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花一梦
后来王溪月提起另一件事:“说来今日一早收到家书,我三哥来京城了。”
“算一算日子,这几天便能进京。”
林苒对王家的事情不怎么清楚,但她嫁入东宫之前了解过些许,知道王溪月口中这个“三哥”是她的堂哥王怀仁,年及弱冠,十五岁时已高中解元,在并州城中一直有第一才子之名。
“是因为来年春闱科考?”林苒盘算了下问。
“皇表嫂怎么知道?”王溪月不无吃惊,又笑着点点头,“信中是这样说的,早点儿来也好早做准备。”
“我和三哥也快有两年没见了……”这些话起了头,王溪月有许多话可说,絮絮叨叨同林苒聊起来,直到巳时一刻才告辞离去。
春鸢和宜雪一直跟在林苒身边,对奚鹤鸣亦有所了解。听闻这些事,在王溪月离开后,春鸢感慨:“没想到奚校尉竟会被皇后娘娘相中做永宁公主的驸马爷。”
林苒斜眼看她:“成与不成,且说不准,这驸马人选未必只一人。”
春鸢但笑:“做奴婢的自不敢胡乱评说主子们的事情,不过太子妃晓得从前奴婢在边关便见过奚校尉,端得是一表人才、卓尔不群,又是忠勇伯府的嫡子,想来也不会输了旁人去。”
林苒对此不置可否。
皇后娘娘对永宁的婚事上心,这驸马无疑是要往好挑。
奚鹤鸣……
林苒想起这人,却同样记起昨夜回东宫的路上太子在马车里问起她与奚鹤鸣是旧识一事,记起太子彼时莫名畅快的那个笑。难道是被她当时那番话取悦了?
呵。
林苒轻扯了下嘴角,起身对春鸢道:“今日天气不错,出去走走。”
七夕过后太子忙于朝堂之事,连续两日不曾来承鸾殿。
但第三日清早,她刚起身,太子忽然过来了。
眼见太子大步入得内殿,林苒来不及仔细梳妆打扮,唯有赶忙迎上前:“见过太子殿下。”
萧照虚扶她一把,示意她起身,又瞥向宜雪和春鸢等人:“你们退下。”
宜雪春鸢当即领着小宫人福身告退。
林苒望向满脸肃然的太子:“什么事竟叫殿下一大早亲自来?”
“沈世才死了。”
萧照低头看她,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
林苒一怔,难掩惊讶。
沈世才死了?沈妃的哥哥……这是死得蹊跷么?
第27章 第27章林苒心里慢慢浮现出一个猜测……
“有何蹊跷之处?”因沈世才之死震惊过半晌,林苒回过神皱眉问。
萧照却平静说:“暂未发现蹊跷之处。”
没有蹊跷之处?林苒又是一怔。
她望向走向罗汉床的萧照,转而意会,这件事明面上没有蹊跷之处恰恰是最不对劲的地方。
“殿下,妾身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林苒微微思量,而后跟上萧照脚步,也在窗下的罗汉床上落座,认真问。
萧照看一眼坐在罗汉床另一侧的太子妃,这才不紧不慢说:“事情倒也不怎么复杂,今日寅时附近,沈世才被发现暴毙在京中的一处小倌馆,且被发现的时候衣裳不整,场面十分不堪入目。”
短短几句话让林苒的耳边一阵嗡鸣。
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感到震惊抑或是感到疑惑。
小倌馆,衣裳不整……
可以想见沈世才出事的时候正在同小倌亲热。
林苒自然记得自己回京不久和沈世才在东梁河边的那一场冲突。
彼时她救下了个被沈世才戏弄的小娘子。
这人……
小倌馆,马上风,如此不体面的死法于沈世才却很合适,半点儿不冤枉。
虽然林苒不为沈世才之死可惜,但太子这般在意,她知道更要紧的是这背后值得深挖之处。念头转动,林苒又问萧照:“验过尸么?有何发现?”
落座后的萧照视线一直落在林苒身上,将她所有表情变化看在眼里。
林苒向来聪明,他知道她能猜中他心思。
“沈世才身上没有伤口,仵作也未发现他有中毒的迹象,可以说他的死并无异样。”萧照手指轻敲榻桌,“不过在验尸期间,也已经确认过了另一件事。”
林苒好奇:“何事?”
“沈世才夜里吃过助兴的药。”萧照略略压低声音,回答她道。
林苒:“……”
当真是一个十分不体面的死法。
“这药有问题?”沉默过几息时间,林苒问。
以太子所言,眼下首先值得略做怀疑的似乎便是沈世才用过的药了。
见林苒十分迅速做出猜测,哪怕知道她心思机敏,萧照依旧有两分的诧异。这诧异很快化作坦然,萧照神色缓和,也不废话,一颔首道:“是突厥秘药。”
“突厥?”林苒顿时明白太子为何一大早过来承鸾殿。
当初在桃源寺后山
遇到的便是突厥奸细,太子也曾同她说过怀疑朝堂内外有人与突厥勾结。
林苒一面思索一面说:“巧合么?”
“单凭这个,却也无法下定论,只若是巧合,未免有些凑巧。”
她说着抬眼去看萧照。
“殿下有何想法?倘若不是巧合,这幕后之人为何突然对沈世才下手?”
萧照这次并未直言,反而问一句:“太子妃怎么想?”
林苒看着他,疑心太子暗示事情可能同自己有关,又觉得荒唐:“总不能是为了大费周章栽赃陷害我?”
话说出口愈发觉得哪怕只是猜测也不可理喻。
偏偏太子不否认,叫林苒心里一个咯噔,面上满是不可置信:“殿下认为是这么一回事?”
小娘子因为震惊而瞪圆眼睛的懵然模样实在太过可爱,萧照险些被闹得失笑。好在尚能稳住得情绪,他眉眼不动,只扯了下嘴角:“沈世才欺辱过的人那么多,如何栽赃到你身上?况且若想用这种法子对付他,为何等到现在?”
“既然如此,殿下方才为何做出那般反应?”林苒皱一皱眉问。
萧照垂眸,终是一笑:“太子妃聪慧,孤不过想先听听太子妃的想法。”
林苒不信他。
但既否认栽赃陷害的可能性,余下的……
撇开刚出事的沈世才,沈家人里面她曾接触过的还有沈妃和沈云芝。
其中沈云芝这位小娘子实在不是个心思深的。
心思不深倒罢了,最为要紧的是,这个小娘子其实也不大讲理。
若她背后遭人挑唆便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思忖片刻,林苒问:“殿下担心沈家人会迁怒于我?”
萧照收敛笑意,沉默过一瞬说:“想要迁怒你的,只怕未必是沈家人。”
林苒又懵然。
想迁怒她的未必是沈家人?
不但如此,而且这个人能够让太子如此重视。
林苒心里慢慢浮现出一个猜测。
她皱眉望向萧照,过得数息,张一张嘴,只无声询问。
于是,林苒看见萧照不轻不重点了下头。
太子认同了她的想法。
林苒抿唇,一时眉头皱得更深。
……
沈世才暴毙于小倌馆的事不日便传开了。他死得太不体面,暗地里风言风语自然多,但外人也难免顾忌怀有龙嗣的沈妃,明面上不至于幸灾乐祸。
对于沈家而言,这一桩突来的意外则实在是难以接受。
尤其户部侍郎沈新只得这么个儿子,一遭中年丧子,打击之下便是一场下不得床榻的大病。
“陛下,沈妃娘娘跪在殿外,说……见不到陛下便不走了……”
高振听罢小太监的禀报,转而躬身对皇帝道。
先前挨过那一百大板以后,尽管得到过恩准,但只休养过数日高振便回到延兴帝的身边服侍了。他如今乍看之下与常人无异,走动时细细观察却能发现他一条腿略有些跛,不甚方便。
延兴帝对此没有多言。
高振也不提,将当初的事情直接撇过去。
而沈妃已经连续三日为沈世才暴毙一事前来求见皇帝。
延兴帝知道她心思,因而前两日没有见她,只让高振将人劝回来,谁知她今日竟变得如此执着。
“她究竟想做什么?!她如今怀着朕的龙嗣,岂可如此胡闹?”
听罢高振的话,延兴帝一脸不痛快。
“陛下息怒。”高振眼神示意殿内的小太监退下,而后低声劝道,“到底龙嗣要紧,陛下何不让沈妃娘娘先进来?有什么话,想来可以慢慢说。”
延兴帝便冷哼一声:“当真让她进来又如何?此事朕绝应不得她什么。”
因为马上风出事已经够丢人了,何况是死在小倌馆里,沈妃偏也不嫌丢人,竟闹着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