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村长让人把自己家里的酒全部拿了出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而村长夫人,则拉着袁瑶衣一个个去认村里的人。

  袁瑶衣自然认不全,只是跟着一声声的叫着阿婶、阿嫂

  而当着众人,她也叫了陈村长夫妇义父、义母。

  就这样,小小的盘龙村一直热闹到半夜,村里人才陆续回家。

  给袁瑶衣安排的住处,是村后头的一间房子,新学堂的隔壁。

  村长夫人帮着好一顿收拾,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家,并说明日早上起来,让她一定去家里吃朝食,再在村里住几日。

  詹铎还没有回来,说是有事和村长商议。

  袁瑶衣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夜空,周遭一片宁静。

  又过了一会儿,詹铎回来了。

  一跨进院门,他便朝她走过来。

  袁瑶衣见他面上带笑,便问了声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当然有,”詹铎颔首,“你有了义父义母,不算是好事吗?还有一件,一会儿跟你细说。”

  “是算的。”袁瑶衣笑着应道。

  家中的父母放弃了她,却在盘龙村找到了另外会疼爱她的父母。

  “你刚才在看星星?”詹铎仰头看了眼夜空,然后往墙边走去。

  墙边有一架梯子,他扛着搭在屋檐上。

  “瑶衣,我们去屋顶上看星星。”他冲着她笑,手里拍拍梯子。

  袁瑶衣走过去,双手扶上梯子。

  在这里没有旁人,他说过她不必约束自己,就干脆的爬着梯子上了屋顶。

  詹铎站在下面,笑着:“真是好身手。”

  接着,他三两下踏着梯子也上了屋顶。

  两人依偎着坐在屋脊上,一起看着天空的繁星,耳边是溪水欢快流淌的声音。

  “你说还有一件好事?”袁瑶衣双手叠着放在他支起的膝上,脸儿轻枕着手背。

  她有些困,说话声音绵绵软软的。

  詹铎的手轻抚着她的后背,闻言唇角一勾:“去向你的义父提亲了,让他把你嫁给我。”

  只这一句话,袁瑶衣的睡意全无:“提亲?”

  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坐直身子。

  “提亲,娶你为妻。”詹铎看着她,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以后,盘龙村就是你的娘家,多了不起。”

  袁瑶衣垂眸:“你是特意如此”

  特意给了她这样一个安排,让她有长辈可以依赖。盘龙村为朝廷捐躯的儿郎很多,曾经跟着詹铎,所以詹铎娶一个盘龙村的女儿为妻,谁也说不出什么。

  哪怕这个女子是平民。

  詹铎双臂一圈,将她抱来身前:“周家那边,届时会有长辈过来,你我的亲事是光明正大。我詹铎,明媒正娶袁瑶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只要他想,娶她并不是难事,可是他更想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

  袁瑶衣倚在他的怀中,听他细细的说着。

  正妻,他说娶她做正妻。

  詹铎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娇娇的、柔柔的,像一朵盛放的花儿,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中呵护。

  “我不会让你受苦,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他的手指抚着她的眼角,指尖感受到她卷翘的眼睫,“你的夫君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他很上进,将来会给你挣来诰命封号,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个多好的娘子。”

  袁瑶衣噗嗤笑出声来:“为何想得那样长远?”

  她当然知道他不会一直待在安通,或者原本的强行提审案,便是他和官家共同所为,来安通只是一时

  “长远啊?”詹铎吻上她的发顶,道,“因为以后我和你要一生一世!”

  安静的村子,天空好像特别近,如果手臂够长,就能摘到星星似的。

  袁瑶衣唇边印着浅浅的笑,轻轻枕在男子的手心:“好。”

  好,与他一生一世,做他的娘子。

  今年她十六岁,找到了那条她以后该走的路,与这个真诚待她的男子,携手此生。

第100章 番外一

  夏日的清晨总是来得较早,才到卯时,日头已经升起了一截。

  好在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空气中多了些干爽,没了前些日子的闷热与粘腻。

  连婶早早起来,穿戴好便从西厢房里出来,身上还是昨日的那件新衣,酱红色的单薄外衫,看上去带着些喜气。

  她往正屋看了眼,正门的上方还挂着大红色的喜绸,开着的窗扇飘动着轻薄的纱帘,将里头给挡住。

  “该是还没醒吧?”她低低嘟哝一声,嘴边一笑。

  不错,昨日正是她的主家,现任安通县丞詹铎娶亲的日子,娶的便是袁瑶衣。

  连婶走到墙边,瞧着花坛中的月季,开得艳丽夺目。就像她此刻愉悦的心情,连着走路的步子都轻快很多。

  待走出月亮门后,眼前的场景让她笑容一僵。

  面前的空地上摆了十几张方桌,上面盘儿碗儿的都还没有收拾,几只野猫在地上啃着剩骨头

  “这昨日热闹了一天,今儿可得忙活一天咯。”她嘟哝一声,撸起自己的袖子。

  “哪能让连婶你自己一个人忙?这不还有我吗?”重五从院中走出来。

  同样是昨日的那件新衣,简单利索。

  连婶看着来人,不由一笑:“还当你吃了点酒,起不来呢?”

  重五端着个大木盆,往凳子上那么一放:“怎么可能?我才喝了多点儿,就是看着大人他被劝了不少酒,被扶回房的时候脚步都开始不稳。”

  闻言,连婶撇撇嘴:“你懂什么?大人他才没醉。”

  重五拿着盘碗往盆里放,有些不服气道:“我送他回房的,看得分明。”

  他可是跟在詹铎身边几年,人醉没醉他会不知道?

  连婶越发笑出声,也不好多说,只道了声:“毛头小子,你以后娶妻成亲便明白了。”

  洞房花烛夜,哪个新郎官会真醉?醉了的话,回屋去怎么面对新娘子?她又不是没听见正屋昨夜里的动静。

  重五仍想说什么,可又找不出话来。

  昨日的喜宴就是在县衙这处后院摆的,来了不少人,衙门里的,周家来的,盘龙村的,石头村的

  日光斜斜照在这一处,眼看着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重五,我有件事问你,”连婶往腰间扎了个围裙,仔细护着自己的新衣,“便是京城国公府,是否知道大人娶了瑶衣娘子?”

  她是看着袁瑶衣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心里疼惜那个坚韧的女子。虽然欣慰她有了自己的归宿,但是总有些不放心。

  说到底,还是那一对儿小夫妻的地位,实在相差太大。而詹铎始终是詹家的子弟,那层关系脱不掉的。

  重五手里活计一停,单手摁着桌面:“大人前面给家里写了信的,说明了他与瑶衣娘子的事,相信老夫人和国公爷已经知道。”

  他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性,一旦有了自己的决定,谁也不能阻止。

  再者,像袁瑶衣这样好的女子,京城里的哪个贵女能赶得上?说不好听的,家中定下的婚事都是两个大族之间的利益,谁会喜欢谁呢?

  像周夫人与詹韶康,便是让人唏嘘的一段姻缘。

  连婶点点头,仍旧有些不放心:“瑶衣娘子背后没有母族撑腰,届时别被人欺负便好。”

  “怎么会被人欺负?”重五像是听到多好笑的事情,单手掐腰,“瑶衣娘子现在是盘龙村的女儿,就连官家当初都知道盘龙村的事,曾专门写了悼文。咱们大人娶盘龙村的女儿,那是一段佳话。”

  连婶听着,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当初,盘龙村的儿郎们跟着詹铎入水师营,后来与海寇海岛激战,死了大半。他既娶盘龙村的女子,合该是名正言顺的正妻,合该一辈子照顾好她。

  至于詹家,的确也说不出什么。

  “那便好,”她松了口气,“我就是觉得这小娘子以前太苦,怪叫人心疼的。”

  重五继续干活:“詹老夫人的信来了,她并不反对,还让大人好好待瑶衣娘子。”

  连婶这厢听到了詹家的态度,也算放下心来:“咱们该改口了,还叫什么瑶衣娘子?该叫夫人了。”

  “对对,改口叫夫人。”重五笑着附和道。

  十几张桌子的盘碗,收拾起来着实需要功夫,还有那遍地的酒坛。

  “我去前面叫两个人来。”重五指指前院,想着去唤两个衙差来帮忙。

  连婶道声好,抬头看看日头:“我回去看看。”

  两人分开,一起去了县衙的前院,一个走过月亮门,回了院子。

  只这一座圆形拱门相隔,里外完全不一样。

  没了外面那杂乱的场面,里面简单而安静,也就是地上那些鞭炮的碎屑,还提醒着昨日的热闹。

  连婶瞧着正屋门还是关着,便想着去叫一声,毕竟今日詹铎还要办一桩案子,不要耽误了才好。

  于是,便端着一盆水,去轻轻推开了正屋的门。

  外头已经大亮,然而屋中光线却略显昏暗。正中的墙上贴着大大的喜字,桌上摆得供品原模原样的在那儿,一对儿龙凤喜烛已经熄灭。

  连婶往墙边走去,将铜盆放去盆架上。

  “嗯”一声很细很娇的女子轻吟,从内室中传出,于一片安静中听得明显。

  连婶浑身一僵,生怕手里的盆弄出动静来,继而让里面的人察觉到。她何尝不知道那声轻吟是什么?房中榻间的欢和事罢了。

  她想着赶紧出去的好,便放轻步子往外走,才挪步,便听见里面更明显的动静,女子娇娇弱弱似哭的声音,床板的咯吱声。

  好歹出了门去,人重新关上屋门,耳边这才静下来。

  这时,重五大喇喇走进院子,指着外面就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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