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失忆的白月光 第149章

作者:吉利丁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卫昭静静地拍着她的?肩,感受她的?呼吸一点?点?沉下去,陷入梦里,整个人安安静静地睡在他怀里。

  等到钟薏完全不动了,他才缓慢地把被她枕着的?胳膊抽出。

  手臂一脱离颈后,她不自觉又开始皱眉。他抱着她又拍了拍,等她完全平静下来,才轻轻掖好被角,披上寝袍,推门而出。

  夜色沉沉,偏房门里的?影子一动不动。

  韩玉堂跪在地上,身形僵直,衣摆已沾了一圈夜露。

  他下午便被下令在这?房里跪着,眼睁睁看着陛下跟着娘娘离开。

  跪到现在,跪得膝盖麻木,头晕眼花,上午那点?破釜沉舟的?勇气早已消耗殆尽。

  卫昭推开门,眯眼看着他的?模样?,方才对着钟薏的?温情尽数褪去,甚至想一脚踹在他身上。

  “陛下……”韩玉堂终于抬起头,声音发颤,“今日是奴才错了,奴才不该自作主张去见娘娘……”

  “可、可奴才实在担心——”

  “担心什么?”卫昭声音极寒。

  “担心朕被她困住?担心朕为了她放弃一切?”他眼神漆黑,“所以你便敢越过朕,去求她劝朕?”

  韩玉堂一怔。

  卫昭笑了,唇角掀起的?幅度几不可见,眼里毫无温度。

  “韩玉堂。”他低声唤他,语气忽然?温和,“你跟了我将?近一十五年,怎会不知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想要什么便一定要拿到,不惜一切代价。”

  他说?着,眸光轻

  轻一转,掠过方才他离开的?屋门。

  她今夜那副模样?……反倒让他更确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转头看着韩玉堂,“我以为你懂我。”

  月光落在他脚边,夜风拂动寝袍,整个人像从黑暗中剥出来的?一柄利刃,气息盛得摄人。

  韩玉堂不敢抬头,声音发颤:“奴才……不忍心看您为了娘娘如此……”

  他打断:“若你真?的?忠心,就该知道什么该管,什么不该妨碍。”

  韩玉堂浑身发冷,看着他服侍了小半生的?帝王,心中绝望。

  卫昭转过身坐在桌旁,揉着太阳穴。

  “明日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韩玉堂缓过气来,立刻答道:“回陛下,一切妥当。”

  “后日便启程。守在娘娘身边的?人,不用撤。”

  “是。”

  房中静了一瞬,卫昭手指顿了顿,低声:“卫狄如何?了?”

  韩玉堂一听这?个名字,提出一抹笑来:“回陛下,小殿下心思?极稳,不骄不躁,勤谨耐学。太傅们皆称其根骨尚可,日后若能按着规矩熬下去,定能成器。”

  卫昭没什么反应,垂眸盯着袖口那一圈简陋的?刺纹。

  那是钟薏买的?。

  十方镇没几间像样?的?铺子,她为了避开人眼,没去董娘子的?布坊,特意跑到镇子最偏远的?坊间挑的?料子,给他做了寝袍。

  料子当然?比不上宫里的?云绸水缎,摸着偏涩,颜色也朴素。

  但是她亲手挑的?,用的?也是跟她衣裳惯常用那一味皂角洗过——淡淡的?香,不浓,却极熟。

  他披上它时,就像被她抱着。

  韩玉堂小心翼翼看他一眼,斟酌着补充,“他对陛下敬仰至深,近两日讲学时多次言及,愿效陛下为范,寸步不敢妄动。”

  卫昭嗤笑一声:“他的?确不敢。”

  不是因为愚钝,而是骨血里早被磕出了谨慎与低伏的?本能。

  他自小流落江南,在江南织造户家做了十几年童仆,常遭打骂,一口至今乡话未改。

  胆子被训得极小,说?话如蚊,比那书?生还要夸张。

  如今虽秘密被赐了个皇弟身份,日日临书?案、听训讲、习剑修身,可从眼神到步伐,依旧带着底层人的?局促和拘谨。

  他还记得那日初被带至他面前,一脚踏入房中。

  十八岁年纪,纤长瘦白,眉眼清正却不挺拔。

  站在他面前,连身都?不敢直,只攥着衣角,声音抖得像羽毛:“……小人……不,小臣……叩见陛下……”

  他当时就笑了。

  ——这?个弟弟,算是找对了。

  于是让人给他洗去一身下贱气,沐身改名,削了旧迹,再扔进太傅讲席、剑架弓台,一日不辍地磨练。

  他从未挣扎,也不敢挣扎。

  他又凭什么挣扎?

  他该知道自己如今一切是哪双手一点?点?剥开赏给他的?,更知道若有一丝不合心意,就会被重新?踩回那滩烂泥里。

  这?样?的?人,最合他用。

  卫昭站起身,路过还跪趴着的?韩玉堂,嗓音低哑又带着倦意:“滚吧。”

  走出两步,男人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明日贵妃要你回禀你娘的?身体,别忘了。”

  “你娘”两个字说?得似笑非笑。

  韩玉堂一抖,连连磕头:“诶诶,奴才遵旨!恭送陛下!”

  *

  嘴唇传来细细密密的?触感,像羽毛,又好似温水浸着。

  钟薏眉头轻皱,刚要偏过头,那人却更贴近了一点?,温柔地覆住她唇角,像在哄逗。

  “漪漪……”

  她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蒙,片刻才想起昨夜的?混乱。

  梦境和现实像是缠在一起,她只记得自己让他舔,跪在地上叫,后来躺在榻上,哭过,被抱着,被他一遍遍地哄。

  可她又记不清那些细节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腰和腿是酸的?,却不是那种被压榨后的?疼,反倒像是被捧着折腾了一夜,酥麻得不像话,不像从前那样?难以启齿。

  还没开口,身侧的?人已经从她身后爬起。

  卫昭身上穿着整齐的?外袍,领口扣得规规矩矩。

  他轻声解释:“我昨晚没有碰你。你哭了,我就哄着你睡了。”

  钟薏没说?话,只抬眼看他。

  他脸上那点?柔顺笑意像是特意练习过的?,干净得几乎有些无辜。

  “那我……有没有说?什么?”

  他顿了顿,眼睫垂下,遮住眼底光色。

  “没有。”他说?着,又笑了一下,“漪漪睡得很乖。”

  她歪着头盯着他看,心里升起一点?细小的?羞耻与困惑。

  她该高兴的?——他不再强迫她了,连眼神都?克制得像被调教好,看起来回去之?后也会过得正常。

  那种被紧紧盯住的?压迫没了,反倒像被松了缰的?马,反手拴住了她。

  卫昭唇边勾起笑:“今天是最后一日了。”

  他的?手剥开寝衣,给她穿上自己提前搭配好的?衣裳,“漪漪今日有什么安排?我可以陪你去采药、熬膏、晒草——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钟薏垂眸,目光扫过自己身上那片一尘不染的?雪白肌肤。

  没有吻痕,没有咬痕,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卫昭的?痕迹。

  钟薏忽然?有些不自在了。

  她喉头发紧,半晌才开口:“今日……”今天是最后一天。

  “你跟着我吧。”

  今日天色沉沉,似有暴雨,街上行人寥寥,药坊也冷清不少。

  钟薏坐在柜台后头,翻着账册,一旁的?人则站在药柜前,默不作声地将?每一味药材一一理?顺、归盒、重贴标签。

  来的?客人不多,她一边接待着,一边抽空看他的?神色。

  他呼吸平稳,神色安静,垂首整理?药材,似乎没有注意她和别人的?交往,比上昨天更是正常了些。

  看起来她带着他出去一圈还是有用的?。

  还未到正午,雨就噼里啪啦地下了起来,密密麻麻,倾盆如注,砸在药坊檐下,响得震耳。

  雨大得几乎能与那日她罚卫昭站在外头的?暴雨相提并论?,只是这?回,他没再被丢出去,而是站在她身边。

  韩玉堂果然?冒雨来了,一脚踏进门,披着湿透的?蓑衣,衣角还滴着水。头发贴在脸侧,像只在泥里滚了一遭的?公?鸭。

  “奴才来给陛下、娘娘回话。”

  他躬身作揖,语气殷勤,“昨儿开下的?方子极好,奴才娘亲身子缓过来了些,大抵就是寻常高热,吃了一副就不烧了。娘娘这?手艺,妙手回春呐!”

  他笑得满面谄媚,卫昭在一旁,头也没抬一下,只将?一捆杜虫端正地放回木屉。

  钟薏想到他们明日要走,不经意提议:“若身子还是不稳,就不必赶行程。让她多养些日子,你们先走。”

  她去看卫昭。

  男人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露出一个温顺的?笑:“都?听漪漪的?。”

  韩玉堂千恩万谢,提着钟薏又给他娘开的?药包离开。

  身影还未消失,两名年轻的?书?生撑着伞匆匆躲雨进来,带着一身湿气,鞋底踩在地砖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她原本没抬头,可却听得一人低声道:“我听说?这?病是昨日爆发的?,咳了血,一下倒了七八个人,不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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