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宝儿
晋国的宫宴没有男女分席一说,坐位是按照官员品级来安排的。
姜政言作为朝廷一品,位置自然是最靠前的。
今日这个盛大的场合,姜家一门七口全部出席。
没错,已经被划出姜家族谱的姜知瑶也厚着脸皮跟来了。
因为姜知瑶与姜家其他人一样,收到了宫宴的邀请帖。
如果姜政言没猜错,在暗中运作此事的,十之八九是昭阳公主。
“知瑶,你手上的伤势还没有痊愈,要不今年的宫宴,还是不要出席了吧。”
这番话是盛婉书在收到宫中请帖时对姜知瑶说的。
自从姜知瑶整只右手手骨都被踩碎,盛婉书整日陪在女儿身边。
往年宫宴,姜知瑶总会成为人群的焦点。
她会弹琴,会作画,一手大字也写得漂亮。
每每到了献艺环节,姜知瑶必会获得宾客们的无数称赞。
虽然那些称赞有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宾客们对相府的恭维,姜知瑶还是会沉浸在这种恭维之中难以自拔。
而今年,姜知瑶从相府嫡女降为相府养女,就连名字都被划出了族谱。
头皮撕裂,手也残了,盛婉书很担心过大的心理落差会让姜知瑶产生自卑。
“帖子都已经送过来了,我为什么不去呢?”
姜知瑶知道,这是昭阳公主给她的抬举。
如果错过这次邀请,从今往后,可能连给昭阳公主做棋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也想利用这个机会,告诉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知道,就算姜家认回了亲生女儿,她这个养女,依旧可以以姜家养女的身份出席在宫宴上。
丞相府两位小姐同时出场,不可避免的要被其他宾客品头论足。
“姜家新认回来的这位小姐,可真是生了一张俏脸,倒比之前那位千金还要光彩耀人。”
“我第一次在姜家的认亲宴上看到她时,也被她这张脸给震惊到了。事后想想,姜相爷和姜夫人容貌都是一顶一的,生出来的女儿就该是这般容貌才对。如今再看姜知瑶,逊色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有人窃笑,“容貌生得再好顶什么用,听说被认回来前,是由商户养大的。两年前成过亲,如今已经合离了。”
“嘘!这样的话,今后可别再乱说了。要是被姜家那些人给听了去,指不定会招来多少事端。”
“你那日没去认亲宴,怕是不知道当时都发生了什么,那姜小姐虽然养在商户,人其实厉害着呢。”
对方明显不信这番说词,“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小姑娘,没有姜家给她撑腰,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去?”
“依我看,姜家还是更看重那个姜知瑶吧,已经褪去嫡女的光环,还是以相府千金的身份被带到这么重要的场合中,足以证明养育之情比生育之情更深厚。”
几日八卦正说得尽兴,突然感觉浑身上下冷嗖嗖的。
下意识地朝姜岁欢那边看去一眼,就见她表面看着安安静静,那双眼睛,仿佛充满了攻击性,似笑非笑地朝这边看来。
八卦声突然就停止了,几个妇人有致一同的不敢再随便妄议下去。
一股无形的气势压得她们喘不过气。
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触及姜岁欢的眼神时,会生出难以言喻的敬畏和惧怕。
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姜岁欢百无聊赖地品尝着宫中的茶水,味道也没什么特殊的。
由于陛下还没到场,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应酬。
姜政言和姜家三位公子刚入场,就被同僚们拉走叙旧。
盛婉书亲自照看着姜知瑶,她右手手骨全部碎了,整只手被棉布包着,藏着宽大的袖袍下,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来掩饰狼狈。
头皮处被扯断的地方有伤口残留。
为了不叫人看出她的狼狈,姜知瑶在伤口处涂上黑色的颜料,尽可能让自己的形象看着自然一些。
进宫之前,盛婉书也不是没关照过姜岁欢。
她不厌其烦的给姜岁欢灌输入宫之后要遵守的规矩,就怕她哪里行差踏错,被人抓去把柄施以责罚。
在盛婉书的印象中,姜岁欢冲动易怒,我行我素,是一个做事不计后果的孩子。
也不知姜岁欢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整个人冷冷的,一副难以亲近的样子。
盛婉书心生挫败感的同时,也愈发觉得姜知瑶更符合她对女儿的幻想。
于是进了太极殿后,便不再理会姜岁欢。
姜岁欢对此很无所谓,进宫之后要遵守的规矩,凤西爵早在前两日便提前与她讲过了,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忌惮。
这是她第一次以相府千金的身份出席这么盛大的场合。
在人来客往的太极殿,姜岁欢看到很多熟面孔,镇国公府的,荣亲王府的,武昌侯府的。
“岁欢,我就知道今日肯定会在这里遇见你。”
秦朝朝心情不错地迎过来与姜岁欢打招呼,而导致她心情不错的原因,是秦悠悠目前还在关禁闭中。
一见面,秦朝朝便与姜岁欢说了好几个八卦,都是与武昌侯府有关的。
比如崔姨娘在事发之后离奇暴毙,贺清歌接受不了府中的变故差点在当晚上吊自尽。
获利最大的便是武昌侯府二小姐贺初云。
崔姨娘活着的时候,给贺初云定了一门亲,两府预定年后交换庚帖。
没想到崔姨娘前脚刚死,长公主便以武昌侯府主母的身份,将这门亲事取消了。
姜岁欢对这些后宅八卦没什么兴趣,见秦朝朝讲得眉飞色舞,还是很给面子的问询几句。
“长公主把贺二小姐的婚事取消了,为何到你口中却成了贺二小姐从中获利?”
第245章 我亲自来教你规矩
秦朝朝以手遮唇,压低声音在姜岁欢耳边说:“你有所不知,那崔姨娘在世的时候,看贺初云很是不顺眼。”
“因为贺初云的生母是武昌侯房中的洗脚婢,崔姨娘当年刚怀上贺清歌,那洗脚婢很快也有了身孕。”
“贺清歌出生没多久,贺初云就出生了,还因为生母早亡,寄养在崔姨娘房里。”
“前些日子,你与那贺初云也算正式打过一次交道,她心机有多深,想必亲眼目睹过了。”
“这些年,崔姨娘母女没少在贺初云面前吃大亏,崔姨娘恨她都快恨出毒水儿了。”
“给她找的那个夫家,门第倒是挺高的,就是人品不太行。”
说到此处,秦朝朝表情变得很神秘,“是一个拥有特殊癖好的家暴男。”
听秦朝朝这么一说,姜岁欢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难怪她与贺初云之间素无交集,对方却非常刻意的来讨好自己,还当着她的面把凤西爵也给拉了进来,竟是为着这个目的。
这些养在深闺的女子,为了日后能够嫁入好的夫家,还真是操碎了一颗心。
姜岁欢朝武昌侯府的方向看去一眼,“贺大小姐与贺二小姐今天好像都没来。”
秦朝朝说:“那二位没来,八成是姑母的意思。”
贺清歌与贺初云只是武昌侯府的庶女,长公主还没无聊到,为两个庶女的前程铺路。
这时,秦朝朝忽然发现了一件新鲜事。
“他们两个也来了。”
顺着秦朝朝的视线望过去,秦淮景与萧令仪闯入二人的视线内。
姜岁欢并不意外会在今天这个场合中看到秦淮景。
皇亲国戚,官居四品,又是沙场上立过战功的武将,必然有资格出席这场宫宴。
而萧令仪也是京城出了名的话题人物,即使与女侯的身份擦肩而过,她还是大晋朝一名女将。
女子从军本就罕见,萧令仪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接到宫宴邀请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姜岁欢朝那边看过去时,秦淮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两人目光很快便交汇到一处。
看到姜岁欢盛装出席这场宫宴,秦淮景表情微变。
自从两人合离之后,每次看到姜岁欢,都会给他带来不同的观感。
那次在如意楼门前见到她时,只觉得明艳动人,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今日再见,她的气质也仿佛变了。
那是独属于世家千金才有的尊贵,仿佛还在无形中迸发出一股慑人的霸气。
两人合离也只有两个月光景,记忆中那个不争不抢,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的姜岁欢,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得这么陌生了。
只看了他一眼,姜岁欢便兴致缺缺的收回了视线。
于她而言,秦淮景只是与她有过一段婚姻的陌生人。
两人从成亲到合离,见面的次屈指可数。
别说她对秦淮景从来都没有什么感情,即便有,在秦淮景为了萧令仪大张旗鼓要贬妻为妾时,那点情份也被他消磨殆尽了。
与拼了命也要为自己筹谋婚姻的女子不同,姜岁欢活着的重心从不在儿女情长这方面。
人生在世,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没必要把自己囚禁在后宅那种方寸之地荒度人生。
姜岁欢把婚姻大事看得这样无足轻重,秦淮景却做不到她这么豁达。
从他第一眼在人群中看到姜岁欢的那刻起,整颗心脏都在狂跳。
萧令仪在他身边说了好几句话,秦淮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淮景,你是不是对你前妻念念不忘?”
萧令仪自然也看到了姜岁欢。
那个女人,存在感真的强到可怕。
宫宴的宾客那么多,漂亮的女子不计其数。
可姜岁欢就是有本事,在那么多宾客中卓而不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