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詹铎跟着心里也变得宁静,这般静静的看着她,在她的脸上看到几分无辜。

  不禁,他想将她抱来自己怀里,醒着的时候满身是刺儿的排斥着,如今是真的很想亲近。

  只是又不忍心,怕将她弄醒,便抬手想去摸摸她的发顶。

  手才将抬起一点儿,肩膀上传来不适的疼痛,手肘不上不下的擎在那儿。

  终是,他又把手垂了下去。那倒下的架子,他当时用肩膀硬接的,连带着整个背脊都被砸到

  袁瑶衣还在沉睡,一缕青丝从榻上垂下,几乎落到脚踏上。

  詹铎手臂抬不起,便就捞起了手边的发丝。他掏出自己的帕子,然后擦着那缕发丝。

  “你没事就好。”他低声说着,指尖捻着她的发。

  这一觉,袁瑶衣睡到了第二日。

  醒过来的时候,詹铎已经回了京城,而画舫平平稳稳的靠在河边。

  连婶已经上了船来,帮她一起收拾着,嘴里说着昨晚彩灯台塌了的事情。

  “楚娘呢?”袁瑶衣从房中出来,看了眼船尾的房间。

  连婶帮她披上一件斗篷:“早早就回去了,你在睡着,便没叫醒。”

  袁瑶衣点点头,不愿去想昨晚的惊险,但詹铎的的确确的救了她

  “世子他,”她抿抿唇,语音一顿,“没说什么吗?”

  连婶摇头,扶着袁瑶衣我那个船尾走:“天没亮便走了,毕竟今儿正月十六,群臣需得进宫早朝。”

  袁瑶衣嗯了声,他既能赶回京上朝,应当说明他没伤到吧?

  清晨的河面,上面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又冷又凉。

  而岸边,昨晚的混乱已经过去,望向那彩灯台的方向,那高高的台子自是再见不到。

  袁瑶衣从画舫上下来,同连婶一起往回走。

  走出一段回头,见那画舫重新驶入河中,朝着运河的方向去。

  上元节过了,人潮散去,街上略显狼藉。空荡的灯架,杂乱的路面。

  除了早起卖朝食的摊子,根本不见其他人。

  袁瑶衣脚下踩过纸屑,瞧眼四下并无什么人,道声:“楚娘说,华彩镇有间芙蓉织。”

  “真的?”连婶不禁声音一大,“可算是有点儿眉目了,接下来娘子想怎么做?”

  袁瑶衣看去前路:“先回去再打算。”

  昨晚,楚娘说这件事还不确定,让她不要贸然去华彩镇,先让全哥打听一番。她当时觉得很有道理,想着事情确定下来。

  还有一件事,就是和詹铎。

  若姨母真在华彩镇,还是不要让他们一家牵扯上邺国公府才好。

  仔细算算,去华彩镇只需半日功夫,是不是的过去看看也好。而且,詹铎回京了,她趁这功夫可以做些什么。

  心里定下这件事,等回家后便着手准备。

  连婶听了她的决定,见劝了几句没用,便也决定跟着她一起去看看。

  袁瑶衣简单收拾了个小包袱,这厢便准备出门。正月十六,所有买卖正常开市,租一辆马车去华彩镇,会很方便。

  只是才出院门,她便察觉不对劲儿。

  巷口处站着两个男人,听见她开院门的声音,便不约而同的看过来。

  她认得,是昨晚跟在詹铎身旁的,是他的侍卫。

  她没想到,他离开了厚山镇,却留下人来看着她,是觉得她会偷偷跑掉?

  那么她去华彩镇,这两个人是否也会跟着?

  她轻轻叹了声,退回到院中去,将院门重新关好。

  “怎么了?”连婶从厢房中出来,手里拽了拽衣裳。

  袁瑶衣扯着唇笑笑:“今日便不去了,等改日。”

  詹铎的人跟着,让她怎么去?

  连婶不知道外面情况,只道声好:“那就改日,娘子这样过去是有些急。先不说是否确定,就说今日十六,大多数铺子正式开张营业,想来人家也怪忙活的。”

  袁瑶衣觉得连婶说得对,不过就是因为她得到消息,心里急着确定,其实事情还是稳着来比较好。

  就这样过了一天,华彩镇那边没有消息来。

  袁瑶衣大多时候呆在刘嫂家,一来帮着楚娘缝嫁衣,二来也能尽快得到全哥送来的消息。

  “听说北昭国又准备南下,”刘嫂坐在一旁,守着两个女子说话,“每每天一暖,他们就开始有动静,真是好战的一群人。”

  袁瑶衣听着,记起了去年的龙湖岛海战,便是那一役,詹铎大败对方。

  “全哥也这样说,说是他们时常侵扰咱们大越的边境。”楚娘接了句,又担忧道,“可别再每家出男丁送去边城参军,最好派个大将军去,将北昭人吓退。”

  女子家的不太懂这些行兵战争,只想着自己又安稳日子,别让自己男人送去边城打仗。

  闻言,刘嫂冷哼一声:“还大将军?放眼满朝,全是文官,哪有会打仗的?”

  刘嫂说的这番话,袁瑶衣听很多人说过。本朝重文轻武,文臣几乎把持了整个朝政,就连读书的阿兄也感叹过,文臣掌握兵权,并不是好事儿。

  其实,文臣不止握着兵权,还打压武将。如此情况下,北昭国有野心南下也就不奇怪。

  “我听说,关外的冶炼手艺不行,武器比咱们大越相差太多。”她跟着说了声,这些是重五告知她的。

  大越朝冶铁技术成熟,打制的武器锋利耐用,是北诏没办法比的。

  说起这些,不免让她想起一件事,是詹铎从去年就开始查的,那件兵器丢失的案件。

  这种官家锻造的兵器,上头都会打上标记,普通人根本不敢动。要说找铁匠融掉重铸,也有风险,万一被官府知道,免不了一顿牢狱,更甚者掉了脑袋。

  “瑶衣,你知道的真多。”楚娘道了声。

  袁瑶衣笑笑,没再多说。

  正月十八,日头一天比一天暖,寒冬中冻硬的土地,慢慢有了松缓的迹象。

  袁瑶衣在院中晒被褥。

  自从上元节那日之后,彭元悟没再来找过她,不知道是不是詹铎从中做了什么。

  这时,院门敲响,她过去开了门。待看到外面的人,心中轻轻一叹。

  外面站的正是詹铎,他轻易察觉到袁瑶衣面上变化,也没多说,跨步进了门槛。

  他才进来,手拉上她的手臂,带着往门台旁边一站。

  “大人又来作甚?”袁瑶衣问,便抽着自己的手臂。

  话音才落,又有人从大门进来。这次是许多人,前后整齐的进来院门,有的搬着东西,有的提着东西。

  “送去屋里。”詹铎抬手指指正屋,那些仆人会意,手脚利落的将东西送去正屋。

  一时间,院子里热闹又忙碌,仆人进了出,出了进。连婶站在一旁,也不敢多问什么。

  正好来串门的刘嫂,更是惊讶的张大嘴巴,有心想问连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袁瑶衣看着送进去的那些东西,有公文信笺,有文房四宝,还有各式平常日用器具,都是詹铎他本人的

  “大人,你”如今,她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詹铎看向她,淡淡开口:“我来厚山镇查一桩案子,可能需要呆在这边一些时日。”

  “大人查案,来我家是为何?”袁瑶衣问。

  詹铎抬脚踩着下门台的阶梯:“这次的事情太急,我还没找到住处,在你这儿借住几日。”

  袁瑶衣嘴唇抿紧,胸口发闷:“你”

  “瑶衣。”

  这时,楚娘走到院门外,朝门内唤了声。

  袁瑶衣不想理会詹铎,迎出院门去。

  楚娘拉上袁瑶衣的手,说道:“全哥打听清楚了,华彩镇的那间芙蓉织就是你姨母家的。”

第54章

  身后的院子还是一片忙碌,袁瑶衣的脸微微一侧,余光中,詹铎还站在院门内。她并不知道他是否在看她,是否听到了她与楚娘的话。

  “咱们去那边说话。”她反拉上楚娘的手,带着人离开院门前。

  楚娘也察觉到好多人进出袁瑶衣家,并且,还见着上元夜的那个男子也在。

  两人走了一段儿,站到一处院墙下。

  袁瑶衣这才开口问:“你说的是真的?”

  心中因为这个消息而显得激动,以至于声音都跟着发颤。这么久了,终于有了姨母的消息。

  “嗯,”楚娘点头,“全哥亲自去你姨母家了,所以确定。”

  袁瑶衣止不住弯起嘴角:“那我得去华彩镇看看,全哥能把住址告诉我吗?”

  华彩镇并不远,半日就能过去。她心中想着,要带上什么礼物好

  “简家在五水巷。瑶衣,全哥说可能那边出了点事儿”楚娘小声说,看着袁瑶衣欲言又止。

  闻言,袁瑶衣心里咯噔一沉,原本喜悦的情绪冷凝下来:“什么?”

  她问的小心翼翼,手心习惯的攥起。

  楚娘道:“便是正月十六那日,全哥特意去了芙蓉织,想着会和别的铺子一样开门营业,可到了后,发现门关着,和年前一样,甚至连对联都没贴。”

  袁瑶衣听着,脸上的笑完全消失,清澈眼睛布上一层忧虑。

  “全哥觉得不对劲儿,这才问人打听着,找到了简家,”楚娘继续道,“只有你姨母和大表嫂在家。”

  “姨丈和表哥们呢?”袁瑶衣问,心中越来越不安。

  楚娘摇摇头:“全哥也没问出来,但是瞧见你表嫂偷偷抹泪儿。见家里这样,全哥便就没说你的事儿。这两日他没来,便就是去打听简家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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