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园泡
苏甄儿抿着唇,偷偷笑弯了眼。
陆麟城歪头看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甄儿无辜脸回视。
“王妃,奇哥儿来了。”
绿眉掀开帘子进来,看一眼陆麟城,一愣,低头。
奇哥儿站在绿眉身侧,看一眼自家姐夫,偏头。
“噗……”苏甄儿率先笑出来。
随后,绿眉和奇哥儿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
陆麟城:……
陆麟城有所感觉地伸手擦了擦脸,指尖一片熏黑。
好吧,他明白了。
“我去洗个脸。”陆麟城起身,转身之际,突然伸手掐了一把苏甄儿的脸。
“啊!”苏甄儿抬手阻止,没有得逞,也被擦成了小花猫。
小绿盘在榻尾睡得正香,被吵醒,“喵~”
这下好了,变成苏甄儿和陆麟城一起去净面洗手了。
隔着一层屏风,奇哥儿换上新衣裳。
苏甄儿偏头看过一眼,少年初长成,瞧着竟有一股出尘清冷气质,只是神色略呆,小古板一般。
看着奇哥儿,苏甄儿不知不觉又想到陆麟城。
初遇之时,陆麟城极其狼狈,相比起那些千里奔逃而来的难民,大夫说他身上还有刀剑之伤。
她没有问过陆麟城从前的事。
她想,人总该有一些秘密。
或许陆麟城一辈子都不会告诉她,也或许有一日,他会亲口告诉她,他从前的那些经历。
“阿姐,衣裳很合身。”奇哥儿试完衣裳,略有些急切道:“老师还在等我。”
正站在苏甄儿身边净手的陆麟城听到此话,神色一顿。
苏甄儿点了点头,“不要换了,你就穿这身去吧,外头冷。”奇哥儿身上一套合身的月白色袄子,外搭红色斗篷,整个人看起来都鲜亮了不少,也正好衬过年的气氛。
“对了。”苏甄儿想起一件事,她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红包递给奇哥儿,“这是给你老师的过年礼,去吧。”
奇哥儿拿着红包去了。
撩开厚毡的瞬间,细碎的雪飘进来。
“下雪了。”苏甄儿恍惚一阵,跟在奇哥儿身后出了屋子。
屋外确实冷,可金陵城很难得才见雪。
这雪又细又小,跟发育不良似的。
苏甄儿伸手,托住一点雪,它们融化在指尖,变成冰冷的水。
陆麟城取了斗篷裹住苏甄儿,并替她戴好毡帽,细细压住额头鬓角,避免风吹进去。
苏甄儿的脸被风吹得有些凉,她兴奋地抓住陆麟城的手,“陆麟城,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吗?”
虽然还有几日才过年,但大街小巷之中已十分有年味。
隔着层层院子,苏甄儿还能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鞭炮喧闹之声。
“嗯,是初雪。”男人点头。
苏甄儿站在檐下,仰头欣赏初雪。
她想到之前跟陆麟城的初雪之约,她失约了。虽然后面补偿给了他,但毕竟是错过了。
“我们出去吧?”苏甄儿将陆麟城推进去,“去拿你的大氅。绿眉,去准备马车。”
-
大街上果然热闹,苏甄儿从马车上下来后一直牵着陆麟城的手在小摊子前闲逛。
过年的时候也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辛苦了一年终于能喘息几日,大家换了新衣,千里奔袭回家与亲人团聚,再一起出来买年货,小孩子们也能吃上自己最爱的零嘴。
各处可见一家人其乐融融,阖家欢聚的场面。
从前许多年,她看不得这样的场面,因为那是她曾经拥有,然后又被残忍剥夺的幸福。
当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背负着这样的伤痛之时,陆麟城出现在她身边,给了她这份安稳。
苏甄儿想,她终于不再羡慕别人的幸福,因为她也有了。
苏甄儿握紧陆麟城的手,两人来到文德桥上。
马上就要过年了,桥上来来回回挤满了人。
陆麟城将苏甄儿护在身侧,两人靠在栏杆上,看着被絮雪覆盖的秦淮河。
河面上烛光熠熠,花船来回游荡,丝竹袅袅,琴音不歇。
天际处突然窜起烟花,烟花照亮夜空,身边的人都在欢呼雀跃。
苏甄儿也忍不住仰头。
火树银花,将秦淮河畔渲染成了不夜天。
气氛热烈而美好,苏甄儿将视线转向陆麟城,突然发现男人正在看着她。
那一瞬间,苏甄儿想,一个人到底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能这样看着她这么多年。
“烟花好看还是我好看?”苏甄儿突然踮脚伸手捧住男人的脸。
“你好看。”陆麟城俯身低头与她说话。
他单手撑在栏杆上,苏甄儿被他裹在大氅里。
方寸之地间,用大氅隔开的一小块地方,就好似是陆麟城特意给她制造出来的安全所。
苏甄儿揪紧他的腰带,在喧闹的人群里,贴近他的心口。
-
看完烟花,两人牵着手坐上马车回家。
天色已晚,因为天气的原因,所以街上行人渐渐稀疏。
苏甄儿想着要给奇哥儿买一份过年礼的事,让马车夫将车停在书店门口。
天气太冷,苏甄儿挑了一套笔墨纸砚便出来了。
临上车前,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书店前路过。
那人显然也看到了她,立刻上前来恭恭敬敬行礼,“王妃。”
“大人怎么在这?”
“刚从公府出来,正要回家。”此人正是奇哥儿的新先生,那位新晋探花郎。
他穿着半旧的长袄,容貌清秀,身型颀长,按照探花郎一定不丑的标准来说,这位探花郎自然是不丑的,甚至还有些脱俗的气质。因此,潭塘在金陵城内也算小有名气,各家贵女争相争抢。
“大人是步行?”
“是啊,王妃不知,养车马的费用很贵的,还有马车夫,不仅要管饭还要管住,我如今住的宅子还是租的呢。”
那股脱俗的气质立刻就被生活的重担压垮。
苏甄儿觉得这位探花郎跟那位皇帝有些相似,处处透露着对金钱的渴望。
潭塘是奇哥儿的先生,更是皇帝看中的内阁苗子,苏甄儿对他自然是十分客气的,“大人若是不嫌弃,我送大人一程吧。”
“这,不敢劳烦王妃……”
“无碍,上车吧。”
“这,这不太合礼数……”
“我相公也在。”
苏甄儿话音刚落,那边陆麟城就提着笔墨纸砚从书店内出来了。
老板寻上好的礼盒费了一些时辰,陆麟城才比苏甄儿慢一步出来。
“王爷。”潭塘赶忙行礼。
陆麟城上下打量他一番,突然笑了一声。
陆麟城不常笑,因此,他虽长得好看,但笑起来时总让人感觉……有些阴森。
起码潭塘是这样感觉的。
“潭大人,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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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气氛有些诡异,陆麟城的视线慢条斯理的从潭塘身上略过,然后又略过,再再略过……
潭塘低头,如坐针毡。
北辰王杀名在外,听说更是阎罗转世,连爆,炸都没把他炸死,外传他是被阎罗王从生死簿上除名了。
如此一位杀神坐在自己对面,谁会不慌?
可偏偏那位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王妃适应良好,甚至还有闲心跟他说话。
潭塘低着头,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只感觉那位北辰王的目光像是要将他凌迟,可偏偏他又总看着他笑。
终于挨到家,潭塘迫不及待下了马车,逃也似的跑了。
苏甄儿双手置在膝盖上,微微倾身歪头看向陆麟城。
男人脸上那古怪阴森的笑还没收回来,被她撞个正着。
新晋探花郎跟和离的北辰王妃八卦绯闻满天飞,陆麟城不可能不知道。
“怎么了?”苏甄儿明知故问。
男人收了笑,低头凝视她,“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