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糯
明思便吩咐银烛,“去煮一盏百合花茶来,助眠。”
裴长渊掀袍在软榻坐下,拿起被笔压着的纸张,轻哂了一声,“这是谁的鬼画符?瞧着挺驱邪。”
“殿下!”明思快步走过去,想从太子手中抢回来,一张脸红得似枝头挂着的柿子,“妾身手疼,才写得乱了些。”
裴长渊一手抬高纸张,另一只手将扑了个空的明思搂在怀中,“这岂是乱了些。”
明思被男人结实的臂膀禁锢住,一丝也动弹不得,索性不抢了,瘪着粉唇,“殿下笑话人,妾身不写了。”
“孤不想笑,可瞧这字着实忍不住,”裴长渊略松了松她,让人坐到身侧,“你这样写,孤也认不清。”
“那妾身来说,您来写?”明思偏头看他,眨了眨纤长的羽睫。
小姑娘莹润的面颊染着粉,比花架上摆着的粉梅更加娇俏可爱,裴长渊搁下纸张,“这不是你的差事?又来使唤孤。”
“那殿下等几日吧,”明思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妾身疼着呢。”
“等不得,”裴长渊取过羊毫笔,蘸了墨汁,塞到明思手中,大掌包住她的小手,特意避开了受伤的食指,“这样写。”
“不是更麻烦么?”明思勾了勾翘起的滑稽食指,像是在逗弄小狗。
裴长渊好整以暇地盯着她,“麻烦不是该怨你吗?”
明思:“……”
“不麻烦,不麻烦,殿下真是英明!”明思极其狗腿的笑,昨日被太子用那么粗的针挑破手指的疼还尤在眼前,她哪敢再提这档子事。
裴长渊轻嗤一声,像是笑她软骨头。
明思努了努嘴,不敢说话。
银烛捧着百合花茶进来时,瞧见两人前胸贴着后背,太子握住明思的手在灯下写字,亲昵无间,昏黄的烛火映在两人脸上,美好而温馨。
银烛仿佛瞧见了从前国公爷与国公夫人相处时的影子,她走路都踮着脚尖,搁下茶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若是太子能一直这样待姑娘便好了。
一直……显然是不行的,因为明思没写一会就开始闹腾,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手腕一动,字就歪了。
“啧。”裴长渊低头咬了一口她的耳廓,“不许乱动。”
“殿下,困……”明思眼里包着泪水,巴巴地抬头看向太子。
裴长渊见她这副小可怜的样子着实没忍住,破了功笑起来,“懒鬼,这才写了几个字?”
“可是殿下身上好暖和,”太子身上的温度比她要高许多,明思脱口而出,“所谓‘饱暖思……’”
明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硬生生咽了回去。
“思什么?”裴长渊挑了挑剑眉,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原来玉团儿想要了。”
明思连连摇头,“没,是饱暖便困倦!”
“孤只听过饱暖思淫欲,”裴长渊搁下笔,“既如此,孤也不能让玉团儿失望。”
男人下了榻,伸手要抱明思,她连忙拉住案几,“殿下,妾身不困了,还能写。”
几根纤细的手指头轻易便被裴长渊掰开,一把将人捞到怀中,扛在肩头,“孤困了,歇息吧。”
明思伸着手抓向纸笔,却落了空,真是作孽啊!
她倒不抗拒行房,毕竟太子文武双全,身材极好,又勇猛刚劲,床榻上两人倒还契合,明思也能体会其舒爽。
只是前日初尝情事有些过头,她骨头还没好透,唯恐遭不住,真办起事来,太子可不会喊停,她怕“死”在床榻上,那就真丢人了。
不过明思没想到,太子今日只一回便放过了她。
明思陷入沉睡之前忍不住腹诽,殿下别是“不行”了吧。
太子连幸风荷苑三日,东宫的风里都吹着“明承徽得宠”的讯息,明思去请安时,宫人们遇到大老远便恭敬行礼,生怕迟了片刻得罪贵人。
膳房几个管事因为怠慢明承徽被太子下令杖毙,地上的血还没干透呢,哪里还有人敢放肆。
连先前最喜欢出头的杨承徽,也已经变成了鹌鹑,连眼神都不敢和明思对视上。
因着昨日之事,太子妃始终悬着心,夜里没睡好,面容便有些憔悴。
再一对比明思鲜润水嫩的面庞,太子妃脸色就更难好看了。
宫里头的女人就似百花,需要君恩雨露的浇灌,否则干涸久了便是一副蔫相。
“娘娘不曾歇息好吗?怎得瞧着有些不适?”万良娣虽然也嫉妒明思得宠,但仍旧没有放过这个嘲讽太子妃的机会。
原以为太子妃会如同往常一般反驳万良娣,谁知她却点点头,“郡主身子不适,本宫忧心难安。”
“下个月宁国公主归京,万良娣若是有空,便与本宫一起协理招待公主一事吧。”既然太子开了口,太子妃就不得不放一些权力,公主已出降,难得回京一次,万良娣讨好也无用,比起旁的权力,这倒无关紧要。
可即便如此,万良娣还是欣喜万分,愣了下连忙起身谢恩,“娘娘看重,妾身不敢推辞,定竭尽全力为娘娘分忧。”
杨承徽与李昭训抬头,不解太子妃此意,从前太子妃牢牢把着权力,一丝一毫也不肯松手,如今竟肯放权?
明思不在意这些小打小闹的权力,只注意到公主归京一事,宁国公主和亲南邕王,已经多年不曾归京,怎得今年来了兴致?
南邕原是与大梁南疆接壤的一个邻国,与鞑瓦一般经常搅扰大梁边境,后来新南邕王上位,向皇上求娶了先皇后嫡出的宁国公主,之后南疆便一派祥和至今,如今南邕国年年上贡,已经算是大梁的附属国。
若是公主归京,势必要路过南疆,不知是否会见到父亲?
虽说父亲守的是西北,但明家祖辈是守南疆的,不知出兵攻打过多少次南邕国,这南邕王若是记仇,想为先辈报仇,别是来落井下石的吧?
明思为父亲捏了把汗。
之后太子妃与万良娣说了些什么,明思都没听进去,只在太子妃特意提到她时才回神。
“妃嫔以贤为立身之本,殿下雨露广沐东宫,皇家才能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明承徽觉得呢?”
这话便是暗指明思独自霸占太子三日,不知劝着太子雨露均沾,非“贤妃”所为。
明思现下可没心思搭理太子妃,只起身屈了屈膝,不痛不痒道:“有娘娘贤惠自此,妾身受教。”
贤惠那是太子妃的美名,她一个妾室,自然是把太子抓得越紧越好,难不成还将人往外推吗?笑话。
宁国公主一事让明思心中不宁,请安散场时,独有万良娣心情愉悦,毕竟得了协理东宫的权力,出门时,连头都抬得高些。
回到仪禧院,万良娣就让人去打听太子妃怎么会分权给她,她可不信是因为照顾郡主分身乏术,郡主身边这么多丫鬟婆子,哪需要太子妃分心,说给外人听的场面话罢了。
赵姑姑银子花下去,很快就打听到:“说是杖毙的几个管事与正院有关,殿下昨日去过正贤堂,许是训诫了太子妃,但无人亲眼见过。”
“定是如此,”万良娣摆弄着小巧精致
的手炉,眼里有些不甘,“明承徽还真得殿下的宠爱。”
赵姑姑说:“明承徽为主子做了嫁衣,这般愚笨,只怕也长久不了。”
“哼,”万良娣嘴角扬起一丝得意,“怪不得她今日神思恍惚,只怕是以为殿下会分权给她呢。”
“她想的倒美,主子乃太子妃之下第一人,哪里轮得到她。”赵姑姑与有荣焉附和道。
“宁国公主乃殿下同母胞姐,殿下对其颇为敬爱,你快着人打听打听公主喜好,我也好早做准备,博得公主欢心。”这是头一次协理后院,她要办得漂亮,才好继续争夺太子妃手里的权力。
赵姑姑说:“是,奴婢遵命。”
仪禧院忙活起来,正贤堂也没闲着。
太子妃去了坤宁宫给姚皇后请安。
先皇后在时,太子妃日日都会向其请安,后来姚皇后成为继后,太子妃没了从前勤快,隔三岔五才来。
姚皇后没说过什么,她便更加疏忽,算起来,太子妃有好几日没来坤宁宫了,在侍弄花草的姚皇后闻言倒是愣了一下。
“儿臣给母后请安。”在姚皇后跟前,太子妃仍旧是那个端庄得体的储妃。
姚皇后为人随和,虽说待太子妃不如太子亲厚,也从不刁难,笑着免了礼,“这么冷的天难为你过来请安,快坐吧,上盏热茶来给太子妃去去寒。”
“谢母后,”太子妃施施然起身,在雕花圈椅上落座,一脸愧色地说:“儿臣早该来问候母后,只是这几日东宫事多,是儿臣不孝。”
“不打紧,”姚皇后顺着太子妃的话问,“东宫出了何事?”
“唉,”太子妃叹了口气,为难地说,“怪儿臣不好,怠慢了明承徽,惹得临近年关东宫见了血。”
“此话何意?你乃太子妃,对妃嫔何须这般谦逊。”姚皇后早有耳闻,却不能明言,免得旁人说她盯着东宫动向。
太子妃等的就是姚皇后这句话,便三分无助,七分委屈地把原委道出:“……恰逢郡主这几日病着,儿臣分身乏术,哪知底下人竟这般狂妄,让明承徽受了委屈,惹得殿下恼怒,杖毙了那几个管事,倒叫东宫人心惶惶。”
这一番话说的极有水平,太子妃忙着照顾孩子,顶多就是个一时失察的罪过,当不得什么,可明承徽受了“些许委屈”,便令太子杖毙几个管事,让东宫不宁,可见是个会搅弄是非的,不利于安家立宅。
况且打打杀杀颇为血腥,姚皇后亦是以“贤”立德,对宫人向来宽容大度,从未行此严刑酷法,应当也不会满意明承徽的做派。
可姚皇后这回并没有顺着太子妃的心意走,手持剪子随意剪掉几根野蛮生长的花枝,“太子乃一国储君,手握生杀大权,杖毙几个罪奴何足道哉?”
太子妃微怔,面上的委屈有些皲裂,勉强挤出一点笑来,“母后说得极是,也怪那些人得罪了明承徽,自寻死路。”
姚皇后说太子,太子妃非得牵扯明承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明承徽杖毙了那几个管事。
姚皇后看太子妃一眼,慈和地说:“明氏不过小小承徽,你身为太子妃,何苦与她计较,若真犯了错,你好生教导便是。”
太子妃眉宇拢上愁绪,“殿下极其宠爱明承徽,儿臣只怕她恃宠而骄,将来不好管教,薛贵妃给母后添了多少麻烦,儿臣都看在眼里,亦是心疼母后。”
是啊,她们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太子妃,都是正室,本该互帮互助,站在同一条船上扼制妃妾才是。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姚皇后肯定地赞誉了太子妃,随后突然转了口,“宜和的病可好些了?”
“劳烦母后费心,已经好多了,儿臣日夜忧心,夜不能寐,可算盼得郡主康复。”太子妃又是一番表功。
姚皇后放下剪子,拨弄着案几上的花枝,“你要打理东宫,又要照顾郡主,实在辛苦,若是忙不过来,可以将郡主送到我宫里来,正好佳慧大了,用不着我费心,我这也多个人作伴。”
分明姚皇后与太子并非亲生母子,可说出的话却一样冰冷,吓得太子妃即刻起身跪下,“多谢母后体谅,只是宜和乃儿臣从小养大,母女情深,就如同母后与佳慧公主一般,实在不忍分离。”
说着太子妃便红了眼眶,既悔又怕,郡主给万良娣她还能以万良娣只是妾室为由挣扎一二,若姚皇后真想要,她哪里拒绝得了?
瞧着太子妃这般受尽委屈的模样,姚皇后有些无奈,“你这孩子,我只是说说,你舍不得,我还能强逼你不成,快起来吧。”
“谢母后,儿臣实在是疼爱宜和,况且儿臣见万良娣聪慧,已打算让她从旁协理宫务。”太子妃用帕子拭泪,白嬷嬷将其扶起。
姚皇后:“这就对了,孩子是第一要紧事,你也得抓紧生个嫡子,闲散差事交给旁人去办你也乐得清闲。”
太子妃喏喏应答,再不敢提明承徽。
其后婆媳俩又聊了些宁国公主即将归京的事,太子妃走后,姚皇后长叹一声,有些疲惫。
刘嬷嬷吩咐宫婢将姚皇后修建好的花瓶摆在花几上,换了新茶给姚皇后奉上。
说了半晌话,姚皇后是有些渴,喝了口茶润润。
刘嬷嬷给她捏着肩说:“太子妃这是给明承徽上眼药来了,想拿娘娘当枪使呢。”
姚皇后嘲讽地笑了笑,“我又不蠢。”
虽说有太子的帮助她才能成为继后,可她膝下只有一个公主,也坐稳了四妃之位,岂能这般好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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