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盏 第181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HE 女强 爽文 古代言情

  而别人,不值当她们信任。

  只因前头那几年,别人没有给过她们交托信任的助力。

  而他定西侯,在女儿、外孙女儿这里,还就是个“外人”。

  这个认知叫他心酸得很,想改变这个局面,让她们知道他以后就是个“自己人”,可也清楚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

  “朝堂事情朝堂了,”定西侯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些,是商量,而非说教,“我会尽力去做,但你得收着些,不能……”

  不能再动刀了啊!

  定西侯是真的害怕。

  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岑家倒台的经过,知道了岑睦失踪的事。

  岑睦先前频繁来广客来,失踪那日一早也和翁娘子说过话,虽然他不曾到过侯府,又出了城去,但定西侯清楚八成就是阿薇下的手。

  先是冯正彬,再是岑睦。

  一次能躲,两次能藏,但事不过三。

  “我说过不会告发你,”定西侯再重申了一遍自己的“盟友”的态度,又好言好语地劝,“但成昭郡王没有那么好糊弄……”

  阿薇看着定西侯,笑了笑:“岑睦的事,王爷知道,但他也只知道个结果,不晓得来龙去脉。

  冯正彬的死,他应当也猜得到,就是没有实证。

  他知道我沾了手,但他抬手了。”

  定西侯倏然瞪大了眼睛。

  郡王爷竟然知情?还放过阿薇、没有追查下去?

  他和王爷,到底谁才是别人?

  定西侯心情复杂极了,几欲开口又都咽了下去。

  阿薇看出他的疑惑,道:“大概是因为,他也想扳倒岑太保吧……抓我,哪有拿岑睦失踪当令箭、对岑太保发难有用?”

  定西侯:……

  这倒是句真话。

  王爷执掌镇抚司,做事向来我行我素。

  几位殿下都愿意同他交好,一来彰显兄友弟恭,反正一个姓沈的弟弟成不了威胁,二来得王爷以及长公主支持,镇抚司下设卫所,缇骑也是兵,拉拢不了掌兵的大将、能得卫所缇骑也是好事。

  更何况,镇抚司不止有兵,还有诏狱。

  真到了搏命的时候,就这些铁血的刑狱、兵力是最好使的。

  成王败寇,名声都是后头的事儿。

  但成昭郡王这么一个香饽饽,和这些兄弟们处得都半斤八两,反正定西侯没有看出他与哪一位往来过密。

  王爷只听永庆帝的,圣上指哪儿,镇抚司打哪儿。

  当然,王爷也会先斩后奏,御史们气得不行,接连着上折子骂,但永庆帝不管、最多也就是不痛不痒罚个俸,谁还看不懂个风向?

  只要结果是镇抚司、或者是圣上想要的,行事剑走偏锋些,都是小问题。

  思及此处,定西侯便道:“那也要小心些,万一哪天他觉得抓你有用了呢?”

  话出了口,他自己倒是想转过来了。

  上头那么多位“皇兄”,曾有一位和还不是郡王的沈临毓关系极好。

  那就是太子李嵘。

  等太子成了废太子,被幽禁在舒华宫,沈临毓被封为郡王,兄弟两人想如从前一般往来也不可能了。

  但饶是如此,定西侯也听说过,每年年末,王爷会求恩典去一趟舒华宫。

  王爷是念着先皇后的恩情,还是众兄长一视同仁、哪怕是废太子也在其中,亦或是,他依旧和幼时一样和废太子关系密切……

  定西侯一时吃不准,可他希望是后者。

  这般来说,他们若是追查安国公陷害金太师的案子,王爷恐怕不止是抬一手,还会以此为令箭、去搅动巫蛊案。

  那案子太大了,即便是只掀开与太师有关的一角,也是困难重重。

  能多一道助力肯定多一份机会。

  脑海中思绪繁杂,定西侯考虑着如何从朝堂上去撕开一道口子,而不用让陆念、阿薇冒险之时,就听到阿薇开了口。

  脆生生的,却很坚定,也有她的傲气。

  “您说得对,朝堂大事,我们没有办法参与,金銮殿上,没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但对手不是一个人,安国公府也不是只有安国公、章振礼这么两个殿上重臣,他们有家有业。”

  “安国公府的后院,花团锦簇之下,一样能挖出蚁穴来。”

  “后院起火,前院能太平吗?”

  “而点后院的火,我和母亲比您在行。”

  定西侯按着太阳穴。

  这话说的啊。

  前半段听得他都有些热血沸腾了。

  术业有专攻,落到兵法上,正面对垒之外,还有暗度陈仓、离间之计,兵法没有优劣,只有胜负和因地制宜。

  阿薇的话没有错,前朝后院,一并施力,此乃良策。

  就是这后半段,他也不知道该心酸好,还是该无奈好,那颗心七上八下的,哪儿都落不了位。

  定西侯又偏转头去看陆念。

  陆念一直安安静静地听他们说话,并没有表明什么意见,但从她那始终握着阿薇的手来看,她无疑是支持的。

  定西侯见状,不由暗暗叹息一声。

  也罢。

  也好!

  给阿念一些事情做,让她也能热闹热闹,比叫她好好“养病”强多了。

  “既然你们拿了主意,”定西侯道,“那我同你们仔细说说安国公府的事。”

  “安国公是开朝时封的,世袭罔替,祖上还出过一位贵妃,两位贵人,另有两位、还是三位皇子妃,都是老黄历,一时记不清了。”

  “现如今这位很得圣上看重,圣上近些年更喜欢年轻臣子,一众老臣都不比从前了,就安国公依旧,而他对圣上确实忠心耿耿。”

  “除了金太师的事之外,我看他就是一位端正忠臣的样子。”

  说到这里,定西侯苦笑。

  拉金太师下水,何尝不是“忠”呢?

  永庆帝认定了太子行巫蛊,为太子奔走的金太师与圣上唱反调,安国公的“忠”是对永庆帝的绝对忠心。

  “国公夫人韩氏,娘家原也是一品国公府,早年皇太后在世时,她也颇受喜爱。”

  “但韩氏一门香火一代不如一代,本家渐渐无子,族中过继来的也留不住。”

  “好不容易过继了个活蹦乱跳的,阖府上下当眼珠子护着,养到最后欺男霸女、惹一屁股事,被圣上革个爵位,彻底不行了。”

  “安国公那时还去御前求过情,被圣上骂了一通,他自己也说没脸,但毕竟是岳家,多少出份力,也算全了心。”

  “说到韩家,”定西侯尴尬地笑了笑,他平素不爱说那些闲话,但今日状况不同,说得越详细、对阿薇和阿念越有利,便也干脆当一回长舌公,“他家不晓得沾了些什么,生下来孩子很难养活。”

  “娘家没人了,韩氏自己也夭折过两个儿子。”

  “现在的安国公世子其实是第三子,这一个否极泰来,精神多了。”

  “但也有人说,是靠一左一右两兄妹罩着。”

  “兄就是章振礼,他生父早亡、母亲没几年也走了,安国公就接过来当儿子一般养,早些年成过亲,妻子病故了,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他也没有续弦。”

  “妹就是岑太保那小儿媳,庶出的,但很是得宠。”

  “许是夭折过孩子的缘故,国公夫人对养在身边的儿女都出了名的好。”

  “要说成器,安国公世子中规中矩,章振礼反倒是在千步廊间颇有建树。”

  “安国公会和岑太保结亲,除了朝堂上那些往来之外,好像是两位夫人是佛友。”

  诚然,岑太保夫人和慈心沾不上什么边,但她看起来很是信佛。

  口中佛经不断,手上一串佛珠,对菩萨十分敬重。

  “安国公夫人也信佛,”定西侯道,“她那两个早夭的儿子供奉在相国寺,好像是每月都会去。”

  提到“相国寺”,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陆念倏然抬起眼来,一双眸子上下打量着定西侯。

  “您每日从侯府到正阳门,都要经过相国寺,”陆念问,“这么些年,您进去过吗?”

  定西侯正绞尽脑汁,把有关安国公府的事情翻找出来,不管有多小、也不管有多细碎的,突然叫陆念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他思路没有转过来,愣了下,下意识问:“怎么了?”

  陆念冷哼了声:“母亲的往生牌就供奉在相国寺。”

  定西侯老脸一红,忙道:“记得、记得,每年也有添足香火钱。”

  陆念呵地笑了声,讽刺意思明显:“其实也不缺您那点银钱,我远嫁前把母亲从家中迁到相国寺里,就给足了香火钱。

  您每年添的,也是叫冯泰或者谁去的吧?

  您就是太不看重银钱了,说不好这算优点还是缺点。

  我当初在家中供奉,那么多年间每日都是十八位和尚诵经,说来还真是一大笔银钱。

  去蜀地前,我敲了公中一回,又从阿骏那儿抢了一大笔,并一块交给了相国寺。

  我母亲到底是陆家妇,不管稀罕不稀罕,受夫家、儿子供奉本就是天经地义。

  我那时候怎么吵着要钱、您也没有拒绝过,您真就不在乎那些,被岑氏私底下搬走了那么多您也没在意过。

  银钱给了,您这些年没去我母亲的往生牌前,她说不定还清静些。”

  定西侯讪讪。

  解释的话,阿念听了生气;自省的话,阿念八成也不爱听。

  他干脆不说那些,阿念要嘲讽就老实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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