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欲晚
妻族是无根无基的豪门,父皇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希望他成为第二个太子。
他想讨得父皇欢心和信重,就不能有任何违逆父皇的意思。
因此他是不可能明面上求皇帝赐婚的,何况燕国公府还在私底下与徐肃年先订了婚,甚至连聘礼都下了。
幸而还未真正成婚,一切还都有转圜的余地,于是他叫人暗暗地去调查这位小娘子的日常喜好,不料喜好没差到,反而得知了另一件事——
这位盛小娘子仿佛不在家中。
虽然最后也没查到他去了哪,可是他知道,前一阵燕国公是去了一趟洛州的,再之后就又有了盛娘子的消息。
想必这段日子,那位盛三娘子八成就在洛州。
更巧的是,徐肃年也是刚从洛州回来。
他们两个会不会提前有了什么交集呢?
杨适不能确定,毕竟这一切都是猜测,并无证据。只是方才他听到徐肃年的那番话之后,心里的猜测才终于落了地。
徐肃年并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也一向不与他们皇子相交,方才却一反常态地说出了赐婚的事,定然有原因。
一定是他知道了太子私下的动作,这才故意说出赐婚的事。
或许太子真的会由此断了对盛家小娘子的心思,可是有了燕国公府这个岳家的徐肃年,他却是绝不能放过的。
若是真的让徐肃年站到太子的那个阵营里去,届时太子结局如何,倒还真有点说不定了。
杨遂直到回宫之后,仍在苦思冥想。
看徐肃年那个样子,应当对他那位未婚妻还是很有情意的,否则也不必做出今日的态度。
或许那位盛三娘子,会是其中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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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的圣旨传到燕国公府的时候,盛乔正在睡觉,琉璃急急忙忙闯进门,“小娘子!宫里有大太监过来传旨,国公和夫人请您过去接旨。”
又有旨意?
上次盛乔还有些激动,以为是赐婚的圣旨,最后却是给二叔的封赏。这还没过去多久,难道二叔又立大功了吗?
盛乔匆匆换了一身衣裳,等到中庭时,全家人已经到齐了。
和上次一样,盛乔拎着裙摆就要跪到三哥三嫂的旁边,低调地跪下便是了。
不料站在阶上的庆和却在这时笑着开口,“是三娘子来了罢。”
原本盛怀义也不知圣旨为何,但见庆和如此态度吗,瞬间便明白了。
“三娘。”当着外人的面,盛怀义并未唤盛乔的闺名,只是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到阿爹这儿来。”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有些惊讶,盛乔也是一愣,转而又立刻反应过来,快步走到盛怀义的身旁。
庆和笑着点点头,然后抖开圣旨——
“门下:
朕上膺天命,统御万民……”
盛乔伏跪在地上,心下期待又紧张。明明庆和的每一个字都念得清清楚楚,可她却像是听不清了似的,大脑一片空白。
“二人年岁相宜,品性相合,朕躬览其行,实如佳偶天成,特赐二人缔结秦晋之好,择吉日完婚……”
等到庆和念完最后一个字,便收起圣旨,朝她笑了笑,“三娘子,您快领旨谢恩罢。”
盛乔这才回过神,稳着声
音接过圣旨,她并无经验,只回想起从前学过的那些礼节,跟在父母身后俯身,说话时声音还是抖的,“臣女谢恩。”
庆和上前一步,扶起盛怀义,说:“虽然圣旨上没订婚期,但是陛下爱重国公爷,特意让礼部择了日子,说是十月初九,正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站起身后,其实盛乔还有些恍惚,跟在郑夫人身边,只听到一句十月初九。
那不是离现在只有不到四个月了吗?
第55章 计划婚前不能见面!
接了圣旨,盛怀义亲自将庆和送出了府门。
剩下的人都没有跟着,却也没人离开,齐齐立在中庭,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圣旨里缓过神来。
家里的人都知道盛乔和端阳侯徐肃年的婚事,也知道盛乔为此逃婚,至于后续如何,就没人再去过问。
毕竟盛乔一向乖巧听话,可为此都闹到洛州去了,也知道她心里是有多抗拒这桩婚事。
如今回长安也才半个来月,竟然直接惊动了陛下,一句话没说直接赐了婚。
崔氏和赵氏两个女眷不知内里,盛泽和盛淙却都是知道当时父亲是为何要匆匆将盛乔嫁给徐肃年的,崇安帝试图将他们的小妹嫁入后宫,以达到拉拢盛家的目的。
因此此时两人不光震惊,心里更有几分窃喜,陛下下了圣旨为二人赐婚,岂不是说明,阿乔再不必进宫了。
只是这徐肃年……
盛泽在礼部为官,平时和徐肃年并不相熟,对于盛乔和徐肃年在洛州的事也并不知情。因此听到这道圣旨,惊喜之余,还有些微微的担心。
倒是盛淙知道内情,且对徐肃年印象很是不错,听到圣旨后狠狠松了口气。
一家人各有心思,但惟有一点都是一样的,他们只希望盛乔过得好。
最后还是郑夫人主动开口缓和了一下气氛,说道:“怎么都这幅表情,咱们阿乔长大了,都该高兴才是。”
说着她朝盛泽说道:“大郎,回头给你二叔和二婶去封信,告知他阿乔要成亲的事,看他届时能不能赶回来。”
听到郑夫人这个轻松的语气,盛泽也莫名松了口气,立刻点头应下,“是,儿子知道了。”
郑夫人笑了笑,然后对他们说道:“好了,都别戳在这了,意晚还怀着身孕,别在这晒着了。还有三郎,最近几日不是忙么,难得今天休沐一日,回去好好休息罢。若姮,你替阿娘好好照顾她。”
“是。”
听到这话,大家也都明白郑夫人是有话想单独对盛乔说,于是都很有眼力见地应声退下。
这回院子里就剩下盛乔一个人。
郑夫人瞧她一眼,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走罢,阿娘送你回去。”
盛乔直觉阿娘是有话想对她说的,却不知道她是想说什么。
直等回到荣雪园后,郑夫人跟着她走进卧房,母子俩人拉着手在榻上坐下。
郑夫人牵着女儿的手,犹豫了好半晌,才问道:“阿乔,你实话同阿娘讲,你对徐肃年,到底是什么心思?”
盛乔不好意思,羞怯地低了头。
“害羞什么,这屋子里就咱们两个人。和阿娘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郑夫人点了点盛乔的额头,盛乔脑袋被点的晃了晃,她轻咬了下嘴唇,可到底是说不出口,只点了点头。
这动作没头没尾的,但是郑夫人已经看懂了,心里常常叹了口气。
盛家繁盛至今,何止百年氏族,祖上曾有子弟因浪荡好色惹出事端,后来便留有家训,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因此无论是盛怀义还是盛怀章,亦或者是盛乔的几个兄长,除了正妻之外,都没有其他女人。
府中关系简单,说亲也是千挑万选,无论男女,不求高门贵族,只挑性情温和柔顺的人,以防后宅生事。
因此盛乔打小的生长环境极为简单,兄嫂姐姐们也都宠着她纵着她,由得她天真烂漫的长大。
郑夫人没觉得阿乔这个性子不好,可眼下她要成婚,郑夫人便忍不住要担心起来。
那日她带阿乔去丹宁公主府参加宴会,盛乔给丹宁长公主请过安后,便先行离开了主院,说是到后花园逛逛。但直到宴会开始前,她都没有找到盛乔的影子。
等在宴会上再见时,虽然阿乔看着没有什么不对,但她毕竟是阿乔的亲娘,最了解这个女儿不过了,哪怕阿乔只是微微地抿一下唇,她也能看出不对劲来。
再一想徐肃年当时离开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郑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毕竟是过来人,知道有情男女会有多么眷恋缱绻,随着年岁愈大,她和自己的丈夫盛怀义之间的感情趋于平缓稳定,她享受这样的安稳,但有时也会羡慕这样年轻和热情。
不过,当深入其中的是自己女儿,她的羡慕便成了担心。
她并不希望女儿过于深陷。
“阿乔,你和端阳侯……”
她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女儿天真俏丽的模样,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道:“婚期离着不远了,最近这段时间在家好好休息。”
盛乔抿唇点了点头。
郑夫人又与她说了几句,最后嘱咐道:“婚前男女不能见面,这几个月你就不要和他见面了,知道吗?”
除了那次逃婚的事,盛乔平时都很乖巧,此时也是很听话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阿娘。”
郑夫人放了心,起身要走,又被盛乔叫住,“阿娘……”
郑夫人转身看她,“怎么了?”
盛乔看着有些犹豫,咬了咬唇,还是把话说了出来,“阿娘,对不起……”
其实她对逃婚的决定并不后悔,只是回来以后,看到阿娘消瘦的面孔颇有些愧疚,尤其折腾来折腾去,结果还是和从前一样,她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
郑夫人却说:“抱歉什么?”
她重新坐回去,坐到盛乔身边,拉着她的手,认真道:“以前因为家里的事,总是太过拘束你,这次去了一趟洛州,反而觉得我们阿乔长大了。”
其实阿乔一直是个性子活泼跳脱的姑娘,只是盛家家训,一直教育后世子女要为人低调,尤其在阿乔模样实在太过出挑,这些年宫中两位涉储的皇子都逐渐开始选妃,便愈发不出门。
对于此事,郑夫人一向是有些愧疚的,没想到此行从洛州回来,阿乔反而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娘子,而是个落落大方的大姑娘了。
“如果不是这次出门,阿娘哪知道你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和你表姐撑起一座济善堂?阿乔,你长大了,阿娘看着欣慰,也替你高兴。至于什么愧疚抱歉的话,就再也不要说了,知不知道?”
“若是再和阿娘说这些,阿娘可要生气了。”
盛乔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郑夫人掏出帕子替盛乔擦了擦眼泪,然后说:“早在你们刚从洛州回来的时候,你阿爹就和我提起过,说要在长安也帮你开一座书院,让你自己当山长。”
“只是这书院可不是你攒的那些私房钱能养的起的,正好阿娘给你预备的嫁妆里有几间位置不错的铺子,这几个月阿娘先给你练手,若是你一年内能经营的稳赚不赔,阿娘自己掏私房钱给你开书院,如何?”
听到这话,盛乔顿时眼睛一亮,再无心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阿娘说得可是真的?”
“当然。”郑夫人笑着捏了捏盛乔的耳垂,“阿娘从不骗人。”
这话对盛乔的诱惑力实在太大,方才她还满脑子赐婚的事,这会儿听到郑夫人的话,她已经在脑子里开始拨算盘了。
郑夫人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笑着站起身,说:“好好休息罢,阿娘回头就叫人把房契和地契给你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