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吉利丁
滚烫的、鲜活的温度,一脉脉、一汩汩,从他?胸膛汹涌出来,将她?整只手浸没。
钟薏脑子发懵,眼前一阵阵发黑。
卫昭的反应远超出她?的想象。
疼得咬牙,发疯反击,或者只是怒极,都?不是现在这样,超出常人理解的,一边告白,一边把她?手伸进血淋淋的伤口里。
她?颤着唇,想挣扎,却挣不动。
他?的手死死扣着,像是要把她?的手钉进那道伤口里,连带着把她?埋进胸膛。
指节压进破开的血肉。
皮肉下?隔着的心脏还在跳动,一下?、一下?,贴着她?的指腹颤着。
温热、黏腻、柔软,要把她?整只手都?吃掉。
她?终于忍不住,趴在床沿干呕。
“掏出来看看吧,”他?在后?头笑,“看看是不是已经烂了。”
“恶心、肮脏、沾满谎话和罪孽。”
“看看它有?没有?长蛆。”
他?嗓音喑哑,攥着她?的手也在颤。
“你想要,我现在就给你。”
钟薏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手从他?胸口抽出来。
他?指尖已经失力。
她?猛地?挣脱开,一下?扑倒在榻上。
血腥味从指缝间?弥漫开来,她?死命擦,往床褥上抹、往寝袍上蹭,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血已经黏在皮肤里,越擦越红,像是渗进了骨头缝,怎么都?剥不掉。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她?边骂边哭,几近失控。
可卫昭还凑上来。
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
“你到底疯够了没有??!”
钟薏眼眶通红,反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声?响在死寂的寝殿中炸开。
他?脸被扇得偏过去,胸口的伤牵动得厉害,猛地?咳出一口血,落在锦被上,晕成一片暗色。
他?跪着,喘了两?下?,握着她?腰的骨节泛白,却一动不动。
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只还沾着血浆的手,抖得止不住。
“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捅第?二刀。”
他?慢慢抬头看她?,嘴角的血沿着下?颌往下?淌。
眼神却亮极了。
“我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不肯杀我?”
他?笑了一下?,“是不是心里……果真还是有?我?”
钟薏死死瞪着他?,像看一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疯鬼。
他?不理她?的目光,低头,伸手覆上她?胸口。
他?趴上去:“让我好好听听……”
她?心跳得很快,一下?一下?,急促又混乱。
“现在跳得这么响……怕我?”
他?低头,舌尖慢慢舔过她?颈侧的血痕。滚烫,黏腻,像蛇信子一样湿漉漉地?贴着脉搏来回游走。
“怕得好。”
“怕,才不敢再丢下?我。”
钟薏被舔得浑身汗毛倒竖,脸色青白。
她?想骂他?,却发现世上最恶毒的词都?已经刺不伤他?了。
卫昭舔完那点血,又舔了舔唇,眼里却像盛着蜜,笑得温柔。
她?一寸寸往后?退,腰肢发软,几乎抖到坐都?坐不稳。
脚腕骤然一紧。
她?低头。
白皙的脚踝被一只血糊糊的手攥住,卫昭半个身子都?沾满了血,动作却稳得吓人。
他?摸上那只金环,暗红的指腹沿着链节划过去。
她?身子一颤。
他?却解开了。
她?怔了一瞬,以?为他?终于肯放过她?。
可下?一刻——
他?猛地?抓住她?手腕,将两?人的手扣在一处,不知按了什么。
“咔哒。”
锁环收紧。
他?压上来,整个人扑在她?身上,冰冷的脸贴上她?的,唇颤着吻去她?眼角未干的泪。
“看,这般我们就再也不会分离了。”
他?又进去。
一下?、一下?,像是要把整颗心一并塞进去。
“漪漪……漪漪……给我,好不好……”
“我爱你啊,我愿意死在你身上……我真的好爱你……”
他?闷声?咳嗽,嗓音尽可能地?缱绻,“我曾经下?定决心。”
“如果我死了,就带你一起。”
“漪漪不能独活。”
钟薏脊背一冷,脸色刷地?白了。
他?笑出来,低头吻了吻她?睫毛,指尖轻轻碰上去:“但我舍不得啊。”
“真的很痛很痛的。”
钟薏不说话。
他?胸口血流不止,额上的汗水一滴滴砸下?来,整个身子都?陷在她?怀里,沉得像块铁。
沉默一瞬,他?又开口了。
“漪漪。”
他?声?音发亮,陷在妄念里,“你要给我立个牌位。”
“天天给我烧信。慢了,我就爬出来催你。”
钟薏盯着他?,眼神冷到骨子里。
“别说了,是你该死。”
“你杀了那么多人,每天睡得着吗?陛下??”
“你这一生?谎话连篇,也该了结了。”
她?身子还在柔软地?裹着他?,眼底却是卫昭从未见过的冷漠和恶意。
“你快点去死。”她?一字一顿,“还说这么多干什么?”
他?俯下?身,唇带着血腥气,贴在她?耳畔。
“你要是敢忘了我,我就变成鬼。”
“从你榻底下?爬出来。”
钟薏的神经猛然崩断。
她?疯了一样挣扎,对着他?怒吼:“够了!!”
“你说得这些不是爱,是诅咒!!”
“你要死就去死,别想拉上我!”
卫昭愣住了。
他?看着她?,眼神一寸寸黯下?去。
过了很久,他?笑了。
“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那几个月,我怎么过
的?”
“我天天抱着你,像抱着一具尸体。”
“给你擦身,换衣裳,梳头,喂药,守着你……你手凉,我就整夜给你捂着......怕你一冷,就不愿回来了。”
“知道你怕孤单,就陪你说话。你不回,我也一直说。”
“说得多了,我都?快信了,信你其实能听见。”
“我把你送到钟府,想着,就让你这么睡着进宫,我们名正?言顺地?在一起,谁也说不了什么。永远不分开。”
“我早就准备好了,若是你一直不醒,我就一直陪你睡在长乐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