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京
说罢,看看自己空空的酒杯,又给自己添上一杯,举杯喝了个干净。
喝得有些急,呛得她忽然咳嗽一声。
忙偏过头,掩着唇轻轻咳几声。
宫人们给她递来清水。
祁渊右手举着酒杯,看着宫人们慌乱有序地一边轻抚沈珈芙的脊背,另一边又给她倒着温水,反衬着在一旁没出声的他有些无情了。
刚喝一杯就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逼着她喝了多少。
沈珈芙那一阵稍急些的咳嗽劲儿过了以后就赶忙偏回头,手帕微微遮着唇,眼眸中依稀能看见潋滟水色。
“陛下,嫔妾刚刚喝急了。”
这话一出,祁渊的视线稍稍偏去一点,看着杯里清冽甘甜的梅子酒,忽然想起之前沈珈芙刚入宫没多久的时候去御书房给他送点心,那时候还记得他不爱吃甜,点心刻意没做得甜,现在一杯杯的梅子酒递到他面前,难不成这就忘了他的习惯了?
沈珈芙手指捏着手帕,还不知道祁渊在想什么,冷不丁听他问了一句:
“梅子酒甜吗。”
他的语气温和,甚至说话还带了点轻笑,问这话仿佛就是随口一提,并不在意沈珈芙的回答是什么。
沈珈芙没有防备,立马点头,朝着祁渊乖巧地弯了弯眉眼,应声:“甜的,滋味甚好,嫔妾喜欢。”
说完,祁渊把酒杯无声置在桌面,叫人给沈珈芙杯子里又倒上。
“喜欢就再多饮几杯,朕允你喝。”
要再喝个两三杯沈珈芙也能应付过来,可宫人接二连三地往她刚喝完的杯子里倾倒,沈珈芙后知后觉地有点反应过来了。
她又喝完了一杯,这次自己偷偷把空杯子捏住了,放在面前,轻轻抿唇看着祁渊。
猝不及防看见自己之前给祁渊倒的那一杯酒他还没喝,再低下头愣一下,看着自己的空杯子。
此时的她尚还能理一理思绪,知道自己再喝下去就要醉了,却不知道祁渊为什么不喝了。
祁渊看出了沈珈芙的慌张,让她把杯子给宫人,然后将一块羊肉夹到了她碗里。
“陛下,嫔妾喝不下……”
沈珈芙着急看看酒杯,又摇头看着祁渊,她喝不下了,再喝就真醉了,醉了还不一定会说出什么话呢。
一旁的锦书锦柔也着急,但又不能上前去,只能干站着。
祁渊没说话。
紧接着,沈珈芙似乎明白了什么,把空杯子拿了出去,侧过头看着宫人。
就着碗里的羊肉,她又喝完了一杯,脑袋似乎更晕了,下意识再把杯子递出去。
这次祁渊拦下了。
他同样没说话,起身抱起沈珈芙进了内殿。
沈珈芙醉了一大半,还记得要庄重些,被祁渊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走,她拿出手帕盖住了自己的脸。
把祁渊看得无奈又想笑。
进了内殿,他把人放到软榻上,拿下她的手帕,问她:“掩耳盗铃呢?”
沈珈芙的手帕被拿下来,她绷着脸,摇头,再伸手轻轻把嘴捂着。
祁渊挑了挑眉,再问:“捂着干吗?”
沈珈芙很快就答了:“嫔妾不能多说话。”
她轻轻皱眉,醉意让她的面颊升起一点绯红,又补了剩下的半句:“多说多错。”
祁渊倒是想知道沈珈芙这般醉了不那么讲规矩的时候会说些什么错话。
他站着,沈珈芙坐着,现在还算老实安稳。
这么想,祁渊伸手给她摘下发髻上的发钗,一支支镶嵌着珠玉宝石的钗鬟被取下,轻飘飘落到了软榻一旁,与此同时,祁渊漫不经心的声音也在殿中响起。
“珈芙刚刚在桌上,想灌醉了朕做什么。”
沈珈芙仰起头,一只手还捂着唇,茫然看着他。
“可以说,朕不论你的错。”祁渊又变得好说话起来。
沈珈芙慢慢把手松下来,开口:“嫔妾想知道…陛下喜欢什么?但又不想陛下知道。”
说完一句,她又把唇掩上。
这句话说得不够明确,又有些乱,祁渊刚把沈珈芙发髻上的一支翡翠簪子取下,想着她这话的意思。
“为什么不能让朕知道。”翡翠簪子挑起了沈珈芙的下巴。
沈珈芙说不出来,也不想回答了,觉得翡翠簪子凉,于是侧过脸颊想去贴一贴。
祁渊拿开了,沈珈芙便撞到他身上。
“撒娇可不管用。”祁渊再把簪子扔下,轻声道一句。
“沈珈芙,梅子酒甜吗。”
无人应他。
沈珈芙柔弱无依地倒在他身上,胳膊往上探,又够不住祁渊的脖颈,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抓祁渊的衣裳,借着一点力气,说他:“你不要说话了,闹。”
她是真醉了,又犯困,说这句话都有些女儿家的娇嗔。
祁渊把她的发髻解下,觉得她对自己的认知还算正确,确实多说多错。
隔间的水已经备好了,他带着沈珈芙过去。
到水里的时候沈珈芙觉得水有点热,扒着祁渊的手臂不撒开,除了她面上的两片红云,也看不出她喝醉了。
祁渊又问了她一遍:“沈珈芙,梅子酒甜不甜。”
他一叫沈珈芙的全名她就心慌,饶是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她也率先认错。
她仰着头,看着水雾之间祁渊的面容都柔和了几分。
于是轻声开口:“陛下不要同嫔妾生气,嫔妾都听唔——”
祁渊没让她把话说完,沈珈芙现在不清醒,他自然不会生她的气,不过这样的沈珈芙难得一见,他也有几分放纵。
第61章
提醒
第二日沈珈芙不愿意起床,她酒醒了,还记得昨晚上喝醉的事,人醒过来,脸皮薄,想等着祁渊先走了再起身,就一直装睡。
帘子外的声音停下,她听见了门开的声音,等了一会儿才探出头,还没把帘子拉开,帘子自己就被人从外面撩开了。
沈珈芙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床边的祁渊,面上的心虚一闪而过,很快又有了底气,往被子里倒,瓮声瓮气地开了口:“脑袋疼……”
祁渊昨夜是喂她喝了醒酒汤的,虽然那时候沈珈芙已经没力气睁眼了,但一碗醒酒汤还是喂了进去,现在听她说脑袋疼,祁渊弯身,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
“这么疼?”祁渊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朕让人去凤仪殿那边说一声,叫你今日不用去。”
这可不行。
沈珈芙从被子里出来,朝着祁渊摇头:“嫔妾也没有那么疼,能去凤仪殿的。”
似乎是生怕祁渊派人去凤仪殿,掀开被子就要下去。
祁渊看她下了榻,忽然出声道:“你倒是请安规矩一次不落。”
沈珈芙当然不会落下,虽说她有着沈家女的身份,在宫里又有着太后照拂,但也不想平白多一个敌人,皇后明面上不会觉得她如何,但如若她拂了皇后的颜面,于自己在这宫里的处境就多了一分危险。
她才不会那么蠢,会这般行事。
沈珈芙偏过头,朝着祁渊无辜地道:“嫔妾自然是要敬重皇后娘娘。”
说起这个,祁渊想起昨夜她在水里踹人的模样,那时候可看不出她的规矩。
沈珈芙被看得心慌,赶紧喊外面的宫人进来了。
洗漱过后,宫人们给她换上衣裳,等沈珈芙再出去时祁渊已经走了。
时辰快晚了,她也没来得及用早膳,想着去凤仪殿请安一贯也不费时辰,打算回来再用膳。
凤仪殿依旧算得上热闹,三三两两的宫妃坐在座椅之上,沈珈芙进来的时候还听见她们在小声说笑着什么。
她身边的座椅位置是空的,兰婕妤已经好些日子没来请安了,这回是真老实了,就等着她腹中的皇嗣平安诞下。
“要我说,陛下日理万机,哪能有什么闲情逸致三天两头地陪着妃嫔玩乐,有些人就是不长眼,非要往御书房凑,也不嫌丢人。”祺嫔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指甲上的蔻丹,朝着身边人笑笑。
坐在对面的沈珈芙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之前祺嫔因为她的这张嘴乱说话被罚抄了宫规,这才过多久,又来挑衅她?
沈珈芙敛着眸,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就这么看着她。
祺嫔是个管不住嘴的,但别人又不是,一听祺嫔这话,巴不得她赶紧闭上嘴。
沈珈芙慢悠悠喝了几口茶,见祺嫔没人搭理,笑了笑,弯着眉接上她的话:“娘娘是在说前日嫔妾去御书房之事还是说昨日陛下召见嫔妾去御书房之事呢?”
祺嫔明显没反应过来。
沈珈芙又接着说:“前日嫔妾去御书房之时并不知兰婕妤也在其中,至于昨日,昨日是陛下要见嫔妾,难道陛下要见嫔妾,嫔妾还能抗旨不成?还是说,在祺嫔娘娘眼中,嫔妾去御书房便是不长眼,兰婕妤去便不是了?”
祺嫔被她这段话说得慌了起来,刚要否定,又冷静下来,瞪着沈珈芙:“瞧玉婕妤这话说得,我又不是在说你,你着急作甚。”
沈珈芙觉得她学聪明了几分,闻言只笑笑:“嫔妾想来祺嫔娘娘也不是那般只会说些尖酸刻薄之话的小人,是嫔妾狭隘了,原来祺嫔娘娘是有远见,如祺嫔娘娘这般嫔妃,自不会打扰陛下日理万机,处理国事。”
“你——”祺嫔被她一激,立马起身欲说什么。
殿门外,淑妃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众人皆起身行礼。
淑妃走到祺嫔面前,忽然站住,看了一眼右边的沈珈芙,又转过来朝着祺嫔说话:“祺嫔,大早上的火气别那么大,可别吓着玉婕妤了。”
祺嫔很快就收了火气,弯身应了一声:“是,娘娘。”
说罢,她转身回去落了坐。
许美人匆匆赶来,一进殿门就察觉气氛不对,好在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她很快就坐到了角落的位置,不动声色地看着前面的人。
沈珈芙没甚意思地也坐了回去。
请安礼之后,沈珈芙在殿门外瞧见了容美人,她看出容美人是有事想同她说,于是选了条安静些的路,带她慢慢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