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花一梦
林苒觉得萧照的话有些令人起鸡皮疙瘩。
不过她没有阻拦,既然太子甘愿,她由着他做这些事。
萧照兀自寻得个大石块坐下来替太子妃削桃子,重新闲下来的林苒则自己去附近再转一转。转到一棵桃树下,发现一颗格外红艳艳的大桃子,瞧着比别的更香甜,她有心采撷,可惜那桃子挂在高处,须得费劲些将树枝拉扯下来。
密密匝匝的树枝剐蹭着林苒的手背。
她没有在意,因此当去摘那桃子时一个不小心便被树枝划伤了。
那颗桃子虽然到手,但虎口处多出一道指甲长的伤痕。
伤口不深,隐隐泛着疼,血珠慢慢渗了出来。
这样的伤在林苒看来算不得什么,是以她不太在意,没有多加处理直接带着那桃子回去寻萧照。未曾想,萧照竟然也受伤了——替她削桃子结果削到自己身上。
林苒受的只是小伤,萧照的却不是。
远远见萧照受伤那只手似血流如注、一片刺目的红,她快步走上前:“殿下怎么伤得这么重?”
将那桃子放在大石头上,林苒连忙从袖中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
“这血止不住,得快些处理伤口才行。”
她拿帕子替萧照擦手背上的鲜血,发现伤口血流不止,更确认伤口严重。
太子受伤从来不是小事,何况是替她削个桃子受伤的。
林苒心下有些着急,相比之下萧照要镇定许多,他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抓住林苒被划伤的那只手:“太子妃怎么也受伤了?孤身上带着伤药,太子妃帮忙取一下,先处理伤口再说。”
“不小心被树枝划到的。”
解释过一句,林苒连忙去找萧照所说的伤药。
寻到药瓶,又立刻忙着将伤药敷在伤口上以尽快止血,再用块干净的帕子替他包扎了一下。萧照再次提醒她处理自己的伤口,林
苒才也替自己敷了点伤药。
桃源寺之行匆匆结束。
比起自责,林苒更后悔一些,明知那匕首锋利便不该让太子做这些事情。
太子又何尝做过这种粗活?
不小心伤到自己是完全可能出现的状况。
林苒表情凝重,时不时盯着他被包扎过的那只手,萧照看在眼里,有心安慰:“是孤非要逞强,与太子妃无关,太子妃不必自责懊恼。”
是安慰,却也同样谈不上说的假话。
伤口与林苒有关,可并非削桃子所受的伤……
那会儿手上突然冒出道伤口,他立时反应过来是林苒不小心受伤了。
虎口附近的伤无从遮掩,若林苒回来,定会发现他也有伤,甚至会发现他们的伤几乎一模一样。
故而他以新伤作遮掩。
至少林苒一时半会无从觉察不对劲。
“殿下金尊玉体,未能照顾好殿下自然是妾身失职。”
林苒轻叹,“是妾身疏漏了。”
萧照见林苒这般在意自己,虽不希望她为此自责,但受用无比。
他不再安慰,只是道:“太子妃同孤无须这般客气。”
林苒没接他的话。
看一看萧照被包扎得十分粗糙那只手,她说:“待回府里便让太医为殿下重新处理伤口。”
这次归宁有太医随行同住定远侯府。
林苒与萧照回到荼锦院,两位随行太医已经在候着了。
林苒手上的那一点伤不足为道。
清理过伤口,再上些伤药,尽管伤口有结痂迹象,但太医依旧委婉说过两日便能痊愈。
太子受的是皮肉伤,在后山便上过伤药,这会儿伤口不再流血,小心翼翼清理过伤口与周围凝固的血渍,那道伤的模样才真正显露出来。守在旁边的林苒瞧得两眼,发现伤口比想象中的深一点,想要细看,听见太子道:“孤无碍,太子妃还是先去见一见定远侯为好。”
忽而提及父亲,林苒视线从伤口处移开。
对上萧照目光的刹那,她回过神,太子受伤的消息此时定已传到父亲耳中,是该去解释,免得父亲担忧。
“是,妾身去去便回。”
林苒未作他想,应下萧照的话,先离开去寻自己父亲。
如她猜测,定远侯得知太子受伤的消息,听罢女儿的一番解释才真正放下心。见女儿受伤,知她向来淘气,却不忍心指责,叹气之下,低声道:“终究不是在家里,万事谨慎为上。”
“是女儿疏漏。”
林苒垂下眼,“下次定不会这般任性。”
从定远侯的外书房出来,在回荼锦院的路上,回想起近日大大小小的事,她心觉自己在太子面前多少骄纵。不如趁这次太子受伤一事,表明态度。
林苒下了决心,行动上亦有所体现。
用晚膳时,她格外自觉,不要宫人伺候,不假手于人,主动为太子布菜。
“殿下多喝点儿汤。”
林苒替萧照盛碗鸡汤递过去,“这庄子上养的炖出来的汤最鲜美。”
萧照被她喂得饱饱的。
尽管如此,当鸡汤被放在面前,他还是老老实实喝了。
“太子妃也喝。”
萧照取过一只干净的瓷碗,替林苒盛上一碗。
“谢殿下。”
林苒猜他差不多吃饱了,因而乖乖接受他的好意,取过瓷勺,慢慢喝汤。
夜里,底下的人备好热水。
林苒不忘叮嘱萧照:“殿下的伤口不能沾水,须得小心一些。”
“还以为太子妃要来服侍孤沐浴。”萧照打趣一句,见林苒愣怔,笑着起身,“正所谓无事献殷勤,太子妃太过热情,孤瞧着反而有些不安了。”不等林苒说什么,他径自去往浴间。
直到萧照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林苒才撇撇嘴。
她明白是她多少反常,让太子不适应,因而被认为“无事献殷勤”。
这份殷勤却不能不献。受伤一事,太子不计较归不计较,叫朝臣知道,定要抨击她这个太子妃。若叫陛下知晓,有心发作,也不是不能借此罚她。
林苒想一想,太子不适应与她往日骄纵态度息息相关。
她往后更该有所克制。
再接再厉的林苒第二日没有收敛自己的殷勤小意,且在太子换药时自告奋勇,要替他换药包扎。萧照本不欲令她做这事,可太子妃异常坚持,便未能拒绝得了。
毕竟不过是换药包扎而已。
拒绝得太彻底,在林苒看来不免奇怪,他怕她起疑心。
林苒动作轻柔、仔细小心替萧照处理起伤口。
她很专注,所有的注意力皆落在萧照手上这一道伤,于是,在上药时,她忽而觉得有些许不对。
太子手上这道伤口……
不,应当说,这个地方,似乎有两道伤。
第43章 第43章她不知他为何生气。
林苒对受伤不陌生,对不同的伤口亦是如此。
她甚至可以分辨得出部分伤口情况。
萧照手上的伤称得上常见。
严重的那道伤毫无疑问是被利刃划伤的,被匕首所伤并无蹊跷。
只是在更明显、更严重的这道伤之外似乎有一道小伤。两道伤的伤口虽有重叠,但细细看,那道小伤的情况依稀可辨——不似利刃划伤的平整,伤口更粗糙些。
对太子的关心有些少,林苒不能肯定他手上原本是没有这样一道小伤的。
可哪怕不过是小伤也不该出现在太子的身上。
是与二哥切磋时不小心留下的?
念头闪过,很快被林苒否决,二哥不会不知轻重,当真发生过此事,亦不可能故意瞒着她。
是弄错了吗?
林苒一面为萧照上药一面暗中观察,然而没有推翻自己的判断。
无论怎么看都像有两道伤。
却也无论怎么看,都令人弄不清楚为何这样。
林苒没有开口问萧照。
尽管有自己的判断,可一样担心多思多虑,她不想闹出笑话,叫太子以为自己对他的忧虑与关心到如此地步。
她只字不提,短暂的思索无果之后,暂且将念头抛开。
上过药,小心包扎好伤口,林苒方道:“殿下,我们今日便回东宫罢。”
太子受伤许多事情难免不便,回去东宫无疑能被照顾得更精细。
回府小住她心满意足,提前两日回去也无碍。
“孤一受伤便匆匆回去,太子妃以为大臣们会怎么想?母后父皇又会怎么想?”萧照看一看自己被林苒包扎过的手掌,徐徐道,“这点小伤过几日便能痊愈,太子妃不必担心怠慢了孤,且安心住下,待伤口愈合再回去也不迟。”
太子所言不无道理。
林苒将念头打消,一颔首认同了他。
不多时,陈安送来些亟待休息过两日的萧照批阅的奏疏,萧照便借了林苒的书房自去忙碌。外祖母今日未再登门,林苒亦变得无比清闲。她闲来无事,在里间坐得片刻,到底是坐不住从闺房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