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吉利丁
第64章 人头那样的姿势下被人压着摆弄
钟薏寻了?一个晴天,又见到了?他,他穿着惯常的那身白麻衣,埋头在小花圃里干活。
她驻足片刻,屏退了?婢女,敛了?情绪,这?才?上前?,扬起一抹笑。
“原来你在这?儿。”
花匠猛一回?头,像是没料到她会来,眼底一瞬怔然。旋即露出笑意,擦了?擦手:“夫人今日怎地有空来这?边?可是风大了?些……”
“我随便走走。”
她步子慢慢挪过去?,站在他身旁。
“你这?些花,照顾得真细。”她垂眸望了?眼盛开的一排山茶,“怪不得都长得如此精神?。”
“是地气好。”他轻声答,眼神?却不自觉落在她脸上,一瞬也?移不开。
她看?见他这?眼神?,心底顿时一紧。
钟薏低头理了?理衣摆,终于下定了?决心:“你写?的字,我看?见了?。”
花匠动作一顿,没有慌张,只脸上的笑收起,低声道:“我……知道夫人不会信。只是看?不得。”
那日太子和?她在窗边......
她半伏在那儿,发丝凌乱,薄衫从肩头滑下,露出一截雪白的颈,细瘦得像一折就?断。
那人将她揽在怀里,唇贴着她的耳,低低说着什?么,一下一下吻下去?,吻得极轻,可她整个身子都在明显地抖。
他听不到内容,也?只敢瞟了?一眼。可那一眼,便让他手心发凉,整晚都睡不着。
她不是该在那样的姿势下被人压着摆弄的姑娘。
那不是情人之间的缱绻,那是逼迫、强占。
他抬眼看?她:“……您不愿意,对吧?”
钟薏指尖不
自觉蜷起。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他嗓音低了?下去?,“……想着,也?许您想走。”
她蓦地开口:“你该想清楚的。”
声音很轻,却冷。
“你该想的是,”她嗓音轻下来,“你只是个花匠,太子若是知道……”
话未说完,已无须多言。
“你若真想帮我,”钟薏继续,“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好活着。别让我再惦记一个好人会不会因我丢命。这?些日子你送的东西……谢谢你,以后不要?送了?,我不需要?。”
花匠脸色白了?几分,像是要?辩解,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钟薏看?着他,目光澄澈:“有时候,善意也?会害人。”
“我如今的日子虽然不能说好,但起码还活着。”她语气平缓,“再怎么不如意,也?轮不到你来替我担。”
她说完刚想转过身,却被他喊住。
“我师父是修缮皇宫的工匠,我知道密道!”
他声音压低了?几分,眸光炽热,“我可以带您出去?!夫人,您别怕——我真能带您走!”
“......小路在南墙后的枯井,顺着井道走,五十步后能转进一条密道,尽头是旧宫墙,那里的砖早年被换过,松动得很,我可以把?它?撬开。”
角落里,一道黑影无声伫立。
卫昭隔得远远的,风从枝叶间穿过,吹得耳膜发紧,却将前?方人的声音送得分外清晰。
这?段时日,他是真的在改。
钟薏说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他便遣走了?清和?院外三分之一的守卫婢女,花园内也?不许人巡。
他想一直困着她也?不好,于是亲自带她出去?散心,在东宫各处转。
为了?表示诚意,他每夜陪着她入睡,什?么都不做。
有时候她睡得沉,呼吸贴在他颈窝处,温热又轻。他却不敢动。
明明近在咫尺,只要?伸出手就?能捧住她的脸,吻她,压住她,把?她牢牢困在身下。
可他什?么都没做,只死死抱着她。
卫昭想了?很多。
他凭什?么对着她退让?
若是原本的他,大可不必为了?一个女人压抑本性。
当初他把?她骗到京城,本来只是想把?自己喜欢的、一直试图违背他意志的东西牢攥在手中,可后来——
后来不知从哪一刻起,她蹙眉他便跟着烦躁,她不吃饭他也?没了?胃口。她骂他,他听着倒是平静,可只要?她一红眼眶,他就?觉得心里空得发疼。
今日难得太平,他批完最后一卷奏折,想到她近来神?情依旧郁郁。
他已学着收敛,退了?一步又一步——想着若自己再低头一点,哄一哄,抱一抱,她会不会愿意看?他一眼。
他没让人通传,悄悄走来,只想看?看?她一个人在做什?么。
没想见到一幕大戏。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两道身影上。指尖青白,下颌绷紧。
钟薏站在花圃中央,穿着他晨时亲手挑的绣金薄褙子,眉眼在日光下温柔得仿佛能捻出水来。
她站得离那贱命不过半步,听着一字一句讲如何逃、怎么躲、哪里翻墙。
她没退。
没拒绝。
她在听。
卫昭猛然意识到,她真的还在想逃。
而且不是一个人逃,是和?那个送她小玩意、背地里看她发呆的贱奴。
他对放在钟薏身上的每一道视线都格外敏感——像是牢牢守着自己的财宝一样守着她,自然也?早就?留意到了?这?条心怀不轨的贱狗。
他什?么都知道。
只是不想说破。
他甚至忍着,想过只要?她不动心,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那狗再看?她一百眼、一千眼,他也?可以当作没看?见。
他已经忍到快疯了?。
可现在——
她却站在那人面前?,听着他讲逃跑的路线,认真地听着,目光那么楚楚可怜。
那人到底有什?么好?他冷冷看?着他对着钟薏露出恶心的笑。
不过是条擅长卖笑的狗而已。
他站在廊下盯着他们看?,目光冷得像雪。
风刮过来,枝影婆娑。
“绷”的一声,仿佛有一根一直勒着他心脉的细线终于被扯断,整个人翻涌着沉到了?深渊,理智崩塌。
她骗他。
她一边哭着说怕,一边却在背地里听旁人教她如何逃跑。
他曾经那样低声下气地哀求她,把?姿态压得那样低,天真以为她真的会给他一个机会。
结果呢?
卫昭闭了?闭眼。
谁给她胆子,敢拿他当笑话?
他唇边的笑再也?扯不出来,紧紧抿着唇,面色寒凉得如同蛇信子舔过皮肉。
好,那就?——
一个都别走了?。
花匠从怀里摸出一张画得极粗糙的旧纸卷,在袖中小心摊开。
“这?是他临终前?给我的,密道出来绕出冷巷,只要?避过夜巡,我就?能带你出城。”
钟薏望着那张纸,心跳一滞,不知为何,忽觉四周的风都冷了?几分,好似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往骨缝里钻。
花匠还看?着她,眉眼间已无怯色,“我知道不该想这?些,可那日之后,我再也?睡不着……夫人,那不是活人该过的日子!”
卫昭转身离开。
钟薏心头一颤。
他指的是哪一日,她当然明白。
她咬了?咬唇,刚想开口,却听他接着道:“您不肯说,我也?不问?,可我已经亲眼看?到,不可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要?再想这?些了?。”她努力让声音平稳,“我真的不需要?。”
“若您哪一日真想走,只要?开口——我就?是拼上一条命,也?要?带您出去?。”
他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地砸进她心口。
“您别怕我被连累,我早就?想清楚了?!”
*
“漪漪,漪漪?”
有人在低低唤她。
钟薏睡得极沉,今夜卫昭说他不会来,她乐得清闲,早早上了?榻。
整个人沉进绵软的被褥,梦里难得安眠,没有尖叫,没有惊恐,像是被柔软的云朵包裹着,飘在一个遥远的、安宁的世界里。
可熟悉的呼唤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带着缠人的黏意,贴在她耳边,一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