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吉利丁
卫昭浑身绷紧,眼底的光像是?
被抽干了一层。
他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指节慢慢收紧,跪在原地,不动也不语。
钟薏没有继续逼他,而是?站直了身。
“听好了。剩下?这两天。”
“你学?。”
“不是?怎么让我心软或者感?动。”她低声,“是?学?怎么收住你的疯意,怎么在不逼疯别人的前提下?,像个人活着。”
她说得极慢,“你要想活得久一点,就得学?会?克制。”
他像是?被逼到极限的野兽,强忍着反扑的本能,只低头,声音低哑:“……我学?。”
钟薏盯着他看了许久。男人跪着,低着头,肩背线削薄,像被压断了脊梁,姿态恭顺得近乎臣服。
目光落在他颈后那一小段突起的骨头上,想起他曾用这副身体扑上来时的力气?。
她放下?一直提在胸口的气?,良久,才?往后退一步:“站起来。”
他跪得太久,刚撑起身子便狠狠一晃,几?乎要再次跪回去。
卫昭撑着桌子稳住自己,呼吸急促,抬眼去看她——
却发?现?她早已?走出门外,都没多看他一眼。
钟薏去厨房看了一圈,今日他跪了一下?午,没人做饭,她早饿了。
她随手揭开锅盖,看到灶台边整齐摆好的洗净碗筷,指尖微顿。
——吐不出来了。
她只觉得饿。
正想着该煮些什?么时,一股温热而冰凉的气?息悄然贴近。
男人没有真的抱住她,只将整个人压到她背后,像一团熟悉又危险的潮湿气?,把下?巴轻轻搁在她脖颈上。
“漪漪……”他低声唤,“你休息吧,我来做饭。”
声音贴得太近,呼吸从耳后拂过。钟薏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站在他怀里,理智像悬在嗓子口的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就是?在心软。他已?经?不是?人了,做出来的事情荒诞、病态、甚至足以让任何旁观者毛骨悚然。
可她还是?想救他。
她也比谁都清楚,只要她现?在回头,只要她轻轻伸手,哪怕只是?碰他一下?,他就会?以为今天做的一切都值得。
她不能让他这么想。
钟薏无声吸了口气?,像一尾鱼一样从他怀抱里滑出,侧身让出一步,把勺子放回灶台上:“你来。”
有人给她做饭,求之不得。
卫昭挽起袖子,站在灶前翻出菜,“想吃什?么?”
“随便。”她背靠门边,探出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
“快点。”
她离他不远,就站在灶旁,视线一刻没移开,防止他疯起来又把自己的肉丢进去。
卫昭一手缠着纱布,另一只掌心有伤,握刀时骨节泛白,看起来格外狼狈。
可是?,难道要她心疼吗?
那谁来心疼吃了人肉的她?
即使她催,卫昭也没怠慢。做好三菜一汤,动作娴熟。
家中没肉,他也识趣地避开不提。饭煮好,她接过碗,埋头吃了两大碗。
卫昭仍在看她,眼神?一瞬不移地黏着她的脸。
钟薏没阻止。
她低头扒饭,心里一边默默总结。今天是?她被他的表象迷惑住了,太过理所当然以为只要把规矩定下?,他就能学?乖。
可卫昭不是?阿黄。
阿黄敲几?次脑袋就记得了,他不一样。他疯得太久,恐怕还得时不时被赏几?块肉,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钟薏擦擦嘴,看着他去收拾碗筷,回房间把自己下?午的笔记整理好。
*
夜里,两人躺在一张榻上。
他没靠上来,钟薏也不管他,面朝外侧阖上眼兀自睡去。
直到屋外的风声停了,夜色沉得再压不下?去,才?听见他压低了声音开口:“我洗了碗,喂了狗,还扫了地,烧了水……”
声音小得像是?在请功,又像是?在讨好。
钟薏知?道他要夸,顺着他的意思,轻轻嗯了一声:“不错。”
榻边轻微塌陷。
“漪漪……”
他靠得极近,尾音里含着一点躁动,烫得她皮肤发?紧。
钟薏睁开眼,转过身:“又想干什?么?”
他眼睛亮得厉害,看着她,连呼吸都比方?才?重了几?分。
她慢慢往后仰了一点,垂眸:“想抱?”
他轻应一声,眼神?炽热。
钟薏没搭理他的急切,只平静道:“明日,你同我一起在药坊干活,下?午去进货。”
话音未落他便飞快点头,快到钟薏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楚。
钟薏看了他一眼,没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
“……可以抱了。”
下?一刻,男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伸手,将她圈进怀中。他的胸膛烫得可怕,像在发?烧,额头埋进她胸口。
钟薏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她是?要他学?着正常一点。
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与?人相处,宫里都是?高高在上的规矩、杀意、孤独、权力,还有那些被灌进骨子里的孤独与?执念。
他从宫里出来,带着一身冷气?和偏执,看跟她说话的谁都像敌人。
所以在回宫之前,她要让他出去看看外面的人是?怎么活,或者怎么交流的。
“……能亲你吗?”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忍了许久,尾音轻不可闻,“只亲一下?……一点点就好。”
她没睁眼:“哪儿?”
男人的呼吸顿了顿,像是?被她问住,不敢吐出太多欲望。
片刻后,他俯身靠近,唇贴着她耳边:“……漪漪觉得舒服的地方?。”
她没答,只缓缓抬手拽住他衣襟,指尖按在他心口。
那一瞬,卫昭整个人都僵住。
钟薏睁开眼,半睫微敛地看了他一眼。男人正低着头看她,眼底在月色中显得漆黑、幽冷。
然后,往他怀里靠过去。
是?她自己贴的——只因心口有地方?发?痒,像是?被他那声音撩拨出的那一点火星,在皮下?安静地灼烧。
下?一刻,唇落下?来。
从锁骨缓慢往下?,烙进最薄软的地方?,舔吻太慢,舌尖绕过一小块肌理,等她察觉到凉意,又才?慢慢舔回来。
钟薏呼吸乱了,泄出一些细小的哼声。
他太熟她,吻像一根柔丝,从皮肤缝隙里进去,缠着神?经?,勾得骨头发?麻。
手不安分地动。
夜里不算太热,可身上已?是?一层薄汗,贴在衣里,前胸后背都潮潮地粘着。
快感?浮在皮肤底下?,像一团被按着不让破的热雾,被他的唇舌一点点揉开。滚着,晃着,逼着她悄悄弓起了一点,骨盆却轻轻往前贴。
下?一瞬,一个念头突兀地浮
上来——
他走了后,她还会?再遇见一个身体合意的人吗?
钟薏忽地一僵,唇角轻轻绷起来。
荒唐。
她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明明之前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凭什?么惦记他?
这种念头被她甩走,热雾终于破开。
钟薏忽然抬手,指尖略一用力,抵着他的下?巴往后一推,陷在湿软里的手掌也被她按住,挪开。
“够了。”
声音不高,却拽得他立刻止住了动作。
卫昭抬起脸,唇角还残着一点她的香气?,眼神?灼得发?红,压抑没能完成的口欲。
现?在是?他在伺候她,自己已?经?算是?舒服,所以钟薏也不管他现?在呼吸有多急、指节攥得多紧,只是?低头把自己衣襟一点点扣好。
衣料贴着身体,撑起雪润的曲线,在指缝间一点点收拢。还有一点未褪尽的热感?,冷风一贴,身下?像被什?么拂过,痉挛着收紧。
钟薏起身换了件衣裳,什?么也没再说。他想要的亲吻,或者别的,都不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