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子飞升
“是的,救人的,是御林军。”
陈正呆呆地坐了下来,半天都没回过神。
皇上?这怎么可能呢?
按理说,不该一下子就捅到皇上那里去才对的。
哪里出了问题?
他一时间想不明白,但也能马上想到,这事这下子要变得比想象中还严重得多。
他只思虑了片刻便又重新起身:“更衣!回府。”
如今,还是得去求他那位夫人的帮助了,想要自保,就得把苏家拉进来才行。
***
李瓒很快就下令大理寺与刑部,一同彻查当年的瘟疫一案。
这个案子只是个开端,随着案子的往下进行,当年青州城内的诸多见不得光的事,都也都被顺藤摸瓜地牵了出来。
只不过牵扯其中的人多,如今又大多被分派至各地方任职,案子审起来,所需时间甚长。
但无论如何,只要开始了,对于戚钰来说就是一个好消息。
天已经越来越热了。
戚钰这会儿正同李瓒在后院之中,两人在凉亭中坐下时,李瓒仍习惯性地把女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这么热的天,他这习惯也改不了。
不怕热、也不会腻似的。
“知道案子审到哪里了吗?”
听他这么问的时候,戚钰看了过去。
毕竟自己也算是其中的利害关系之人,所以这段时间,戚钰从不会主动过问。
与李瓒相处得久了,戚钰也能摸出他话里的情绪了,就像这会儿,听着男人的语气虽然明显是有后招的,但也不像是试探,便顺着问了:“到哪了?”
“东西太多了,三言两语怕是说不清楚。”
戚钰看了他一眼,男人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那身体的热度透着相接的皮肤源源不断传来,他好像也没察觉到似的。
“刑部的案子原本都是结案归档后呈于御前,但这个案子,是每天都要封案拿到我这里来。”
他拿起戚钰的手来把玩:“你要是想看,去宫里看?”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的。
见戚钰不说话,李瓒蹭了蹭她的脸:“就只是在我殿里住上几日,也没有外人。等你想回来了,回来就是。”
他其实向来是怕热的体质的,冬日里身体都会觉着热,但戚钰在自己怀里的时候,身体虽然是热的,心中的火气,莫名就能熄灭。
“嗯?”李瓒又催促着她。
他想象着自己的地方,会留下她的气息,就悸动不已。
第116章 哭了染上你的气息
戚钰是想看那些卷宗的。
无论怎么听人说,都不如自己亲眼看看来得实在。
所以李瓒的提议,她纠结了片刻也还是同意了。
戚钰住进了李瓒的乾清宫,她是避开旁人耳目来的,除了在殿里伺候的人,再也没有旁人知道。
而伺候的人选,则是王林亲自挑的,都是信任的人,但他也没忘记叮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在心里掂量着。要是让我发现了吃里扒外的东西,丢了舌头是小事,怕是得了银子,也没命花出去。”
众人将头都垂得很低。
这种事,也没人有胆子往外说。
***
戚钰对着这张空床看了一会儿,直到沐浴后的李瓒穿着身里衣就过来了。
“怎么了?”他牵过戚钰的手就要往床上去,却没拉动。
“我在榻上睡也可以。”
李瓒被逗笑了:“我让你进宫来睡榻上?”随即,他像是明白了戚钰的顾虑,他强硬地把女人拉到自己身边,“我记得我应该跟你说过吧?那以后,就没有过其他人了。”
他是这么说过,说因为自己的话,他连用手都没有过。戚钰彼时只以为那是调情罢了,过后也未完全相信过。
直至这会儿,才终于动摇。
李瓒着实是没有骗她的必要。于是对这张原以为宠幸妃子的床,她心里那不自在的隔应也退去了。
只是到底不是自己熟悉的地,她睡在了上面也不怎么放松。察觉到李瓒没有随着自己一起躺下,戚钰睁眼看过去。
男人就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一双眼睛讳莫如深,对上视线后,他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能让人感觉到愉悦。
李瓒伸手戳了戳她:“你往里去一些。”
戚钰只当是要给他腾地,依言往里挪了挪。挪了一点,就被他继续戳:“再往里一些。”
龙床其实很大,但戚钰就这么一直被他赶到最里面。
“再出来。”李瓒又说。
戚钰不动也不理他了。
李瓒笑,也知道她不会配合,于是伸手卷起薄被,将女人一骨碌地又滚到外面来。
停下后,戚钰的头发都凌乱了,发丝遮在脸上,李瓒伸手拨开了,就见着那双含着怒意的美目。
明明没有开口,却让人仿佛听到她在骂人。
李瓒笑意更深了,开口:“给我的床上染上你的味道。”
戚钰盯着他,实在是没办法把这个人,跟自己初见时,那威严不容触犯
的人联系到一起。
有病!
***
就像李瓒说的那样,刑部与大理寺,会将每日的供词都封案交予宫中,且交付后就不得再审,需第二日再提审,犯人与外更是不能接触。
戚钰在李瓒的案桌上看到了所有的卷宗。
她生在青州,长在青州。
她自认为是了解戚家,了解哥哥,也知晓一些那些经常见面的大人们的,如今这些认知仿佛都在被颠覆。
她看着每一年戚南寻交付各衙门官员银两的汇总,看着每一次的宴会人员汇总,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甚至延伸到了京城。
官府给戚家行便利,凡官府采购、宫中所需,均是从戚家走的,自然,戚南寻也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各中往来,办案人员均记录得十分详实。
“永元三十九年,陈府聚宴,参席者:戚南寻,齐岱年,……,陈志平……”
“席间戚讨一家妓,陈允之,次子陈正,愤然离席。”
戚钰隐约间记得,哥哥身旁是多了一个丫鬟,但哥哥事务繁忙,就算是增一两个丫鬟,也是正常的,戚钰对于他院内的事,未做过过多关注。
这个丫鬟是他从陈府带出来的吗?
陈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开始记恨他的吗?
戚钰将那些口供一点点地翻看着,从那些口供中拼凑出当年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自己却从未发现的事情,以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哥哥。
他确实是陌生的,他已经能镇定自若地与那些官员应酬,做爹爹说过的不许之事,甚至是同意将瘟疫带入青州。
他又是熟悉的,那份戚钰熟悉的怜悯之心,让他看上去又与那些人格格不入。后来青州城里其他官员主张放弃的时候,他一意孤行地要救那些染了瘟疫的人,是什么?赎罪吗?
不能坦荡做君子,亦无法安心做小人。
戚钰回想起记忆中哥哥每每忧郁的目光。
她离开青州前的一晚,哥哥就守在床前,他是坐在地上的,背靠床上,两人长久地沉默着,戚钰看不到哥哥的表情,只有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才能感觉到他的疲惫与无助。
“你也知道的吧?我对你的境遇,并不是一无所知的。”他或许了解得没那么清楚,却也知道妹妹处境的艰难,“我不去想,不去听,总觉得,我只有足够强大了,才能保护好你。强大到他们不能得罪你了,你在齐家,就不会受欺负了。”
“所以我一再地委屈你……到今天。”
可直到亲眼看到奄奄一息的妹妹,亲手将那几乎没有重量也没有呼吸的人抱在怀里,再没有什么,能遮挡他的眼睛、他的心。
“蓁蓁,”他的声音很轻,“日后我去了地下,也会无颜面见父亲吧?”
戚钰原以为那仅仅是对自己的愧疚,她闭上了眼,如今来想,并不是单单如此的吧?
***
李瓒今日的早朝结束得很快。
下了朝,哪里都没去就回了自己的殿里。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
倒也不是说有什么事情要急着回去做,他只要想到戚钰在那里,就觉得那个仅仅是被自己用作休息的宫殿,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给了他说不出的迫切来。
他回来的时候,桌上还放着没动的早膳。
他往桌案那边大致地看上一眼,只看到了戚钰的背影。女人显然入了神,并没有发现自己回来了。
“早膳还没用吗?”
“是的。”李瓒那压低的声音使得宫人们也下意识的轻声回答,“早起那会儿夫……姑娘说是晚会儿再用,结果到了现在也不见有动静。”
“换热的上来。”
“是。”
李瓒这才走向戚钰,女人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目光虽然落在卷宗上,心思却不知道在哪里。
“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