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许侯夫人 第10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宫廷侯爵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杜泠静未曾听见过这般嗓音,至于他脸庞,有一瞬她觉得自己见过,但却细想不起来了。

  她一时没回他的话,却觉托在她腰间的手掌,暗热传来,与此一道传来的,还有他微微增持的力道。

  那力道中暗藏这说不清的掌控,方才那句问话又隐含着道不明的亲密。

  似乎她与他之间的关系,远不止于此。

  杜泠静一怔,旋即从他手掌中脱了出来。

  男人就站在她下一阶台阶上,却比她还略过几分,高灯余光照的他眼眸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

  他见她并无大碍,只看过来,哑砺的嗓音轻声道了一句。

  “枕月楼这两日人太多了,处处不便。”他说着顿了一下,又开了口,目光轻轻落在她的眼睫上,嗓音似乎更低了。

  “此间没什么好人,不来也罢。”

  喧闹的人声乐声,把楼道里的灯波动开来,杜泠静看到暗红的灯光,摇动在他如墨石般的眼瞳上,映的他仿佛眸色温软,似乎在等她听进他这声劝,转身离开不见邵伯举了。

  杜泠静恍惚了一下。

  但下一息,她眉头轻蹙。

  “抱歉,我认识阁下吗?”

第7章

  “抱歉,我认识阁下吗?”

  此言一出,男人身形顿了顿。

  有一行人从走道鱼贯而过,越发遮挡了走廊下的灯火,楼梯间内光亮与乐声一道,暗下三分。

  她目光困惑中带着些审视地落过来。

  男人唇下微抿,目光在她的审视下收了收。

  “原是我抱歉,是我认错了人。”

  他说认错,杜泠静才心下暗松一气。

  以他方才的言语与动作,若不是认错,该是她不安了。

  但男人通身散发着莫名令她不欲接近的气息,杜泠静莫名地不想同他深交,浅行一礼便转身要走。

  只是她刚转过身去,他的声音又从背后响起。

  “不过枕月楼这几日确实杂乱了些,姑娘可以往灯市上旁的小茶馆雅坐闲饮,更加宜人。”

  他还相劝。

  杜泠静不禁挑了眉,再回头看他时神色微绷。

  灯火越加昏暗,热闹大堂里的热融之气沉落下来,有微凉的风从楼梯间穿梭而过。

  男人微顿,“当然……枕月楼自有枕月楼的景色,只是,也莫要停留太久才好。”

  他说完,不再多言了。

  杜泠静不知道此人怎么对枕月楼有这么大的不满,但她实在不想同他纠缠。

  “多谢告知。”

  恰阮恭从楼上跑回来接她,她转身快步离了去。

  她一走,连楼道里隐隐飘着的细微书香也一并带走了。

  转动的灯照出深浅不一的光,在男人脸上流转。

  男人轻轻闭了闭眼睛。

  一旁隐蔽的墙角里。

  侍卫崇安从后瞧着自家侯爷,忍不住跟自家大哥崇平小声问了一句。

  “哥,枕月楼欠侯爷钱了?”

  崇平:“……没有。”

  “那,枕月楼给侯爷醋喝了?侯爷说话怎么这么酸?”

  崇平强忍着才没有呛出声,却看见侯爷身形微滞。

  “快闭嘴!”

  话音未落,男人转过头问了过来。

  “可在楼里也定了雅间?在何处?”

  崇平低头上前回话,“在西楼三楼。”

  邵氏将枕月楼东楼最宽敞的雅间定了,崇平只能定了西楼最好的街景。

  他见侯爷这时,才抬脚继续往上走。

  “过去坐坐。”

  *

  枕月楼东楼,杜泠静由人引着进了雅间。

  此间雅致宽阔,几乎占了半边茶楼,画屏雕窗,名瓷香茶,无一不精。而她要见的人已经负手立在窗前,通身绛紫锦袍,头戴金玉冠,杜泠静一时间竟无法将他与记忆里的人重合。

  约莫是十一二年前,她刚经扈家兄妹认识邵伯举的时候,邵家日子过得窘迫,他总是穿着不太合身的布衣布衫。

  扈亭君每季给大哥做衣裳的时候,也替邵伯举也做上一身,免得他穿不合身的布衣旧衫,总是遭人白眼……

  十多年前的事,模糊的像晨间的薄雾,转头去追忆,早已消散在高升的日光中。

  但此时的邵伯举,通身气派早非从前,杜泠静神思恍了一恍。而他自窗前转过了身来。

  英眉深目,顾盼神飞。

  杜泠静上前见礼,他抬手虚扶,“静娘来了,不必多礼。”

  杜泠静这才起身,见他身侧还站了个人,相貌同他有四五分相似。邵伯举道此人是他堂弟,行五,唤作邵伍兴。

  杜泠静隐约记得邵伯举叔伯兄弟只有四人,不知这何时又添老五,看着年岁也双十上下,生着一管鹰钩鼻,眼神略显锐利。

  “杜姑娘大安。”

  邵伍兴跟她见礼,杜泠静也依礼回了他。

  三人这才落座下来,枕月楼的掌柜亲自来上了茶,又跟邵伯举客气了两句退了去。

  邵伯举一切应对悉如常态,再无当年的半分窘迫之态。

  杜泠静自也打起精神,先同他寒暄了几句。她没直接提及两家的亲事,但话锋略略一转,转到了扈家兄妹上。

  “我先前让人往亭君家中探望,竟得了消息说亭君夫妻连同扈大哥阖家,都不知去往了何处,也没留下什么口信,不知邵大哥可知晓此事?”

  她问了来,见邵伯举了然地应了一声,“此事我也正奇怪,派人去寻尚未寻到。小伍,”他叫了邵伍兴一声,“可寻出些眉目了?”

  邵伍兴摇了摇头,“大哥,我前两日又加派了人手,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估摸着也快了。”

  邵伯举嘱咐了他一句,“那就再多派些人去。”

  “是。”

  两人说完,杜泠静见邵伯举朝她看过来。

  “扈家的事我自会上心,静娘刚回京城,不若四下消遣,别太忧心。”

  杜泠静缓缓点头,但下一息她抬眼看住了邵伯举。

  “邵大哥说得是。不过此前亭君给我的信里到提及了一桩事,或与他们兄妹眼下情形有关。”

  话音落地,她只见邵伯举眸光一凝,而他身侧的堂弟邵伍兴,则几不可察地双眼一眯。

  “何事?”邵伯举问来。

  “亭君给我的信中道,若我来京,请我务必到积水潭西的林中寻一物,”杜泠静脸上露出细细回忆的模样,“她说此物甚是重要,让我务必寻到保存起来。”

  她说完,见邵伍兴鹰钩鼻侧双眼一颤,而邵伯举径直开口向她问来。

  “那是何物?静娘寻到了?”

  兄弟二人皆紧看向她,杜泠静面上不露分毫,只慢慢摇了头。

  “我让人去寻了两次,什么都没找到。”

  这话令邵伍兴似松了口气,邵伯举也缓了缓凝住的眸光。

  杜泠静问他,“邵大哥知道是何物吗?亭君是不是弄错了地方?”

  “我也不知是何物。但你两番派人去都没有,可见不在此地,定是弄错了。”

  杜泠静“嗯”了一声。

  扈氏兄妹齐齐失踪一月有余,邵伯举却与她将这样的大事,说得轻描淡写。

  杜泠静默然看了看这个她早已不熟识的探花郎。

  而邵伯举却提及了另外的事。

  “倒是我们两家的亲事……”他向杜泠静看了过来,跟她笑了笑,“静娘都知道了吧?”

  杜泠静点了点头。

  邵伯举目光略柔和了些,“你安心嫁过来吧,我不会亏待你。”

  这算是一句承诺?

  杜泠静还未听闻过这般如同街市买卖一般的承诺。

  但她顺着邵伯举这话,垂眸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话到此处,似乎也没什么可再谈。

  即将成婚的关系,却浅淡得堪比买卖双方。

  邵伯举往门外问了一句,长随道还有人在旁处等他,邵伯举便起了身来。

  “静娘多年不来京中,既然来了枕月楼便好生游玩一番,只是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相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