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小蛐
堂外,忽又响起声痛呼:“我的妍容啊,你受苦了哇……”
“老夫人,您小心些?!”
“老夫人——”
嬷嬷与丫鬟的声音追在个头发白花花却颇有些?健步如飞气势的老太太身后,几息间就进了堂中。
“母亲,”戚嘉学不?得?不?停了话,皱眉起身,“您为何来了?”
说着,他不?悦扫向右侧的戚嘉志。
戚嘉志缩了下肩,忙避开去。
“祖母…!”始终麻木的戚妍容像是找了靠山,眼泪顿时落下来。
“哎哟,我的妍容受苦了,受苦了啊……”
“……”
堂下一时乱作了团。
戚嘉学拧着眉,对连翘道?:“扶上你家姑娘,到一旁坐着休息。”
“是,公爷。”
连翘连忙起身,护着戚白商退到最右侧。
戚白商捡了个离着最远的位置,在这?场纷乱的大戏前坐下了。
“姑娘,这?什么情况啊?”连翘压着声,趁转身给戚白商斟茶的工夫,小声问道?。
“戚妍容犯了大错,二房知躲不?过,将老夫人请出来作挡箭牌。”
戚白商拿起茶盏,先观汤色,再嗅味,最后才?浅浅啜了口。
“老夫人只这?一个亲孙女,向来当心肝护着。”
每次都是这?么闹一闹,老夫人虽不?是戚嘉学的生?母,但早扶了正,如今再拿孝道?将戚嘉学压一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此戏份,在庆国公府隔三差五都要?上演,并不?新鲜,戚白商也早看倦了。
今日唯独不?同么……
她这?个向来背最大锅的,怎么还单独被?戚嘉学摘出来了?
戚白商拿着茶盏的手指微微停顿,如有所思。
“哎呀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公爷对您的态度啊,比起离京去宁东前,今日简直是天大的差别嘛,”连翘胡思乱想着,“难道?,是家里给您定了门好亲事?”
“……”
戚白商险些?呛了下,有些?无奈地瞥她。
和连翘这?一番插科打诨下,堂中的官司也总算有了分明迹象。
只是与以往不?同,今日,戚嘉学的情绪似乎格外暴躁,不?近人情。
甚至有些?像,迁怒?
戚白商无声望着。
“——母亲不?必多言!”
说不?过那哭作一团的祖孙母女三人,戚嘉学怒极甩袖:“戚妍容敢暗通安家,合谋来害无尘与白商!真叫她得?逞,那是要?毁了我戚府满门!如今她一人失了清白名声也是她咎由自取!必须给宋家、给上京的悠悠众口一个交代——此事绝不?是她跪两日祠堂便能平息的!”
“那你要?如何?”老夫人气得?脸皮哆嗦,“难不?成,难不?成你还要?将她嫁给三殿下,做个见不?得?人的妾室?”
戚妍容闻言哭道?:“祖母,我不?要?嫁三皇子?,他母妃都要?进冷宫了——”
“住口!”
戚嘉学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扬手要?抽。
老夫人慌忙将人护住,又惧又怒:“怎么,你现在是连我这?个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了?”
“……”
戚嘉学深吸气,慢慢攥住了手,放下去。
他眼底冷光频现:“母亲,我知您向来偏宠二弟一家,但此事,我请您想清楚了——您先是庆国公府如今的老祖宗,后才?是他的母亲、戚妍容的祖母!”
老夫人面色惊变:“你……”
“若是庆国公府的门楣倒了,你护得?住她?”
戚嘉学的手指向戚妍容,又指向他身后闷不?做声的二弟,“还是护得?住他?还是护得?住您自己老祖宗的位置啊?!”
“……”
在戚嘉学近乎沉冷的眼神下,老夫人终于察觉不?妙了。
她慢慢从戚妍容那儿拽出来自己的衣袖,稍稍正了衣冠,起身来:“你莫唬我,当真有,有那么严重?吗?”
戚嘉学冷声:“您以为,戚家如今既无军功,又无党羽,在朝中、在上京,却撑得?住国公爵位府邸,靠的是什么?”
老夫人神色微露迟疑。
戚嘉学俯身,将老夫人拉起,带到主位,又扶压着她的胳膊一点?点?坐了下去。
“靠的是二殿下背后的宋家,是和镇国公谢清晏的姻亲!”
戚嘉学背对众人,声色疾厉。
“而您的孙女,她差点?一手毁了这?两幢根基!她是为了一己之私,竟不?惜要?拉我戚家满门下狱!!”
老夫人面色煞白,不?知是被?戚嘉学的人还是话给吓得?。
正在堂中死寂里。
外面,忽有小厮快步匆忙来:“公爷,镇、镇国公亲自来了!”
“——?!”
满堂众人惊回头。
这?才?刚说到,怎么就来了?
戚嘉学连忙回身,要?下堂迎出去:“为何事来的?”
“似乎是为了三日后在长公主府办的烧尾宴,谢公亲自来送请帖的。”
小厮回头看了眼,忙拦住向外的戚嘉学:“公爷,人已经到外面了。”
坐在角落里的戚白商回过神来,细眉微抬,手中拿着的茶碗轻不?可察地颤了下。
她慢慢咽下口中的清茶,望向堂外。
檐外,雪晴云淡,天地旷白间,一位披着玄色织金锦松鹤纹狐裘的青年?玉簪束冠,缓带轻裘,行过廊间,停于堂外。
那人眉眼温润,端方雅正,朝迎出去的戚嘉学等人持了礼。
戚白商隔堂听着,确是来送烧尾宴的请帖。
她略微松了口气。
“连翘,我们先回院里吧。”戚白商放下茶盏,无声起身。
连翘迟疑了下:“那我去禀公爷一声。”
“嗯。”
只可惜,连翘刚走出去两步,戚嘉学竟已是笑?声和乐地将人请入了堂内。
迎面撞上连翘,戚嘉学神色一顿。
连翘迟疑作礼:“公爷,我家姑娘身子?不?适,可否先回去休憩?”
戚嘉学略作犹豫,点?头应了。
戚白商向外走,怎么也须行过谢清晏面前。
今日是当着全家的面,她再多龃龉,也得?当作全无前嫌——外人眼中,她与谢清晏该是完完全全地不?熟。
譬如谢清晏从进来至今,端是清疏有礼,一眼都不?曾往她这?儿落过。
这?般拿捏着分寸,戚白商上前:“见过谢公。父亲,那我先回房了。”
她直起膝,刚要?绕过众人去。
却在行过谢清晏身旁的刹那,听得?那人兀地起了清朗和润的声色。
“戚姑娘,稍等。”
“——”
众人一怔。
而戚白商的脚步惊在原地,她低垂着眸,压着心口栗然?。
过了两息,她才?慢慢回身:“不?知谢公有何吩咐?”
“前些?日子?,我拾到了件物什。”
谢清晏缓抬了袖,修长如玉的指骨从锦衣狐裘下探出。
于他掌间,正托着只黑檀木描金漆盒。
谢清晏垂眸将它打开了。
戚白商眼睫一颤,对上谢清晏漆眸幽深,又似含笑?温润的神色。
“戚姑娘,这?支金簪,是你落下的么?”
“——!”
第56章 虎穴 那一夜我对你做过什么。
谢清晏一问出口?,众人?便惊在了原地。
其中,宋氏最先反应过来,目光近乎怨毒地落在了戚白商身上。
若非谢清晏在,兴许她已经?扑上来了。
戚白商更是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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