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盏 第58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HE 女强 爽文 古代言情

  阿薇做了红油抄手,配了三种馅的煎饺。

  陆念吃得舒坦,一张嘴唇红艳艳的,辣得浑身都得劲儿。

  见定西侯进来了,阿薇去厨房又下了一碗,摆在外祖父面前的就是一碗红色海洋。

  “蜀地的吃食,”她笑眯眯介绍道,“母亲说,她刚嫁过去的时候吃不惯,后来才喜欢上,您也尝尝。”

  定西侯看着那一层红油,还没拿勺子,鼻子先难受了。

  “阿念,”怕吃完后说不出话,定西侯便想说了来意,“那柳娘子……”

  陆念眼皮子都没抬,直接问:“您要把她赶出去?”

  “她住着不合适,”定西侯顾忌着阿薇昨天说的话,对陆念语气很是克制,“她那女儿,的确不是我的,唉!”

  陆念道:“所以呢?”

  定西侯愣了下。

  陆念直视着他:“所以,她的镖局白被人算计了?”

  “你想帮她,有的是办法,”定西侯道,“何必用这种主意?现在外头都说我多个女儿,真是……”

  “多就多呗,”陆念嗤地笑了声,“我昨儿就说了,我乐意多了小娘,我也乐意多个妹妹,我还能多很多妹妹!”

  一听这口气,定西侯就晓得谈不拢。

  陆念就不是好好谈事的态度。

  他有气无处发,从昨晚上憋到现在,实在是无奈又无力:“行,起码你还知道是假妹妹。”

  陆念舔了舔唇上红油,一双黑得浓郁的眼珠子盯着定西侯:“我知道有什么用?我知道,也得有人信。”

  声音不重,一字一字清清楚楚。

  定西侯呼吸一凝,突然明白了陆念的意思。

  “两回事,”定西侯试着说服她,“你母亲是病故,千真万确。”

  陆念喝了一口红汤,辣油顺着嘴角滑下来,下巴上一道油印子,不是血、又似血:“您是柳娘子那女儿的父亲,千真万确。”

  定西侯内心翻江倒海,喉咙却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胸口沉闷至极。

  陆念看在眼里,眼睛一弯,笑了。

  用帕子轻轻替陆念擦了下印子,阿薇看向定西侯,语气乖乖巧巧的:“外祖父,不尝尝抄手是什么味的吗?”

  问完,阿薇自己也笑了。

  能是什么味?

  哑巴吃的黄连味。

第57章 轮得到她岑氏赶在前头?(两更合一)

  定西侯拿着勺子,划开了一片红的汤。

  被辣油覆盖了的碗儿,即便原本是浓浓的骨汤,现在也只有刺目的红。

  或者说,红油底下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换谁来看一眼,唯一的印象都是一个“辣”字。

  有那么一瞬,定西侯想,跟他自己挺像的,清清白白的骨汤,滴一颗红油都撇不干净,何况陆念出手就是一缸,全倒里头了。

  心情再是复杂,定西侯也没有辜负。

  阿薇亲手做的红油抄手,他得给面子,哪怕他并不擅长吃辣。

  光是呼吸,他就险些打喷嚏,真一口抄手入嘴,嘴唇到舌面、再到腮帮子,瞬间火烧火燎起来。

  辣味太过霸道,以至于他无法好好品味抄手原本的滋味。

  匆忙咀嚼后,定西侯急急咽下去。

  火焰烧到了食道,而后是五脏六腑,刺激得头皮发麻。

  陆念幽幽看着他,问:“还不错吧?”

  “阿薇手艺好,自然还不错,”定西侯涨红了脸,佯装镇定,“就是我很少吃这个口味,一时有些激烈。”

  陆念呵地笑了下,怂了怂肩膀,又去问阿薇:“你给外祖父搁了多少辣子?”

  “看着红,远没有您吃的辣,”阿薇道,“上来就是个狠的,外祖父吃不消的。”

  定西侯闻言,看了眼自己和陆念的碗。

  颜色瞧着差不多,原来味道相差甚远?

  “阿薇真贴心,”陆念感叹了一句,继而看向定西侯,“父亲知道我如何吃得这般辣吗?”

  定西侯不知,猜测道:“你在蜀地十多年,自然而然……”

  “自然而然?”陆念眸底全是讽笑,“那您记得,您去东越时,遣调的驻军不会游水,老教头们是如何教的?”

  定西侯一时没有明白怎么从抄手讲到了游水,但他还是记得的。

  没有什么循序渐进,全是下饺子一般下水里去,谁不敢下、一脚踹下去,扑腾过、呛了水,逼一逼就学会了。

  定西侯小时就会游水,自然没有受那么一回罪,也不会去管教头们操练新兵的手段。

  这方式看着狠,但快速有效。

  当兵嘛,练得越狠,遇着两军交战、活下来的可能越大。

  定西侯回来后也与孩子们说过东越见闻,自然就有这一段。

  如今回忆一番,再接上陆念说的话,定西侯倏然想穿了:“你也是如此学的吃辣?”

  陆念的那碗抄手已经吃完了,只余带着红油的骨汤。

  她慢条斯理喝了两口,才淡淡道:“是啊,我那婆母郭氏,最会教人。

  她让人给我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我一眼看去,除了红色还是红色。

  她说,过两天摆宴,席面都是定好的,不能给我开小灶,我得自己学会吃辣。

  宴上都是嗜辣的,味道做浅了被客人们笑话,我不会吃也会被笑话。

  时间紧,没法慢慢习惯,便上一桌辣的。

  逼一逼肯定能会。”

  定西侯听得目瞪口呆。

  陆念又喝了一口汤:“我把桌上的都吃了,一口没剩,撑得都不觉得辣了。”

  “你傻了吗?”定西侯从昨儿憋到现在都无处发的气霎时间有了出气口,对着余家那里一通骂,“余家哪来的颠婆子?吃辣是能这么学的?

  军中学游水是为了打仗,余家娶新媳妇是为了比谁吃的辣?

  你在家时天天和岑氏对着干,嫁去余家你就傻了?

  她让你吃,你怎么不把桌子掀了?”

  定西侯恨铁不成钢,训陆念道:“你要说阿骏媳妇、阿驰媳妇,她们两个好性子,遇着不讲理的婆母被立规矩,不知道如何应对只低个头,那我也没话能说,但你、你是好讲话的人?你当姑娘时掀桌掀少了?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我姓陆,我能在陆家掀桌,还能去余家掀?”陆念撇了撇嘴。

  当然,她最后还是掀了,连桌子带牌位,把余家掀得干干净净。

  这话一出,定西侯的火气倏地就发不出去了。

  他看着面前的红油抄手,脑海里都是阿薇说过的话。

  “蜀地隔着十万八千里,您哪来的信心就挑出来个好人家?”

  “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出事了您鞭长莫及,但凡挨得近些,您能让母亲这么受罪?”

  “当年无人心疼她,当年远远把她嫁出去。”

  嫁人,和在家做姑娘,是两回事。

  他再恼阿念的臭脾气,再被气得跳脚,他也不会故意折腾女儿。

  教养,哪怕惩罚,他的本意都是好的。

  就如阿薇教训阿致,提刀都是善意。

  可嫁出去了,在别人家,遇着虎与狼是真的会吃人。

  十万八千里的蜀地,阿念连掀桌子的底气也丢了,她孤立无援。

  若是在京城、若是就在他跟前……

  定西侯一连吃了三只抄手,嚼都没嚼,囫囵吞下去。

  哪家婆母敢这么磋磨人,阿念不掀桌,他都得打上门去、把门匾掀下来!

  口腔里的辣意在脑海里炸开,说话都像喷火,刺得眼眶湿。

  定西侯也不想再提柳娘子的事,是不是、信不信的,都不是重点了。

  他光是看着阿念那喝光了汤、露出了底的碗,就不知所措地只能吃自己的。

  换作他物,大抵能得一个“食不知味”,但红油抄手太霸道了,一嘴的麻与辣。

  五味杂陈翻滚过,最后只剩下浓浓的苦。

  定西侯仰着头,把一碗汤喝尽,险些呛着,捂着嘴重重的咳。

  阿薇另取了个干净的碗,从壶里倒了豆浆给他。

  豆浆微温,兑了一点点糖,只能尝出浅浅的味,去辣正好。

  定西侯连喝了两碗,才觉得被大火焚烧的五脏六腑平复了些,他又抹了把额头,湿漉漉的汗。

  闻嬷嬷进来,低声与陆念说话。

  陆念点头,稍收拾了下,与阿薇道:“我们走吧。”

  定西侯还坐着缓劲,问:“去哪儿?”

  “秋碧园,”陆念直接答了,“岑氏让柳姨娘过去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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