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盏 第156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HE 女强 爽文 古代言情

  永庆帝皱眉,神色严肃:“朕上次和你说了,若没有实证,朕希望岑文渊有个善终,莫要弄得难看了。”

  沈临毓把手中的折子递了上去。

  “今日不是跟您提舞弊之事,而是这次的考生、岑太保的孙子岑睦。”

  “岑睦和二十九年落榜的考生彭禄是同窗,他与彭禄的胞妹无媒苟合又弃之不顾,使得那女子一尸两命。”

  “不久之后,彭禄死于意外落水,彭母承受不了打击病故。”

  “彭禄原本对三十年的春闱胸有成竹,他死后,他在书院的先生拜访岑太保,没多久也死了。”

  “且岑睦逼迫过家生子,以至那少年自尽,他姐姐想讨说法也遇害了。”

  永庆帝的目光落在折子上。

  上头写的比沈临毓口述的要详细得多,看的人气血上涌、眼睛都痛。

  可再是生气,永庆帝也没有改自己最初的想法:“全是零碎的口供,太浅了些,再者,岑文渊做了什么,你能猜,但你摁不死。”

  “所以我跟您提的不是定岑太保的罪,”沈临毓指了指那些策论文章,“是岑睦能不能登榜的事。”

  永庆帝抬了抬眉,示意他说下去。

  “离张榜还有三日,不久后便要殿试,我朝殿试只论名次,除非犯了大错,否则最次也是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岑睦论学识,他应当能登榜,殿试上若是答得合您心意,他得个二甲,甚至会被您点为头甲。”

  “可岑睦也是个哑炮,我手上的证据还不足以坐实岑太保舞弊,但您看,我已经有这些收获了,或许再两三个月,线索收拢,岑太保无处可逃。”

  “他多行不义,岑睦得他庇护,前头那么多混账事儿都抹了,还成了天子门生,等揭发开来,伤的是您的颜面,是科举公正的名声。”

  “时间紧迫,我再三考量、先把这些证据递上来,望您把岑睦的名字划去,以免之后……”

  永庆帝靠着椅背,一时间没有说话。

  思量许久,他才问:“临毓,你有多少把握?”

  “五成。”沈临毓道。

  永庆帝气笑了:“才五成你就这么着急?”

  “岑太保参与舞弊已是板上钉钉,”沈临毓垂着眼,解释道,“五成,是我能成功弹劾他的把握。”

  永庆帝深深看着他,良久,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朕是真的希望,岑文渊能得个善终。”

  沈临毓道:“是他辜负了您的信任与支持。”

  放榜那日,贡院外头里三层外三层。

  有人欢喜,有人悲痛。

  岑睦没有挤着去看,他原就觉得自己答得不错,与祖父讨论后更是信心大增,等待的日子里又听了其他考生的文章思路,越发胸有成竹。

  岑太保整日笑呵呵的。

  他没有提前向考官们打听,同僚问起也十分谦逊,但只看他心情,千步廊里都觉得岑家孙儿应是十拿九稳了。

  直到岑家家仆寻来,慌乱地与他禀报。

  “老太爷,三公子落榜了!”

  岑太保手里的笔啪的掉落在桌上。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是不是你们看漏了?”

  “仔仔细细看了八九遍,”那家仆快哭出来了,“没有公子的名字。”

  岑太保蹭的站了起来,快步往外走。

  主考是大学士费盛,岑太保一心要去问问,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要看岑睦的墨卷与朱卷!

  走到一半,火烧火燎的心被迎面的风一吹,瞬间冷静了下来。

  岑太保停下了脚步。

  不行。

  眼下不是盛气凌人地去找主考的时候。

  “先回府,”岑太保交待跟上来的家仆,“先回府一趟。”

  等他赶回太保府,却得知岑睦不在府里。

  岑睦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苍白着脸赶去了贡院。

  这时,杏榜前聚集的人已经少了,岑睦没费多少力气就挤了进去,瞪大着眼睛从头至尾一遍遍寻找自己的名字。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岑睦越看越着急,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存着,几乎连身子都要扑到那榜上去。

  再三确认后,那一丝侥幸也消散了。

  他就是落榜了。

  科举,是需要一些运气的,显然这一次,他的运气很差。

  岑睦失魂落魄地回到太保府,被带到书房里时,他喃喃唤了声“祖父”。

  岑太保靠坐在圈椅上,神色疲惫极了:“晚些时候,我想办法和费大人打听打听,落榜也得落个明白。”

  岑睦点了点头。

  这种事到底不体面,传扬出去,也会叫其他考生侧目。

  岑太保没有大张旗鼓,只叫人悄悄往费府走了一趟,没想到,上门去的人吃了个闭门羹。

  几乎是一瞬间,岑太保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费盛为人敦厚实在,极其和气,哪怕这事情不好细说,也不会让人吃闭门羹。

  难道,阿睦的落榜并不简单?

  但能越过主考,一言定阿睦生死的……

  只有圣上!

  除了圣上、谁敢这么插手春闱?

  可这是为什么?

  是,镇抚司在查二十九年的科举,但不管怎么查,也轻易按不到他头上。

  就算有些流言蜚语,圣上难道就为了那些没有实证的事,就把阿睦的名字划掉了?

  强烈的不安笼罩在岑太保的心上。

  他一夜未眠,辗转反侧。

  身边,太保夫人也被吵醒了,心情格外复杂地看着丈夫的后背。

  是,她不喜欢岑睦,一想到岑睦高中后把自己看重的孙儿彻底比下去,她就气闷极了,但岑睦真的落榜了,她幸灾乐祸之余也难免纠结。

  唉……

  歇得不好,岑太保起来后精神不振。

  朝房里,同僚们只当他烦恼孙儿落榜,纷纷宽慰劝解。

  岑太保应付了两句,寻了费盛身影,正想上前寒暄两句,就见费盛一个转身避开了。

  他的心沉了下去。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果不其然,早朝上,沈临毓突然发难。

  与岑睦有关的丑事一桩桩摆出来,直指岑太保庇护孙子,视人命为无物。

  “彭禄”、“彭芸”、“龚老先生”等等名字出来,似电闪雷鸣,炸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为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名字?

  镇抚司、沈临毓到底是什么狗鼻子,这样的老黄历都能被翻出来!

  沈临毓准备充分,有条不紊,最后话锋一转:“镇抚司从冯正彬家中抄出来些佐证,他清楚永庆二十九年的科举有内幕。身为太保的学生,冯正彬的死,太保您怎么看?”

  岑太保一张脸铁青。

  怎么看?

  郡王爷就差把“你是凶手”挂在嘴边了。

  这真是、真是!

  “血口喷人!”岑太保气得浑身发抖,顾不上平日的仁慈模样,他指着沈临毓,咬牙切齿道,“王爷这是血口喷人!

  冯正彬怎么死的,是你们镇抚司要查清楚的事!

  查不出来,也不能为了给我泼脏水就盖到我的脑袋上!

  我没有杀过他!”

  沈临毓却笑了下:“我喷您什么了?我有说冯正彬是您杀的吗?我和您说的是,您为了您的孙儿做了不少事。”

  岑太保气得摇摇欲坠,全靠边上另几位官员把他扶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圣上、圣上……”

  永庆帝端坐在龙椅上,面上透出几分犹豫之色来:“众卿如何看?”

  文武大臣们嘀嘀咕咕的,最后是章振礼站出来,拱手道:“昨日才放榜,之后还有殿试,臣还是先前的意见,这一科结束前审查几年前的科举舞弊,实在不够谨慎,会动摇考生。”

  “章大人这话不对,”沈临毓朗声道,“只有朝廷能够公正对待科举,考生们才会有信心。

  我们得让他们知道,无论过去几年,只要有蛛丝马迹,圣上就不会放过舞弊之事,如此才能不寒了学子们多年苦读的心。

  话说回来,我也没有说太保大人参与了舞弊,我从头到尾说的是岑睦行为不端,太保徇私枉法。”

  金銮殿里,议论纷纷。

  站在这儿的也没有几个傻子,成昭郡王说的是“没说杀人”、“没说舞弊”,可话里话外是个什么意思,都听得出来。

  而在议论声中,站出来的是吏部员外郎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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