉她,江砚的?忤逆都是因她而起。
她不敢驳斥大夫人,只?将这笔账算在江砚头上,是江砚非要缠着她不放,甚至害得她今日在此处接受大夫人的?怨气?。
“怀云一时糊涂,日后定会为今时的?莽撞懊悔。”大夫人语气?暗暗施压,“芙绵,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当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张大人府上的?嫡长子年岁十八,大你余岁,才华样貌无可挑剔,朝中已为他留了位置,及冠便可入朝为官,前途无量。”
大夫人笑着问道,“芙绵,你认为呢?”
顶着大夫人的?目光,姚芙绵僵硬的?后背冒出冷汗,她嘴唇翕动,说不出任何回?绝的?话,
“姨母,我——”
“母亲。”
清冷的?声音突兀出现,姚芙绵回?过头,终于见到消失了几日的?江砚。
她看着江砚走近,心中顿时生出委屈,目露哀怨地瞪着他。
江砚在她身?侧停下,先是与大夫人问好,而后侧目,语气?平静无波。
“你先回?去。”
姚芙绵微微睁大眼?,又去看上首的?大夫人,大夫人脸色显然已有些不大好看,但?未有要阻拦的?意?思。
到底是江砚惹出来的?麻烦,也该由他来解决。于是姚芙绵起身?,同大夫人拜辞,再看了江砚一眼?,离开了。
姚芙绵走后,大夫人再维持不住端庄,对江砚的?打断颇为不满,怒斥道:“怀云,你这是做什么?”
“母亲有事直接寻我便可,不该去为难芙娘。”江砚温和道。
“若是我说的?话你会听,我何须从?芙绵身?上入手。你如今当真是翅膀硬了,为了一女子与我作对。”大夫人怒气?不消,又似有失望,她直直看着江砚,江砚神色坚毅,迎着她的?目光未有丝毫退缩,似是铁了心如此。
大夫人最后无奈叹息一声,做出妥协。
“要娶芙绵可以,母亲不反对。只?是,将她纳做妾室即可,正妻之位仍是要留给望族贵女。”
江砚面色依旧平静,甚至称得上是和沐。
“孩儿只?会娶芙娘一人。”
“你……”屡次被?忤逆,大夫人再无和颜悦色,皱眉斥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江氏荣辱都系与你一人身?上,怎可任性妄为!”
江砚自?幼被?当做未来家主教养,一言一行都循规守矩,恪守江氏家训,无论长辈要他做什么,他俱言听计从?。
他只?需乖乖地按着规定的?路走即可,待顺利接任家主之位,大夫人也算圆满完全重任。
大夫人对江砚的?顺从?习以为常,从?未想过他会反抗。
她无法容忍江砚的?反抗。
“若你无法撑起江氏,要你何用?”
江砚抬眼?看去,平静开口:“母亲究竟是担忧我今后无法撑起江氏,还?是怕自?己日后无法再掌控我?”
“你……”自?己管教了二十余年的?人,大夫人从?未见过江砚露出这种眼?神,一时哑口无声。
江砚的?存在便是为了江氏日后的?荣耀,倘若他不能以江氏为先,此时此刻的?他根本不会出现在此处。
想起那些过往,想到自?己多年来的?心血,大夫人气?到浑身?颤抖,端庄娴熟的?教养也无法压住一身?恼恨。
“怀云,你究竟是被?姚芙绵迷得鬼迷心窍,还?是本性如此?”
早知江砚会是今日这般模样,当初她无论如何都不该同意?江巍的?提议。
替旁人养大的?亲子,到头来却是这个?下场,倒显得她实在可笑。
江砚见大夫人气?极,低声同她赔罪。
大夫人冷笑连连:“你已经糊涂了,连母亲的?话都听不进去。看来,只?能尽快将芙绵送走,只?有你再见不到她,才会恢复清醒,是不是?”
江砚眼?睫微动,语气?寒凉。
“母亲若执意?如此,便别?怪孩儿不孝。”
大夫人积攒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只?觉自?己多年来的?付出都是在自?取其辱。
“你竟敢威胁我?”大夫人双目赤红,盛怒的?话语带了轻蔑,“果真是血脉相连,与那低贱的?舞姬如出一辙!”
话一出口,大夫人恍然回?神,这才意?识到不妙。
她细细打量江砚神色,与寻常无异,瞧不出有一丝一毫的?惊诧。
她收敛怒意?,放缓语气?。
“你今日将母亲气?得不轻,待你父亲回?来,自?去领罚。”
“是。”
江砚面色平和地应下。
“至于你与芙绵的?事……”
大夫人头疼地捂住额头,却未再说下去。
“母亲乏了,你退下吧。”
江砚恭敬拜辞。
第七十九章
姚芙绵不清楚大夫人与江砚二人会聊些什么, 只知最?后二人不欢而散。
与宋岐致的婚事再无可能,大夫人又不愿她与江砚有牵扯,想来还?会引荐旁的男子给她相识。
即便她愿意, 江砚也未必同意。
烦躁不安了一整日?,夜里当窗户被敲响时, 姚芙绵立刻猜到是何人。
她直接去将门打开。
江砚站在清辉月光下, 身上沾染雪夜的寒气,朗眉星目, 形貌昳丽, 像一块无暇琼玉堆砌在雪地里。
姚芙绵心跳动一瞬, 眨了眨眼, 才将江砚带入房中。
她语气不善:“表哥又夜里来寻我做什么?被人瞧见,又该传出些不好听的。”
默了片刻,江砚才开口道:“我已?与母亲说清楚,往后母亲不会再为难你。”
“你、你与大夫人说了什么?大夫人又说了什么?”姚芙绵难以想象, 江砚那样听从大夫人的指令, 又一向规行?矩步, 竟会做出违逆大夫人意思的事来。
何况以大夫人今日?的态度,如何看都不像会同意她与江砚的婚事……
“我同母亲说了我只会娶你一人。”江砚眸光闪熠, 轻声问,“芙娘, 你愿意嫁与我吗?”
他静默等待姚芙绵的回应, 即便事事运筹帷幄,在这时也?不禁紧张, 忐忑而期待她的回答。
姚芙绵一时惊愕得不能言语。
换做从前, 即便虚情假意,为了哄住江砚, 自是?要一口应下,而今却不知为何不敢轻易说出口。
江砚竟能为她做到这地步……
姚芙绵恍神了片刻,才闷声问,“你当真能娶我,不会再有人反对??”
与江砚成婚,也?不算坏事……
她被江砚搂到怀中,柔软的嘴唇贴上手背,痒得她指尖蜷了蜷。
她听见他说道:“我自会处理。”
后来的事一切都顺理成章,姚芙绵迷迷糊糊地被亲着,想起一事,问他:“你这几日?都忙什么去了?幽州战乱当真如此棘手?”
她只知江砚在为幽州的事操劳,却不知具体为何。前两日?去找江砚,江砚都是?不见人影。
这话令江砚动作滞了滞,而后才说道。
“算不得麻烦,很快便能解决。”
姚芙绵思绪已?经变得缥缈,如藕似玉的手臂勾在江砚脖颈,嗓音甜腻到发软。
“那砚郎何时娶我?”
“待幽州战乱平息,你我便可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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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的牌位已?经被换下,但府里却在传江巍在别处为云姎另修了祠堂供奉。
祠堂出了这样大的事,江氏又一向以孝道为先,于是?在换上新牌位之后,江氏子弟都齐聚祠堂,跪拜先祖。
姚芙绵本不想来,最?后被江馥拉着一道,郎君与女郎分开祭拜,轮到江馥时她只有一人,若是?有姚芙绵陪同也?不至于形单影只。
祭拜结束,江馥被大夫人叫走,姚芙绵先回琉缨院去。
在半路被江卓拦下。
二人向来水火不容,江卓主动找上门,想是?没什么好事。
姚芙绵没好气道:“卓郎君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