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春 第84章

作者:昔在野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朝堂之上 逆袭 正剧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他们没有高贵的门第家世,没有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没有办法保全自己,只要造反了,就只能一反到底,投降就是死路一条。

  现在不是他肯不肯降,而是手下为了保命,也绝对不会让他降,他要是敢露出半分投降之意,手下的将士会第一个杀了他,另推主帅,继续造反。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王玄朗的心渐渐冷硬了下来,一字一句告诉她,“我告诉你,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停手,我们一家人谁都逃不了,活,我们一起享万世荣耀。死,也要死在一起。”

  苏灵均颤抖着,毛骨悚然。

  *

  金陵城。

  姑孰被攻破,王大将军还活着的消息迅速传遍金陵城,其死亡谣言不攻自破,金陵上下震恐不已,军心动荡。

  王公也一时傻眼,本是他想借假传死讯来打击大将军,不想又被大将军反将了一军。

  本以为大将军病入膏肓,已无力作战,谁料他竟能撑着最后一口气攻下姑孰。

  王公心里一时又敬又慨的,姜还是老的辣,这一战,本质就是他们王氏兄弟在一决高下,他们这些老狐狸在过招。如今大将军以命破局,着实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日,前线传来急报,王大将军率兵五万,进攻江宁,叛军已逼近金陵。

  萧湛从南皇堂大营返回台城,召集群臣在太极殿商议对策。

  王公料定大将军在姑孰之战后,必然大限将至,极可能已经死在姑孰军府了。

  可同样的招数不能用第二次,恰恰因为大将军这临终前的最后一次战役,证明了他还活着,以至于他就算真的死了,金陵将士也不会再相信他的死讯了。

  大将军像一座神像,即便死了,也活在人心的恐惧中,威慑六军。

  金陵将士本以为大将军死了,才信心大增,奋勇剿灭乱党,而今得知大将军死讯是假的,是皇帝为了鼓舞士气的谎言,连皇帝都畏惧大将军,没有必胜的决心,才不得不假传丧讯来消除将士们对大将军的畏惧,军中的士气只会比先前更加低落。

  王公建议,这种时候想提升士气,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让皇帝御驾亲讨叛军,亲临前线,让将士们看到皇帝不畏生死,剿除叛军的决心,将士们才敢继续卖命作战。

  可此议立刻遭到其他大臣反对,皇帝是万乘之躯,岂能以身犯险?

  王公乃当朝司徒,又是征讨大都督,换王公赴前线比皇帝更加合适。

  百官一时争议不绝。

  最终是萧湛拍板,由他亲临江宁前线,王公随军督战,若能动之以情,劝降王玄朗最好,如若不然,那就只能兵刃相见了。

  皇帝既然已经决定,百官也不好再有异议,迎战计划就此定下。

  ……

  显阳殿。

  唤春已然听说姑孰打了败仗的消息,如今百官人心惶惶,很怕大将军会攻破金陵,血洗朝堂。

  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她不懂打仗,可她也知道,一旦金陵城破,大将军控制朝堂后,就算不会直接杀了皇帝,以后以后悄无声息的把皇帝毒死,再扶持萧恂登基做他的傀儡,过渡一顿时间后,就会胁迫萧恂禅位给自己。

  江左一旦改朝换代,她和她的儿子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唤春一时心乱如麻。

  启程奔赴江宁前线前夜,萧湛最后来了一次显阳殿,和他们母子道别。

  唤春知他要来,快速从殿中跑了出来迎接。二人在殿前撞了个正面,同时脚步一顿。

  相对无言,无语凝噎。

  萧湛看着她,对她淡淡笑了一下,打破了沉默。

  “明日,我就会亲率六军,前往江宁前线了。”

  唤春的眼泪猝不及防就滚落了下来,在这种时候,她作为皇帝的女人,应该跟皇帝站在统一战线,动员金陵将士,无条件的支持他,鼓励他,和叛军决一死战,势不两立!

  道理她都懂,可真要说出来的时候,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的却是——

  “能不能不要去?”

  

第101章 生离死别阿娘再一次不要他了

  能不能不要去?

  萧湛没有回答,只是十分平静地反问她,“哭什么?怕我回不来吗?”

  唤春的泪愈发止不住了,她贤惠识大体的时候太多了,总是无条件支持她的丈夫,可这一次,她特别想自私一回,任性一回,不想让她的丈夫以身犯险。

  她只是一昧地流泪,哽咽道:“陛下是君主,怎么能以身犯险呢?”

  萧湛正色道:“我是皇帝,如果连我也退缩了,哪里还有将士肯为国卖命?”

  唤春摇摇头,王师在姑孰惨败,所有人都知道大将军的死讯是谣言了,军心惶恐动荡,敌强我弱,他却要在这种时候亲临前线,她如何能不担心?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唤春声泪俱下道:“陛下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母子又岂有活路?”

  萧湛自然明白她的担忧,可有些事他必须去做,这是他身为君主的责任,他不仅仅是她的丈夫,也是天下的君主。

  他给她擦着泪,捧着她的脸,安抚道:“别怕,我是皇帝,天命所归,我让许鹚占卜过了,是大吉,此战必定会成功。”

  唤春无言落着泪,占卜之事,那还不是朝廷需要什么,许鹚说什么吗?无非是给将士一个心理安慰罢了,又如何安抚的了她担忧的情绪呢?

  一味的这般自欺欺人,反倒让她心里更加没底了。虽然不该如此诅咒自己的丈夫,可她还是不由会想,若是他这一去回不来了,自己要怎么办呢?

  她甚至连一句爱他都还没有对他说过呢。

  唤春这样想着,突然望着他,对他道:“陛下,我有话和你说。”

  一字一句,神态坚定。

  (′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萧湛眼神一动,她此时说这话的神情,很像那一夜噩梦惊醒的时候。

  那时她犹豫了,没有说出来。现在她想说,他却莫名的不敢听了,于是道:“等我回来再说吧。”

  “不,我要说,我现在就要说。”

  唤春焦急拉住他的手,此战凶多吉少,有些话,如果她再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说了。

  她不想再对他有隐瞒、有伪装,哪怕说出一切后,他不再信任她、宠爱她,她也要告诉他。让他看到真实的她,他才会相信她爱他。

  “在嫁给陛下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何彦之了,是我和他联手算计了晋王妃之位。”

  萧湛听到她的坦白,眼神一动,没有言语,也没有太多惊讶。

  “那年中秋夜游秦淮时,我就跟他相识了,他追求过我,被我拒绝了,陛下遣人来周氏相看时,我主动去找过他,利用他对我的感情,得知了陛下的需求,是他提醒的我,陛下需要的是子嗣,我才给出了那个答案。”

  唤春默默对他坦诚着,她一直在等待坦诚的时机,她想现在应该就是时机了,他要奔赴一场胜负未知的战役,如果金陵城沦陷了,他们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相见的机会,所以她不想再骗他了。

  “我从一开始接近何彦之,就是为了通过他接近你,因为你的身份,你的地位,可以给我荣华富贵,可以给我儿子一个无忧的前程。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我在算计你,我装的很爱你,很在乎你,处处为你着想,苦心经营着贤惠的形象,让你觉得我是个安分守己的寡妇,骗取你的信任和宠爱,总是自以为是能拿捏你的感情,可最后却是我自己沦陷了。”

  唤春一口气把这些话全部吐了出来,把自己最见不得人的一面和盘托出,好似卸下了一层重重的盔甲,浑身一轻,只觉神清气爽。

  “我装的了一时,装不了一辈子,我也不想装了,我就是这样一个坏女人,我贪慕虚荣,自私自利,我就是要让你看清我的真面目,就算你嫌弃我,厌恶我,就算会彻底失去你的信任和宠爱,我也要告诉你,我怕我再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萧湛眼中波澜涌动,一言不发。

  唤春眨了眨眼,逼回眼泪,正色道:“我要告诉你,我很爱你,如果你有事,我绝不会独活,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会一直留在这里,和你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她话音刚落,萧湛就猛然把她拥入怀里,堵住了她的唇,让她再也发不出声音。

  唤春睁大了眼。

  ……

  夜风荡漾,红罗起伏。

  萧湛把手伸到她的寝衣下,触碰着她年轻柔软的身体,合她融为一体。这事儿他们做过无数次了,可在今夜,二人仿佛是第一次发生关系,懂得了她,也懂得了自己。

  他不是一直都知道吗?她是个有心机又自私的女人,过往二人只是心照不宣,谁都没有说破。

  他图她美貌能生育,她图他的身份能给她稳定的生活,二人多方权衡利弊后,因为彼此的利益需求走入婚姻,并不是纯粹的感情,即便在慢慢滋生出感情后,谁也不敢轻易相信对方的真心。

  可这场战事生死难料,一旦金陵城破,他们原先所有的身份、权势、财富,都要烟消云散了,在不参杂任何利益的时候,他们的真心才终于得以被证明。

  他爱她,她也爱他,已经足够了。

  唤春那圆匀的肩膀颤抖着,在他身下哭泣,泪珠成串落下,又是哭,又是笑的。

  他吻着她,吻着那泪,两个人脸上都是湿润润的,不知那泪是她的、还是他的。

  唤春以为把自己撕开在他面前后,会被他厌恶,嫌弃,再也不会相信她的爱。

  可他没有怪她,他说他也爱她,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对他的好,她为他着想,他都知道。如果结果是好的,他不在乎一开始是否足够光明磊落,起码现在的他们坦坦荡荡的相爱着。

  他们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对彼此说着爱,从彼此的身体拥有爱,想要永远在一起,生生世世都不分离。

  唤春听他一遍遍地说着爱自己,曾经她不肯低头先说出来,如今彻底卸下伪装,敞开心扉,才发现说出我爱你这句话,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艰难。

  她向他索取着,要过之后,还想要更多,一定要让他为自己留下些什么。殊不知今日一别,再聚何期,亦或再聚无期?

  唤春忍不住潸然泪下。

  热浪暂歇后,萧湛拥着她,二人绵绵私语着。

  唤春依偎在他怀里,突然问了一个她长久以来想问的问题,“除了我,你还会给其他人讲笑话吗?”

  萧湛笑了笑,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他会不会也给徐妃讲笑话。

  可徐妃比较端正,哪怕是在闺房之中也是不肃而整。他有时也会跟她讲,可她只会正色劝谏,说此举轻浮,不合身份。久而久之,他便也不想跟她讲了。

  他对她笑道:“我也会想跟其他人讲,可只有你会给我讲。”

  唤春便笑了,在他唇上亲了又亲,“那你是不是也喜欢听我跟你讲笑话?”

  萧湛莞尔一笑,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道:“嗯,先前讲的那个女人手如姜的,就特别好笑。”

  唤春笑了起来,便又和他倒在了榻上,颠鸾倒凤,直到天明。

  ……

  翌日一早,萧湛就要离宫启程前往江宁前线了。

  唤春为他送行,萧湛牵着马,二人漫步在宫道上,萧湛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

  这个问题,他以前也问过她的,唤春一如既往道:“是在栖玄寺的法会上。”

  “不对。”萧湛纠正她,“再想想。”

  唤春想不出来,摇摇头道:“那我实在不知道了,不如你告诉我?”

  萧湛笑了笑,在她面前站定,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后,翻身上马道:“等我回来了,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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