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许侯夫人 第128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宫廷侯爵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他趁夜出门了,却把崇平给她留了下来。

  杜泠静立在夜色中微微顿了顿,整座山房静谧无声。

  她跟崇平摇了头。

  “无事。”

第67章

  星月高悬, 风平树静,山房别院寂静无声,但杜泠静辗转了许久, 到天快亮了才睡下。

  次日起身,年嘉来寻她吃饭, 却道, “今日只有你我,侯爷与世子都没在。”

  两人都去了,且一夜了,都还没回来。

  杜泠静没遇到过这种情形。

  自她与他成婚后, 他除了上朝入宫,就是在府内京中忙碌各种各样的事, 偶尔出京也是公差。

  昨夜不知去了何处,取走了二爷的银雪剑,又一夜未回。

  早饭有些吃不下去,年嘉却习以为常。

  “他们必是有他们的事。”

  她说陆慎如和魏琮, “两个人心眼子加起来, 赛你我十倍。我除了要稍稍担心一下世子伤势未愈, 至于陆侯……”

  她歪头打量杜泠静,“你还替他担心?”

  杜泠静摇头, 说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接着便岔开了话, 问年嘉今日要去何处。

  年嘉直道,“昨日你刚学会跑马, 今日正好练练,且我昨日瞧见山脚下有个小镇子,让人打听了今日有集会, 咱们过去耍耍。”

  她是个心大的,昨日跑马的时候,就惦记好了今日要去镇上玩。

  杜泠静都随了她。

  崇平对她出去跑马也无有异议,亲自为她选了几匹性情温顺的马儿来。

  杜泠静昨日初骑,骑的是某人的玄珀。今日玄珀不在,可她骑过那样西域来的高头大马,再骑旁的马匹,完全不在话下了。

  年嘉很是高兴,“静娘学得可真快!咱们从这跑下去,正好就到了下面的镇子。”

  骑马是比乘坐马车方便许多,略拍马臀,便能一口气跃出一个山头。

  山下的镇上果然有集会,问去才晓得是个一月一次的大会。

  不过集会上人多物多,却也颇为杂乱,一时有小偷摸了人家钱袋飞跑,被人骂骂咧咧地追着,一时又有讨价还价的摊贩和买主吵闹起来,还撸了袖子要打架。

  杜泠静被旁边要打架的架势惊了一惊,崇平立时护到了她身侧,又转头叫了侍卫。

  “去清道。”

  侯府的侍卫立时遍布集会的主街,亮出了永定侯府的牌子,不过须臾的工夫,街道上人群清了大半,只剩下两边的摊贩和三三两两规矩的女客。

  年嘉是习惯了的,左右边走边逛。杜泠静却有点不好意思,“会否扰乱了此间集会?”

  崇平道无妨,“此间太过糟乱,本也该肃清,夫人安心闲逛即可。”

  话音未落,年嘉就唤了杜泠静过去,指了一旁的摊子,见那摊子上在卖葫芦,有些是葫芦原胚,有些则是在葫芦上雕工精湛地刻了花纹。

  不同于王公贵族府邸的精美摆件,乡野集会上的葫芦纹样颇有野趣。

  年嘉径直选了个牡丹花开富贵的纹样,摊主连忙吉语相赠,“贵人家宅氏族必定荣华富贵,更胜一层。”

  杜泠静好笑得不行。

  年嘉可是郡主,普天之下还有谁人比她家宅氏族更加荣华富贵。

  年嘉却安安心心地收了吉语,买下了这葫芦,问杜泠静,“你要哪个?我买给你。”

  杜泠静倒是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却看到了一旁平安喜乐的纹样。

  她目光稍稍落过去,年嘉就拿了过来,在她耳边。

  “我看你还是担心某个人。”

  杜泠静干脆把那平安喜乐的放了回去,捡了另一只蟾宫折桂的小葫芦拿在手中。

  年嘉大笑,“我们静娘要考状元去了!”

  杜泠静也笑起来,两人把玩着葫芦往前走,年嘉一眼看见前面有卖狸奴的,跑了过去。

  杜泠静还没抬脚,却见身侧不远的巷口,忽的有人冲了过来。

  “永定侯府,说什么满门忠烈,如今只剩乱臣贼子!”

  是个上了年岁的人,杜泠静还没看清,侯府侍卫便将此人压了下来,这人嘴里还骂着。

  “陆氏拥兵自重,废长立幼,祸乱朝纲!搅弄天下安宁,早晚不得好死……”

  杜泠静定在当场。

  一时间集会上陷入死寂,无人敢言。

  只余那人身上的酒气,和被堵了嘴还呜呜辱骂的声音传来。

  崇平连忙上前问她,“夫人受惊了?”

  杜泠静摇摇头,只道,“是在骂侯爷……”

  崇平让她不必放在心上,“看似个吃昏了酒的老秀才。这些迂腐的读书人与侯爷素来不和,污言秽语也是难免。”

  “这般情形多吗?”

  崇平点了头,“总有。但侯爷早已不听在耳中。”

  杜泠静果见侯府侍卫轻车熟路,将那醉酒的老秀才堵了嘴巴,五花大绑往巷子里,远远丢去。

  年嘉也走过来。

  “连皇上还有人要骂呢,不怕砍头的人多的是。”

  她丝毫没丢失闲逛的心情,拉着杜泠静又买了许多东西,听闻镇上有家不错的馆子,晚间便请了杜泠静在此间下馆子。

  待吃完饭再折回山房别院,夜幕升起拢住四合。

  别院安静,两人都还没回来。

  虫鸣响起,吱吱啦啦地令人隐隐有些不安。这次连年嘉也站在山房门前,远眺着黑夜中的原野立了好一阵,才又回了宿下的院子。

  今夜无风,山房里树梢不动,越闷,虫鸣越是不眠不休。

  杜泠静被吵得有些睡不着,迷迷糊糊地不知到了什么时候,隐约间听见些杂乱的脚步声出现在耳中。

  她下了床,打开窗户便看见西面的几处院中有火光。闷了前半夜的院子此刻风声大作。

  夜风呼呼地从窗外涌进来,吹得人身后长发飞起,却也吹来裹挟其间的血腥之气。

  杜泠静眼皮一跳,未见有人前来,她匆促穿了衣裳,循声往西院而去。

  风将她披散的头发吹飞在半空中,秋霖给她挑了灯,侍卫见是她前来,没有拦她脚步。

  满院都是匆促快步的侍卫,紧绷的气氛压着人,杜泠静忽的一眼看见了崇平。

  她见崇平双眉紧皱地从房中出来,急促叫了人去取药。

  杜泠静再仔细看去,见他靛蓝色的长袍上,洇出一片一片的黑迹,腥味极重——

  竟全都是血!

  杜泠静倒抽一口冷气。

  崇平这才看到了她。

  “夫人?”

  他见她满脸惊惧,连忙道,“夫人不必担忧!”

  说话间有侍卫匆促来寻他,他一时顾不得杜泠静,告辞快步跟人而去。

  杜泠静却见他刚才出来的厢房,此刻又有人出来,端着一盆水泼在旁边树根。

  是满盆的血水。

  连秋霖都惊到了。

  杜泠静恍惚走到了那门边,她脚下发晃,却又看着那房中围在床帐前的人群,不敢抬脚进去扰乱。

  她侧身立在门框旁,见又有血水倒了出来,大夫模样的人,让人换了止血药来。

  “血流得太多了,再这么下去就……”

  杜泠静捏着门框的手泛了白,她紧抿着唇不敢出声,却指尖颤抖。

  但却有人倏然出现在她身侧,熟悉的臂膀,将她径直拢在了怀里。

  “怎么了?怎么脸都白了?”

  杜泠静一愣,惊诧抬头看去。

  “侯爷?!”

  “嗯哼。”

  男人跟她点了头。

  陆慎如见怀中的人遍身发凉,虽匆促穿了衣裳出门,但她长发散着,凌乱披在肩头。

  他替她撩了撩长发,拨在她身后,柔声。

  “以为房里受伤的是我?”

  院中除了各处点起的灯,还有高高竖着的若干火把。

  此刻夜风将浓重的烟火气吹来,火光亦如洒金油光,映在他英武的侧脸上。

  杜泠静把他看了又看,他安稳地立在她面前,毫发未损。

  她又愣了一下,才看向房内。

  “是崇安。”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