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小蛐
他背手而立,望着宫阙割开的青天白日,忽幽叹了?声,道:“望舒冥寿将?近,我本不欲大动?干戈……戚家,逼我至此啊。”
谢明低头,他早已习惯了?他外王父偶尔伤怀便要提起的,那位最惹他母亲妒忌、而他甚至未曾来得及见?上一面的姨母。
传闻中那亦是曾经的上京第一美人,只可惜红颜薄命……
等等。
谢明兀地一停。
不期然地,他想起前些?日子在琅园中,那个夜色里在风荷雅榭中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子。
他终于知道为何觉着她?眼熟了?——
那日所见?的女?子,与他外王父收藏在檀木盒内的安望舒的画像,竟有七八分相近!
一介医女?,怎会……
“明儿。”
安惟演走出去几步,见?外孙低着头愣在原地,便出声唤了?句。
“…来了?。”谢明迟疑片刻,他知晓姨母之死是安家痛事,到底没敢直言,只能暂压下心思,快步跟了?上去。
祖孙俩的身影转过朱门?,没入螭龙纹影壁后,再不得见?。
其后数十丈外的高台上。
庆国公戚嘉学?收回了?目光,愁叹了?声。
“庆国公这是何故不悦啊?”身侧,一道老者声音冒出来。
戚嘉学?回头一看,见?是太子太傅云德明,身旁还站着谏议大夫陈松林。
“云老,陈大人,”戚嘉学?抬手作揖,苦笑,“还不是为着无尘今日上朝奏疏之事。”
“年轻人嘛,总要历练。”云德明一把年纪,胡子花白,却?还是整日笑呵呵跟个老顽童似的,“我看无尘这孩子就很好,尤其好过我那个不争气?的幺孙,在江南厮混花楼,回了?上京还是厮混,哎哟,我这把老骨头都要叫他气?松了?……”
没等云德明感慨完。
他身畔,谏议大夫陈松林皱眉直言:“臣子之子,尚只危及一族;圣上之子,却?危及朝纲!”
“…哎哟你?可小点声吧。”
云德明老脸一拉,嫌弃地给梗着脖子要扭头对大殿谏言的陈松林拽回来:“陈大夫项上人头待腻了?,想换一颗?”
陈松林硬声:“若能劝得陛下立储、早稳民心,那陈某一人之命不足惜哉!”
“你?是不足惜,可你?陈家族谱几斤几两?啊,经得起你?这么轻怠?”
“……”
出了?名怕夫人的陈大夫立刻软回去了?。
戚嘉学?在旁瞧得无奈又好笑:“是为了?立储之事?”
“可不嘛。”云老头捋胡子,斜眼瞧犹有不忿的陈松林,“犟种。一年三回,年年如此。”
陈松林不满道:“圣上一日不立储,我便一日要谏言此事。”
“陛下是铁了?心,你?又何必去讨嫌?”
“老师此言差矣,这是我等臣子职责所在!”
蔫不过数息,陈松林又来劲了?。
三人边走下殿前高台,他边念叨了?一番“储君乃社稷稳固之所”的老生常谈。
“这番话你?年年说,我问你?,陛下可听进去了??”云德明拆穿。
“……不曾。”
陈松林一哽,叹道:“这也是我等最不明白之地,两?位殿下年近弱冠,皆是俊才,陛下为何迟迟不肯决议?难道真如朝中私下传闻所言——陛下是始终顾念十五年前便已在那场行宫大火中故去的大皇子谢——”
“住口!”
云德明兀地喝声。
朝中最和乐的老大人罕有动?怒,把戚嘉学?都吓了?一跳,他扭过头去,正看见?老者气?得眼圈发?红,胡子乱颤。
连前后尚未离去的其他官员都纷纷望来。
云德明胸口剧烈起伏了?下,最后还是慢慢和缓了?神色。
“老师……”陈松林显然也从来没见?过云德明动?怒,吓得回不过神来。
云德明拽住他官袍衣袖,将?他狠狠往身侧一带,压低声:“当?年之事,死的人够多了?,不差你?陈松林九族、你?可明白?”
“……是,老师。”
陈松林僵了?下,还是服了?软。
“嗯?那不是谢侯爷吗?”
身后,几名低阶官员的议论声在此时阒寂中插了?进来。
云德明和陈松林、戚嘉学?一道,顺着几人议论的方向?望去。
身后远处的皇宫正殿前,谢清晏宽袍广袖,轻裘缓带,正在陛下的贴身大太监谄媚笑脸相迎之下,朝着侧殿行去。
望着那道琨玉秋霜似的侧影,低阶官员们之间生出艳羡景仰的议声来。
“定北侯入宫,必是圣旨亲传了?。”
“领军在外时无需上朝,如今还京后,仍是陛下特许的非召不朝。如此圣宠殊荣,怕是大胤千古也只此一人了?。”
“定北侯之渊懿神采,大有当?年陛下之风。”
“外甥肖舅,也是常理。”
“圣上有意?在谢侯爷加封国公前赐婚,算起来,也是今秋将?近之事了?。”
“听闻,谢侯入京后,虽有征阳公主在侧,但对戚家那位上京第一才女?,戚婉儿姑娘甚是属意?——”
话题转来了?不远处的戚嘉学?身上。
借此由头,官员们纷纷上前表贺:“恭喜庆国公,得婿如此,夫复何求啊!”
“庆国公有嫡女?作梧桐,自引凤凰来栖啊。”
“贺喜戚府……”
便是在外素来还算沉稳,戚嘉学?此刻被众官员环围,也有些?喜难自抑。
“诸位同僚谬赞了?。来日若小女?婉儿当?真得谢侯青眼,喜帖自会送入诸位府上。”
“……”
“老师?老师!”
众人之外,陈松林唤回背身的云德明的思绪,“您想什么呢。”
“无事。上年纪了?,迎风泪嘛。”
云德明背身,擦了?擦眼角。放下袍袖后,他望了?眼众人捧贺间的戚嘉学?,摇头,重挂回笑呵呵的神情?,负手而去:
“年轻目明,奈何,不识人呦。”
——
“夫人,我看得可清楚了?!”
庆国公府。
主母宋氏院中,管家嬷嬷唾沫横飞:“西跨院那个小狐媚子是从角门?悄悄回来的,身上那件鹤氅一看便是华贵之物,且从衣长制式来观,定是男子所赠!”
宋氏神色冷峻:“你?确定?”
“绝不会有错!”想起两?次为这丫头挨骂,管家嬷嬷不由地恨声道,“只是不晓得,她?靠着那张迷惑男人的脸,在外面攀附上了?什么奸夫!依我看,夫人不如叫人去她?院中搜上一搜!”
“不可。”宋氏阻断,“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这招。”
“啊?为何?”
“万一她?真攀上了?什么贵人,反倒顺遂了?她?的意?,怎么都是平阳王府那个整日混迹花街柳巷的败家纨绔最配她?!”
宋氏冷声,捏紧了?手中刚从护国寺请来的珠串:“这祸害是留不得了?——明日你?随我去平阳王府走一趟。定个日子,尽早将?她?嫁过去才行!”
嬷嬷迟疑:“可前些?日子当?街那一闹,再加上平阳王与世子皆在边境,平阳王府眼下还不好提亲呐。”
“谢清晏不是说了?,要亲自代平阳王府来我戚家下聘?”
宋氏快意?笑道:“如今婉儿与定北侯好事将?近……我倒要看看,她?攀附那贵人再高,还高得过谢清晏不成?!”
第23章 挡婚 求娶戚家女。【加更】
庆国公府,西跨院。
角院明?间内。
御寒的鹤氅被戚白商解下,叠好?,放进?专叫紫苏取来的桃花木盒中。
那?枚刻着“琅”字的玉璧则被妥帖放在最上。
翠色通透,欲蛊人心。
“姑娘,”紫苏问,“是否要送去琅园?”
“今日?且收起来吧,”戚白商合上木盒,扣下铜锁,“谢清晏落下的这枚玉璧必然贵重?,若有闪失,怕不是金银能赔得起的。你这两日?寻机去琅园递一句话,叫他们的人自己来取。”
紫苏点?头?:“还是姑娘想得周到。”
“姑娘——”
紫苏端着盒子往西走,就见连翘从里屋跑出来,和她擦肩过去,一脸苦相地停在戚白商身旁:“咱们从庄子带来的药材都要用完了!”
戚白商蹙眉:“前?两日?不是去补了些??”
“您今儿在城外义诊,送出去了多少啊,”连翘瘪嘴,小声嘟囔,“这又不是在衢州那?会,有自家医馆在后面跟着……何况那?会还有坐堂和出诊的诊金收入,如今是只出不进?,若不是前?两年给那?些?江南富商看病攒下许多,现下就该捉襟见肘了!”
戚白商坐进?椅中,托着腮沉吟片刻,她轻慢抬眸:“你说,将妙春堂开?来京中,如何?”
“……啊??”
连翘一惊,吓得连忙蹲到了她家姑娘膝前?,“咱们不是查明?了您生母的事儿,就回衢州吗?姑娘您不会真打算留在上京嫁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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