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宝儿
姜叙白讲话的声音一贯很冷,“因为你不配胜任这个位置。”
夫子气得表情扭曲,“我为书院付出二十几年的心血,你一句不配就想把我赶走?我要进宫面见陛下,由陛下来替我主持公道……”
夫子还要扯着喉咙大呼小叫,姜叙白朝两旁随从使了个眼色。
随从一左一右扭住夫子的手臂,在他不满的叫骂声中,就这么把他拖走了。
半刻钟后,姜岁欢被姜叙白带进了他的私人领地。
这是一间古朴而又充满了墨香气的书房,处处彰显着属于姜叙白身上独有的气息。
书架上摆着很多书。
姜岁欢随手打开一本,翻看几页,就被她兴趣缺缺又塞了回去。
她果然不是一个爱读书的孩子,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就头大。
姜叙白亲自给她泡了一壶茶,笑着问:“你很喜欢那荣王世子?”
姜岁欢在姜叙白旁边的位置坐下来,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我以为二哥会主动向我说句谢谢。”
姜叙白挑着眉问:“这话怎么说?”
姜岁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是早就看那姓卓的夫子不顺眼?只是寻不到合适的契机,将他逐出书院罢了。”
“我本无意多管他人闲事,既然今日登门有求于人,便做个顺水人情。”
“既帮荣王世子出了头,也帮二哥铲除一颗眼中钉,二哥不会嫌我多事吧?”
向来冷静自恃的姜叙白不否认这一刻的确是有些诧异了。
“你怎么知道……”
姜岁欢:“年初三那场家宴上,你多贪几杯酒,不经意在饭桌上泄露出几句心中的烦闷。”
姜叙白并不是情绪外露之人,也极少会把外面的事情带回家里。
许是那场家宴吃得过于开怀,少言寡语的姜叙白,在醉酒之后,忍不住向家人抱怨了几句心中的不快。
他今年也只有二十出头,却被赋予了极高的重任。
国子监那边还好说一点,万宗书院就比较棘手。
即使姜叙白能力学识样样不凡,也因为年纪太轻被人诟病。
特别是万宗书院的一众元老,总想仗着年龄优势给他施压。
最自以为是的便是卓恒,因着背后有国公府撑腰,不止一次利用夫子的身份收受贿赂,还漠视学生在书院搞小团体。
容屿就是在卓夫子的纵容下,成了万宗书院的一霸。
姜叙白原本打算在年后寻个由头将卓恒逐出万宗书院,没想到这个由头,竟被妹妹主动送了过来。
“岁欢,这次的事情谢谢你。”
猛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姜叙白问:“你方才说,今日登门有事相求,求谁?求我么?”
姜岁欢落落大方地点头承认,“的确有一件事,想找二哥打听打听。”
“不知二哥可曾听说,前朝君主自尽前曾对外宣称,就算是死,也要把他积攒多年的私库带在身边,绝不让入侵者拿到他留下的一金一银。”
前朝距今已经过去百余年,很多关于前朝的典故,流传到现在也都坐不得实。
要不是阿忍查到秦芷虞派赵厉去平州寻找解阵高人,姜岁欢也不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第298章 恩恩怨怨谁之过
姜叙白很意外。
“你怎么忽然问起此事?”
姜岁欢说:“我对那笔随着前朝君主一起消失的私库很感兴趣。”
姜叙白被妹妹直率的表达方式逗笑了。
“关于前朝失踪的那座私库,世间流传着好几个版本,就我目前了解到的,永康帝执政期间,暴力征税,大肆敛财。”
姜叙白口中的永康帝,便是前朝最后一位君主。
“后世之人都传永康帝虽然毫无治国之能,在敛财方面却是高手。”
“此人爱财爱到了疯狂的境界,不顾民间百姓死活,把敛来的钱财,全部收入他的私库。”
“他在位期间还监守自盗,几乎把国库也要搬空。”
“据传闻,永康帝私库里存放的金银,真的可以堆出一座山,还是不可攀跃的一座大山。”
姜岁欢很难理解一国君主,竟然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守财奴。
姜叙白又接着说:“大晋先祖不满前朝暴君执政,带领麾下发动起义。”
“江山虽然夺了下来,被永康帝藏起来的那座私库,直至今日也没找到。”
“史书记载,永康帝生前最喜结交能人异士。”
“担心积攒多年的私库被掠夺者瓜分干净,便找人在私库上面做了阵法。”
“事实也证明,做阵的高人有几分本事,直到现在,也没人发现阵眼的位置。”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永康帝那座被阵法护佑的私库,就在以京城为中心,方圆五十里的位置。”
作为一个守财奴,永康帝生前最大的乐趣,便是独自潜入他的私库,欣赏他积攒出来的金山银山。
如果藏财的地方离皇宫太远,会给他造成很多不便。
因为有阵法加持,明知私库距京城不远,百余年过去,竟没有一人找到私库所在。
姜岁欢眉头微蹙。
“那私库,连大概位置也无人得知?”
姜叙白想了想,“也并非一点踪迹都没寻到,大约十八九年前,钦天监的上一任监正在京城以北,丽山一带测出异象,并预判私库就藏在那个地方。”
说到此处,姜叙白神情突然有些低落。
“盛光年,母亲的兄长,我们的舅舅,就是在执行那场特殊任务时,被万箭穿心,当场身亡。”
姜岁欢没想到,她只是向二哥打听一个八卦,竟把盛家的陈年旧事牵扯出来。
盛家早在数年前就搬离京城,盛老爷子,也就是姜岁欢的外公,是资历颇深的三朝元老。
而姜叙白口中所说的盛光年,也是盛老爷子膝下最满意的一个儿子。
如果盛光年还活着,今时今日在朝中的地位,说不定会与姜政言比肩。
可他死了,而且还死于万箭穿心。
“岁欢,你不止一次表露过对广平侯府的敬佩和倾慕。可知道,十几年前,广平侯府与外公一家曾结过旧怨?”
姜岁欢猛地看向姜叙白,姜叙白也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说来听听。”
即使心潮掀起惊涛骇浪,姜岁欢面上却无一丝波动。
姜叙白一直很避讳在妹妹面前谈这个话题。
既然今日说到此处,姜叙白也不介意向她透露几句。
“舅舅生前与广平侯私交还算不错,两人同朝为官,在当时还任职同一个衙门。”
“舅舅出事那晚,在衙门当值的本来是广平侯。”
“不知何故他告了假,所以带队去丽山寻找私库的,就变成了代替广平侯当值的舅舅。”
“整支队伍因误触机关全部身亡,而广平侯却因为请了事假逃过一劫。”
“虽然舅舅不是被广平侯亲手害死的,此事若追究起来,广平侯也难逃良心谴责。”
“所以事后的很多年,盛家和姜家,从来不与白家走动。”
“因为在外公看来,间接害死舅舅的凶手,就是广平侯白玄冥。”
“你知道母亲为何对姜知瑶有着那么深的依恋,因为姜知瑶出生的那天,便是舅舅身亡的日子。”
“母亲还未出嫁前,与舅舅之间兄妹情深,听到舅舅的死讯时,母亲差点哭瞎了眼。”
“她加倍疼爱姜知瑶的另一个原因,是她坚定的认为,舅舅死后立刻投胎,并投胎成了她的女儿。”
“虽然父亲以及我们三兄弟觉得母亲的想法非常荒谬,但母亲非要这么认为,我们也只能看破不说破。”
姜叙白并不知道,以上这番话被说出来时,姜岁欢已经大受震撼。
如果按照时间推算,盛光年在盛婉书生女那日被万箭穿心。
而本该执行这场任务的白玄冥,却在那一日,捡到了被丢进乱葬岗的自己。
也就是说,白玄冥因为捡到奄奄一息的姜家小姐临时告假,盛光年阴差阳错代替白玄冥执行任务当场身亡。
难怪她与盛婉书之间的母女之情始终寡淡,原来两人这一世,果然有缘无分。
因着她出生那日被人调包,间接导致本该去送死的白玄冥误打误撞捡回一条命。
盛家大公子盛光年,却在命运齿轮的变动下代替白玄冥入了黄泉。
一切恩怨,是谁之过?
狠狠压下心头的躁乱,姜岁欢问姜叙白。
“之于姜家和盛家,广平侯府算不算是他们的仇人?”
思忖半晌,姜叙白微不可闻地点点头。
“算!姜家这边暂且不提,盛家多年来,对广平侯府恨之入骨。”
姜岁欢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盛光年的死,并非白玄冥亲手所为,而且……”
有那么一瞬间,姜岁欢很想对姜叙白说,而且白玄冥那日临时告假的原因,是在乱葬岗捡到姜家被丢弃的孩子。
盛家和姜家眼中的仇人,救了盛家和姜家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