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岛竹竹
“我还没走。”
宋玉鼻尖微红,唇瓣轻抿,仍低低念叨:“玉想你......”
在他快要越掉越多时,梧清收回脚。
“驾!”
“......”
宋玉站在原地,长睫微颤。她一走时,那泪水便悬挂着不落,眸中幽怨。
她行至半途,忽而勒马,微微侧首,看向某处,低声道:“宋玉,你再跟着,今夜我便不回去了。”语罢,她再次挥鞭向马,渐渐远去。
宋玉躲藏暗处,听到这句话后,指尖微微发颤。他悄悄擦了擦眼泪,随后乖乖地回到宋玉府。
他回到府内后,便从袖中取出飞鸽书简,飞快地写下几行,绑于鸽腿,让其振翅而去。
随后,他看着今日的画,眉梢微展,取出陶泥,塑起陶俑。
“和师姐,牵手......”
他眸光温柔,看着陶俑逐渐显现的原型,心间微微发烫,嘴角亦轻轻扬起。
日后,要将他每一幅画都弄成陶俑,然后藏在祭堂的墙里。
日后和妻主一起祭拜时,自己与妻主十指紧握,墙间小俑也温顺地陪伴左右。
好幸福......
他指尖微沾水迹,正欲继续细雕时,忽有嗖的一声。一支羽箭朝他飞来。
宋玉眸光一沉,身形未动,修长两指已稳稳将箭扣住。
上面有一张纸,仅有六个字,内容是:梧清,徐清,莉楼。
“......”
宋玉看着这张纸,沉默片刻,微微回首时,那气息已经消失。
他将纸揉在手中,手背的青筋隐隐隆起。
他不想怀疑妻主。
可为何这封信,会知道她的行踪,会知道......徐清还没有死。
此前青州时,也是徐清给她的妻主送信,试图拆散他和妻主。
这个贱人......
他没有将徐清还活着的事告诉梧清。
因为,他会亲手杀了徐清。死人,就该永远死去,不得翻生。
宋玉眸色阴沉,深吸一息,将陶俑一一收好,转身出府。
如果徐清不在,他保证,不会去打扰妻主。
他只看一眼,只看一眼......便即回府。
之后,再亲手,送徐清上路。
第98章 怎么上都上不腻证明你依旧对我的身体……
莉楼内,梧清执起酒盏而笑,正与诸多女官在莉楼雅间中言笑时,烛火晃动间,她似有所觉,眸光微转,透过窗外,看向面那间茶楼二楼的檐角处。
一道很炙热的目光。她抬眸看去,是贺知清。
香炉里的一炷檀香已燃去大半,青烟缭绕在酒气与笑语间。梧清垂眸浅饮,随即起身,向众女官款款一礼:“家夫近日身子抱恙,劳诸位女官厚待,清敬此杯,愿各位仕途,风顺路坦。”
众人回礼之间,突然有一人轻笑着调侃:“我今日才来京城,本想同司法大人介绍一番,方才才知司法大人新娶了一位夫郎,传闻中模样极为俊美,只不过鲜少人见过。”
又一人接腔:“这哪是风寒,我看分明是梧夫缠人得紧,司法大人只怕是急着回府相陪呢!”
众人皆乐,更有人赞叹道:“能得司法大人青眼,实乃三世修来的福气,梧夫好命,真让人羡慕。”
梧清笑而不语。
“司法大人日后若是有何难处,可一定不要忘了我们!”
“一定。”
出了莉楼后,梧清未即刻回府,而是转身走入那间茶楼。
楼上,贺知清已等候多时,见她前来,他执壶时指节微颤,替她斟茶,轻声道:“殿下,您回来了。”
梧清与他隔案对坐。茶香弥漫中,她淡淡开口:“你一路跟着我。”
贺知清唇角含笑,眼眸低垂,没有否认:“当时殿下只念了他的名字,我便私以为,自己可以追随了。”
“......”梧清问道:“何事?”
贺知清将茶盏推近些:“殿下此行南疆,可有拿到南行令?”
梧清摇摇头。
贺知清对此好似并不意外,温声安慰道:“没关系的。殿下不必气馁。若是初行南疆便得南行令,反倒不寻常了。”
他顿了顿,又问:“那殿下可否打探到有关南行令的事?”
梧清看了一眼贺知清,冷声道:“这些事,我自会上禀掌门,无须你来问我。”
贺知清愣了片刻,才意识到她误会了他的来意。
“抱歉。”
话语刚落,他便拿出西行令,放在案上。
“我并非替掌门来问话的。”他顿了顿,抬眸看向她:“叫你误会了......我来此,只是想告知你,掌门有意将令牌与权势分割。”
梧清看着东行令,略一沉思。
自古以来,令牌便与权势便密不可分。不过,世势流转,四方权柄渐趋割裂,其威慑与号令之力,早已大不如前。
想来,这些年里,北凤令在凤宴的手中,恐怕早已没了约束力,因而掌门才这么放心将北凤令交予凤宴。
贺知清继续道:“北部势力已经全部换成了掌门的人。”
“掌门行事向来谨慎,从不急于求成。因此才能在这些年里,将旧部
势力清除。”
他顿了顿,似是斟酌措辞,缓缓道:“我此番来见殿下,是为了告知殿下,如今,掌门已开始着手分割西行令与西部势力,现下已有三成之力,换成了他的人。”
他目光落在案上的令牌之上,低声道:“这西行令,往后怕是助不得殿下几分。”
茶厢安静片刻。
“这段时日,掌门会频繁寻我拿西行令。”贺知清又开口,声音越发低缓:“我每月上山之时,还需劳烦殿下将此令暂时交还。另有一事,务须谨慎,上西势力切不可打草惊蛇。”
上西势力,指的自然便是掌门掌控西行令的那一部分。
梧清看着令牌。她心知,待掌门整顿完西部,下一步,必是东。再之后,便是以她为钥,撬开南疆之门,夺得南行令。
他将权势与令牌分割,下一个动作,便是要毁掉令牌。或许她的计划,要比想象中,更快。
恐怕不过月余,凤宴便会找她归还北凤令。而那时,若她拒绝,难免引起掌门猜忌。若她应允,那枚北凤令,便会被彻底摧毁。
现下,她尚且不知贺知清是不是掌门用来试探她的眼线,因而不能询问过细。
而宋玉......
她心中微微一愣。
她同他朝夕相对,肌肤相亲,可她却依旧不知道他想要什么,究竟是为何。
宋玉每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妻主,我爱你。”
哪怕是在梦里,哪怕是她将他灌醉数次,他说的永远都是我爱你。
她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情况。棘手到,她一个不通情爱的人,都要忍不住怀疑,爱,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在梧清思考的一瞬,身侧的榻垫轻轻一陷......
贺知清不知何时移坐到她身旁,肩侧微倾,慢慢靠上她的肩头。
他侧头看着她,那惯常的清冷疏离感早已褪去,只剩温柔。
“殿下。”他看着她眉心轻轻蹙起,心事重重的模样,轻声道:“无论如何,有什么困难,我都会陪在你的身旁。”
烛火轻晃,他眼中只有她的影子,好似所有的风雪,都已消融,只为这一刻的安宁。
当那些在乎的人一个个离去、化为黄土,他也失神片刻。曾经的争锋相对,到头来若不能陪在所爱之人身边,那些手中的权势与谋略,又有何意义?
他花了很多年,走了很多错路,直到遍体鳞伤后才明白,原来他最想要的,不过是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做回那个,一直等着她归家的徐清,他也心甘。
当年他最不屑的平淡生活,竟成了他这一生,最渴望回到的过去......
他缓缓靠近:“我不需要殿下为我做什么。我只愿殿下......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四周不知何时弥漫着淡淡的乌沉香,似水中月色,撩人于无形。
梧清回过神来,微微偏头时,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贺知清唇色略淡。他的美,不似宋玉那般艳色横生、妩媚动人,而是带着一点旧年书卷气的清冷,如寒冬白梅,寂寂盛开,亦让人一眼难忘。
她微微一愣。
贺知清,好似比记忆中,更好看了几分。
就在唇瓣将要相触的那一瞬,忽然,在某一个阴暗处,一股很强烈、阴恻恻的目光,从暗处逼近。
那道目光中带着满满的怨气和浓浓的恨意。
是她很熟悉的檀香味。
她神情一变,缓缓抬眸,目光很自然地锁定到窗外某一处。
对面,是一处尚未完工的阁楼,朱栏半敞,无灯无烛,在夜色中显得阴翳压抑。若非早已熟悉周遭地势,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那正是此间唯一可窥见她所坐之处的方位。
而那暗处角落,立着一道身影——
梧清眼睫轻轻眨了一下。
是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