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表妹上位记 第2章

作者:梦日泉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虽则方才她从未正眼去看楚洵,可眼尾余光却是瞧见画舫在靠近,以及船上夹杂着慌张的喧哗,还有最末她转身时那不经意的一瞥,河风扬起他鬓边的发丝,露出个冷玉般的面庞来,分明是冷峻不羁的,可他踩在窗沿上的一只皂靴,却露了他的底——他有打算下水救人。

  阮蓁着实没想到,楚洵瞧着冷心冷肺,可事关她的性命,他竟真敢下水救人。

  他不会不知道下水救她会是个什么后果。要么娶她,要么纳她,要么凭着楚家的权势,让她永远消失在金陵。

  但不论哪一种,对楚洵而言都不是好事,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救她,可不是个君子?

  君子好啊,是君子,那便可以欺之以方。

第2章

  回到国公府后,阮蓁一直在等姨母或者楚洵的反应。照理说,得知她为着不嫁谢三郎如此寻死觅活,便是不出手相帮,也合该关心几句才是,哪想到这一连过了好几日,也不曾过问一句话。

  又过了两日,连莲清都觉出不对劲来,“国公夫人这都多久没找小姐去说话了?”她掰着指头数了数,数到后来鼻子一酸,“得有七八日了吧?似是从得知老爷要将小姐许配给谢三郎后,国公夫人便不再见小姐了。”

  这明显是不想多管闲事。

  言毕,她又建议道:“奴婢新做了几罐子桂花蜜,小姐可要明日去给国公夫人请安,正好可以带上,顺道和夫人说清楚,这事儿不会叫夫人为难,叫她不要多心才是。”

  在莲清看来,老爷为了讨好上峰将小姐嫁给个瘸子固然是可恶,可这人若是名声在外的谢三郎,倒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阮蓁却是摇了摇头,“且过几日再说吧。”

  如今姨母明显不想见她,她贸然前去,只会更加惹嫌。

  不过,重阳节前夕,姨母还是便人来传了话,言及开宝寺重阳节有狮子会,叫她一道去开宝寺的庄子上住几日。

  阮蓁怀着期待欣然前往,不想等她去到正门,看见为楚洵坐在高头大马上,这简直是如有神助。

  然而,叫人沮丧的是,连玉枝也在此行的队伍中。

  大青山脚,大树参天,小溪流淌,行至一宝塔处,往前走一段才是山寺禅门,往右是去国公府的庄子。

  楚洵往寺庙去,阮蓁打算跟随姨母先去庄子上安置,但姨母却劝她,“开宝寺后山,有一大片金桂,你带上丫鬟自去逛逛吧。记得回来时,给我折上几枝插瓶。”

  正中她的下怀,阮蓁没有再坚持,待与沈氏分开,她先是安排莲清回去收拾屋子,后来又借口出汗,打发玲珑回去取帕子。她对楚洵的心思,并未告知贴身的丫鬟,这等要紧的事儿,除了自己,她谁也信不过。

  只玲珑才一转身,阮蓁便开始不远不近地跟着楚洵,跟着他一路进了山门,又直接从半山腰往后山走去,终点是一大片桂花林。

  想起姨母的嘱托,也是叫她去桂花林,

  阮蓁心中不免一动,姨母难道另有深意?不然为何楚洵也出现在此处?

  怀揣着疑问,阮蓁钻入了隔着一条小道的桂花林。

  她眸光落在枝头的桂花上,任谁看她也是在专心致志地赏花,然她的足迹却悄然靠近林子深处的那个凉亭,以及凉亭中正在挥毫作画的男子。

  面若玉山之将崩,身似孤高之崖松,紫金玉冠玄夜袍,通身一股子金器玉石堆里养出来的矜贵气,这等风华气度,除却楚家的金麟儿楚洵,整个世间只怕找不出第二个来。

  阮蓁拨开挡在眼前的枝桠,正打算往凉亭去,却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表哥。”

  阮蓁转眸望去,却是满头珠翠的连玉枝。楚家正经的表小姐,楚洵姑母的女儿,如今同她一样客居在楚家。

  连玉枝对楚洵的爱慕从不遮掩,一如她此刻大胆横送的秋波,只她那媚眼却是抛给了瞎子看,回应她的只有楚洵那紧绷的冷脸,以及微微抿起的薄唇。

  但阮蓁显然是低估了连玉枝的厚脸皮。

  见楚洵为躲他,直接撂下画笔,拔座而起,转身就走,擦肩而过时连玉枝急忙抓住了楚洵的衣袖,“表哥,你能不能帮我画一副画像?”

  楚洵堪堪顿住,凌厉的眸光扫向攥紧他衣袖的手指。

  连玉枝只觉得指尖一凉,忙松手站好,楚洵这才抬了抬下巴,冷声道:“你要作画,去找画师,找我做甚?”

  连玉枝道:“谁人不知表哥画技精湛,还是周大家唯一的入室弟子,外头那些画师哪里能和表哥比?”

  楚洵看也没看她一眼,只口吻平淡道:“我还约了人,实不得空,你莫要胡闹。”

  连玉枝瞥了一眼长生正在卷起的画纸,那是一副桂雨图,分明才起了个头,可见有的是空闲,所谓不得空不过借口罢了,遂抬了抬下巴,娇横道:“表哥若是不应我,我便去和外祖母说,说表哥你尽知道欺负我。”

  连玉枝的外祖母,正是楚洵的祖母。

  楚洵淡淡瞥了连玉枝一眼,眼里隐有暗色,却到底没说甚么,只无奈地点头,然余光瞥见连玉枝低头那一抹娇羞时,不悦地蹙了蹙眉。

  收回目光时,忽瞥见阮蓁,眉目又重新舒展开来,他朝阮蓁招手,

  “蓁表妹,你过来。”

  早在楚洵站起来后,阮蓁便背过了身去,很是认真地采花,闻言愣愣转身,一脸的无措,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表哥,你找我?”

  楚洵点点头。

  阮蓁乖顺走过去,低着头朝楚洵服了服身,算是见过礼了。

  楚洵道:“玉枝想要画像,既然蓁表妹也在,都是自家表妹,我也不好厚此薄彼。”

  几乎是刹那间,阮蓁便明白了楚洵的目的,他要避嫌,若只是单独给连玉枝画,难免有私相授受的嫌疑,而若是给两个表妹都有作画,旁人只会赞一句楚世子友爱姊妹。

  能得一副楚洵的丹青,阮蓁求之不得,抬起眸子正要应下,却对上一道暗含警告的目光。

  这连玉枝是老夫人亲外孙女,而她不过是楚洵表姨母的女儿,说是国公府的表小姐,但其实不过是寄人篱下的穷亲戚,哪有和正经小姐打擂台的道理?

  阮蓁低眉顺眼道:“表哥,我还要去求平安符,便不麻烦表哥了。”

  连玉枝为她的识趣投去一道赞赏的目光。

  怎料楚洵却十分坚持,“长生,你去帮表小姐求平安符。”

  既然楚洵把她的话堵死了,阮蓁也只能是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她也知道连玉枝定然不满意这个结果,因而都不敢抬头去看她,只拘谨地坐在吴王靠上,将手交握于膝上,垂眸盯着手背瞧,看起来甚是局促。

  倒是连玉枝,眼珠子就没离开过楚洵,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劲来,这表哥怎么是画的双人合像,气得她小脸皱成一团,“表哥,你就不能单独为我作一副画?”

  尽管今日连玉枝上了个大妆,满头的钗环也尽是贵重的,但即便如此,也只能说是富贵逼人,和美人是不大沾边的。

  反观一旁的阮蓁,面若冷梅,气若娇兰,虽着布衣,却难掩绝色。

  两人出现在同一副画中,难免叫她相形见绌。

  可楚洵却并不应声,只道沉声道:“别动,好生坐着。”

  连玉枝扁扁嘴,却如坐针毡,表哥的画多会被外头的人传阅,若这幅画不慎传出去,自己被一个小官之女压了颜色不说,阮蓁还可踩着自己扬名,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可不作这赔本的买卖,遂捂着肚子站起来,“表哥,我似是吃坏了肚子,今日这画且先欠着。”

  方才阮蓁一直低着头,并未察觉这其中的交锋,还暗忖这连玉枝好端端的怎就闹肚子,这国公府的伙食向来是十分干净的,直到他看见石桌上那副双人画像,以及楚洵撂下毫笔时那成竹在胸的微笑,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试探地道:“表哥,还作画吗?”

  果然楚洵道:“我还有事,表妹自便。”

  被她猜中了。

  原本以为他是想利用她避嫌,不成想他压根就没想过给她们作画,只不过稍稍利用了女子的嫉妒心,便将连玉枝拿捏住了。

  如此智多近妖,那么她的那些心思,在他眼里是否是无所遁形?

  阮蓁心中微漾,面上却不显,微微一颔首,弱声道:“表哥,那我先去了。”

  当阮蓁的身影消失不见,一个风流俊逸的青衫男子,骑着一头白狮从林子深处走来,望着阮蓁去时的小道,不由得摇了摇头,“文仲,这便是你要硬塞给我的表妹?”

  兰衍那一日目睹了阮蓁欲跳河的事儿,便多嘴问了一句这位小姐的事,方知她是因为家中父亲要将她嫁给一个瘸子,这才想不开要跳河,当时他便叹道:“如此佳人,若是生在好一点的人家,只怕是配王孙公子也使得,何至于嫁给一个瘸子?”

  本也不过随意一叹,哪想到文仲却当了真,没几日便来寻自己,要让他娶了这个表妹,以杜绝她那门不合时宜的婚事。

  兰衍因着风流太过的缘故,婚事一直也不大顺畅,家中长辈也催得紧,便勉为其难答应先相看相看。

  哪想竟是个不中用的,怕连玉枝怕成这样,如何上得了台面?

  “你这表妹,性子太懦弱,可当不起我兰家的宗妇,依我看不如我纳回去做个妾,如何?”

  兰衍乃是安国公府的世子爷,安国公府与英国公府世代交好,都是大梁甚为显赫的勋贵世家,兰衍若是纳妾,那也定然是小官家的女儿,阮蓁的父亲不过是区区江州通判,当他的妻实在太过高攀,做妾正合适。

  楚洵从驯兽狮手中接过缰绳,一个跨步骑坐在一头雄狮上,山风将他绞金卍字纹玄袍吹得猎猎作响,越发衬得他身姿道骨仙风,似个未出世的仙人。

  闻言,他微微侧身,只冷冷扫了兰衍一眼,便叫兰衍笑容凝固,举手投降,“得,我错了,你表妹怎会做妾?”

  “那我不娶了,成吗?”

  楚洵抬起倨傲不羁的下巴,冷冷道:“我家表妹花容月貌,性子柔顺,又是官家小姐,配得上世间任何男子,怎地你还嫌弃上了?”

  有这么护短的吗?

  这是一句不提她那等同于无的家世,以及软弱可欺的脾性,简直就是空口白牙颠倒黑白,兰衍磨了磨牙道:“你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你喜欢,你怎不自己娶,何故要来祸害我?左右你不也是不曾娶妻?”

第3章

  也不知哪句话触碰了他的逆鳞,楚洵面色霎时一沉,阴恻恻的眼刀甩过去,凌厉的目光落在兰衍的面上,冰凉地停住片刻,却到底没说什么。

  转过身,他掣着缰绳往山下的驯狮场去。

  等兰衍回过神来,雄狮已驮着楚洵走出去好远,赶忙挥鞭跟上,“好端端的,你发什么脾气,我哪一句话说错了不成,你是还未成亲啊,男未婚女未嫁,你又没有心上人,中表联姻亲上加亲有何不可?”

  可回答他的,依旧是无声的沉默,甚至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又拉远了。

  兰衍扶额,当真不知自己那句话说错了,他原也是个有脾性的人,本该掉头就走,奈何明日重阳节,开宝寺一年一度的狮子会,这狮子

  是由楚家庄子上的驯狮场提供,届时高僧坐镇,香客云集,他有心在会上耍耍威风,不得不热脸去贴冷屁股,“文仲,你等等我,明日法会的议程,你还得帮我过一遍才是......”

  却说与此同时,沈氏也正念叨着楚洵。

  “也不知文仲同景云说得怎么样了,景云可看得上蓁蓁?”

  兰衍字景云。

  沈氏原本的确是气愤阮承业竟要将阮蓁许给一个瘸子,但谢三郎虽瘸了,有些不良于行,可论品性却是个实打实的良人,又觉着这对于阮蓁未必是一件坏事,毕竟她经历太过于坎坷,更应该嫁个品行好的夫君好生疼爱她才是。

  可不想她这个侄女,竟不声不响就要跳河,若不是刚巧被文仲撞见,指不定真就闹出人命来,沈氏光是想想都后怕不已。

  她怕阮蓁多想,一直没点破跳河的事,而是等到物色好了人选,这才带她到庄子上来,下晌时刻意让她独自去开宝寺,便是为了给景云相看。

  张妈妈思忖了一番,回说:“表小姐生得如此好颜色,应当是不会相不中才是。只是……”

  沈氏道:“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张妈妈这才娓娓道来,“只是那兰公子,生得倒是俊美儒雅,门第也实在是显贵,但却是个眠花宿柳之辈,想必将来妻妾不会少,旁人倒也罢了,表小姐那个怯懦性子,还不得被人拆吃入腹。夫人何不给他找个门第差一些的举子或者进士,或许看在表小姐低嫁的份上,能够将她视若珠宝?”

  沈氏摇了摇头,“一则她爹将她许给谢三郎,本就是为了攀附谢家的门第,门户不高的她爹不会同意。二则若非兰衍是个风流的,金陵的高门大户没有愿意嫁女儿给他,又哪里轮得到蓁蓁?三则我那可怜的妹子,当年可是太傅唯一的闺女,低嫁给穷举子阮承业,其结果如何你也看到了。”

  林太傅在位时,对女婿竭力提携,否则一个穷举子,如何能几年之内做到六品通判,彼时自然是琴瑟和鸣。可林太傅一倒台,阮承业便极力撇清,对于流放的舅兄一家甚至连一封家书也不曾有过,还在妻子亡故后,把唯一的女儿扔去庄子上不闻不问,转头又娶了一房妻室。

  想起从前在沈家时,林小姐过来找小姐说私房话,那时的表小姐多少鲜活美丽的一个姑娘,没想到没多久就下嫁给了一个穷举子,当时小姐便说那阮承业是看中了林家的权势,不是个好的,没想到几年后,真的应验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