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表妹上位记 第38章

作者:梦日泉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藕衣女子力气小,走一小段路要歇上好久,每次停下来,都会被另一个背着背篓的丫鬟怼。

  “小姐,你拉不动就不要拉了,你看你肩上都磨出血了。”

  “何必呢,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你何必要多管这个闲事呢?”

  那个藕女子是怎么回答的呢,她说:“当时祖母去了,我爹不肯继续供我念书,我求到了从前那些亲戚家中去,他们却一个都不肯见我。后来我时常想,若是那时候能有个人帮我一把,或许我现在也能去金陵考女学。”

  “每个人都有倒霉的时候,没有人能一辈子顺风顺水,你就当我是在帮当年的我自己,不是在帮他吧。”

  不管青衣女子如何劝她,藕衣女子始终没有放弃他,不管再累再喘,等歇息好了,总还是会将拉担架的藤蔓重新挂在肩上,咬紧牙关继续拖他下山。

  她身段很纤细,背脊也并不宽阔,才走出一小段路,肩上的衣物就开始渗血,分明是极为柔弱、单薄的背影,可看在那一刻的男子眼里,这背影却是全天下最伟岸、最可靠、也最值得信任的。

  虽还不曾见过女子的容颜,但那一刻的男子,便已经下定了决心,等他回到家中,定然要想法子将这个善良的、令他感到心安的女子娶回家去做妻子。

  只是后来,走着走着,女子身上的藕衣忽然变成了大红喜服,当她放下担架转过身来时,肚子还圆滚滚的,显然肚子里还揣着个小的。

  吓得男子从担架上坐起身。

  而梦境之外,谢卿山也从床榻上惊坐起,举着手不知在空中抓着什么,“不要,蓁蓁,不要这样对我。”

  平安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便听到这句话,顿时也是不住地摇头,“公子,你就忘了阮小姐吧,她不但嫁了人,如今连孩子都有了,看样子对楚世子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你就不要强求了。”

  谢卿山却半点不听劝,“有了孩儿又如何,我替她养着就是,父亲是如何养我的,我就如何养那个孩儿,父亲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简直是无药可救了,这世上竟还有人上赶着当人继父。

  平安也不再啰嗦,只管把温热的药碗递过去,“行行行,不过公子想要当人家的继父,也总得把身子骨养好才是,否则怎么庇佑一家老小?”

  谢卿山这些天把药当饭吃,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药,登时就有些厌烦,“吃了这么多药,也不见有效,可见这药也没多大用处,不吃也罢。”

  “这可是太医院的药,不是外头那些药馆能比的,公子不是过几日还要见阮小姐,总不想让阮小姐见到你病歪歪的?”

  一想起阮蓁,谢卿山这才去接药碗,却那狸花猫富贵突然跳出来,扑洒了那碗汤药,又不知打哪里刁出来一只老鼠。

  那老鼠闻着味儿去到了那滩药渍处,才不过舔了几口,便当场头吐白沫归了天。

  这药可是太医亲自留下的,而太医是太子请来的。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四目相接,平安看到了自家主子眼里的杀意。

  谢卿山腾地一下就下了床,“拿我的

  剑来,我非得要宰了那个畜生,竟然连亲兄弟也不放过。”

  平安连忙去拦,却又哪里拦得住,顷刻间谢卿山就提了佩剑踢门而出,眼里燃烧着能吞噬万物的邪火,“陆晔那厮在哪里?”

第40章

  畅春园,戏台后方的房间里,陆晔正抱着还未卸妆的刀马旦怜心啃得热火朝天,忽然木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殿下,不好了,三公子没死成,如今往戏园子来了。”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陆晔大发雷霆,一把推开怀中娇喘连连的美人儿,那美人往后摔去,右脸刚好撞在桌案上。

  她捂着脸蛋娇滴滴地抬眸,以图男子的垂怜,然而男子照着她心口就是一脚,“滚开。”

  怜心不明白向来待她温柔的男子,今夜为何变了脸,却也再不敢造次,低着头,捂着发红的脸灰溜溜地离开了房间。

  然陆晔的气还没有消,又一掌拍在桌案上,直震碎了桌上的琉璃杯盏,将刚刚进屋的小成子唬了一大跳。

  “他再厉害,也不过是血肉之躯,怎就这么难杀呢?”

  小成子低着头,急声道:“殿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杀神如今正提着剑往畅春园来,估摸着马上就该到了,殿下还是先躲一躲吧,三公子如今正在气头上,奴才怕他会对殿下不利。”

  陆晔显然是不屑的,“一个伤患,你叫本宫躲他,你当东宫的侍卫都是死的?”

  “且让他放马过来,还能反了天不成?”

  话音落,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却是门外,谢卿山用他那把历经过尸山血海、削铁如泥的剑,砍了一个挡在身前侍卫的手,登时另外几个侍卫一拥而上。

  然谢卿山却冷不防揭开了脸上的黄金面具,笑道:

  “够胆就杀了我!”

  门廊挂着几盏羊角灯,暗红的光芒下,他那笑容邪性得可怕,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他那张脸,那张几乎和太子一模一样的脸,和皇上六分像的脸。

  众侍卫面面相觑,半晌,整齐划一地退了三步。

  谢卿山讽刺地一笑,而后猩红着眸子踢门而入,而他手中那把曾在战场大开杀戒的长剑,此刻正被他在拖在地上,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而它那寒光湛湛剑身似蒙了一层血雾,还隐隐透着血腥味。

  陆晔这才知道怕了,“来人,给我拦住他,拦住他。”

  紧随而来的侍卫纷纷拔剑进了屋,却也并不敢靠得太近,只虚虚地将佩剑挡在他身前,毕竟就眼前人这张脸,便证明了他的身份,是个皇子。一个皇子砍了他们也就砍了,但若是他们砍了皇子,那只怕是要满门抄斩。

  这些侍卫甚至都不敢将剑靠得太近,这根本无法阻挡谢卿山的脚步,他甚至抬起长剑,在一丈之外就开始剑指陆晔,瞪得是目眦欲裂,“陆晔,你要杀我,你竟要杀我。”

  陆晔也察觉到了侍卫的摇摆,当即拍案而起,“本宫是太子,他算个什么东西,你们竟也怕他?”

  几个侍卫这才举着佩剑靠近了些,毕竟,得罪一个皇子,和得罪太子,孰重孰轻他们还是明白的。但也不敢真的下死手,却好歹是将几把剑挡在了谢卿山的身前,总算是逼得谢卿山止了脚步。

  陆晔满意地笑了笑,事到如今,他也不再藏着掖着,他挺了挺胸膛,一改从前的兄友弟恭,甚是凉薄地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妨同你直说,这金陵你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你便别怪我不顾兄弟情分,你当知道你我的身世见不得光,而你在金陵一天,你的存在于我而言,就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随时能要了我的命,随时能将我打入地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弟弟,你真怪不得兄长。”

  说罢,陆晔又以施恩的口吻道:“不过,你也别说本宫没有给你机会,只要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金陵,本宫看在咱们是双生兄弟的份上,还是可以绕了你一条性命的。”

  谢卿山定定看他,而后讽刺地一笑:“我离开金陵,你就能放了我?”

  陆晔讶异看向他,就见谢卿山又道:“那一年,我秋闱中了举,想上金陵参加来年的春闱,结果母亲生死不让。我当时不明就里,就背着母亲偷偷来了金陵,后来在皇家画馆撞见了前来欣赏画展的你,我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长得一样的人不足为奇。但我在见你后的第二日就遇刺,受了重伤不能参加春闱,便要回江州,临去前你还前来送我,我想我一个庶民,你一个皇子,竟如此看中于我,当时便引你为知己。回到江州后,我的日子从此便不再太平,隔三岔五便会遇到刺杀,也是这个时候,母亲才将我的身世告诉我。我这才知道,你是我的双生兄长,直到这时候,我也没怀疑过你半分,反倒主动与你认亲,只当那些杀我的人,是其他皇子知道了我的存在,怕我回金陵同他们争权夺利,这才对我赶尽杀绝。实际上,在今夜之前,我从未怀疑过你半分。”

  说到这里,谢卿山无视侍卫的刀锋,直直地朝前迈了一大步。

  好在侍卫们反应还算灵敏,赶紧也往前走了一大步,这才没有叫他受伤。

  谢卿山抡起长剑,指向对面的太子,声声皆在泣血,“我怀疑过所有人,却从未怀疑过你!只因你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是我在这个世上,除却母亲以外,最亲近的人。”

  “可你呢?可有把我看做兄弟?!!”

  陆晔对此没有否认,甚至还身世嚣张地道:“是我又如何?”

  “我好端端的当我的太子,你非要搅和进来,你挡了我的富贵路,难道不该死?”

  “再说了,你是真当我是兄弟,还是想要借由我认祖归宗,亦或是想要把我当做靠山,你的真实目的到底是哪样,那还真是不好说,毕竟人心从来不可……”

  剩下的话,陆晔将永远没法宣之于口。

  因为就在刚刚,有一个疯子,竟以肉身冲破侍卫的刀锋,直接挥剑将陆晔的脑袋砍了。

  看着方才还在那里大放厥词的脑袋,跟一个蹴鞠一样落在地上,谢卿山先是仰天大笑,而后随着腹部的疼痛传来,他也紧跟着摔倒在地,捂着腹部的伤口,全身不住地抽搐。

  两个皇子,顷刻间一死一伤,吓坏了所有人。有人说要去大理寺报案,有人说要先知会苏贵妃,但最后还是一致决定先将他们送去皇上面前。

  毕竟东宫事关国体,谢卿山是皇子这个秘辛也不能大白于众。

  最后,在小成子的安排下,一辆低调的马车穿过大半个金陵,将一死一伤的两人送入了皇宫,送到了皇上面前。

  这一夜,皇上居住的太极殿灯火通明。

  陆晟做梦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他和她的另一个孩子,更没想到会是这样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见面。

  看了一眼龙床上依旧还在抽搐的谢卿山,又看了一眼地毯上那具被缝制起来的尸体,这个当年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却能将太子拉下马,一生要强,纵横捭阖的皇帝,此时却眼角湿润落了泪。

  这一刻的他不是九五之尊,而是一个父亲。

  很快,太医院院判亲自送来汤药,在他要亲自喂谢卿山汤药时,却被皇帝亲自接了过去,他一勺一勺地将琥珀色的药汁喂入谢卿山的嘴里,偶尔被他吐出来一些,这位老父亲还贴心地替他擦拭药渍。

  整个皇宫,皇子也好,公主也罢,也就只有太

  子陆晔享受过这份殊荣。

  但作为见证过淑妃盛宠的老人,太监李明英却见怪不怪,和同为宫中老人的院判张志宏对视一眼,两人皆无奈地摇了摇头。

  冤孽啊。

  淑妃本名叫夏侯清,当年本是金陵第一美人儿,早已嫁做人妻,夫君姓裴,在翰林院任职。裴翰林是个风度翩翩的才子,若是没有淑妃随夫君参加中秋夜宴的那一次,只怕这一对也是才子美人的佳话一段。

  在那场宫宴上,皇上对夏侯清一见钟情,之后多日食之无味,思之若狂,便让皇太后招了淑妃进宫赏花,择了个空挡单独会面夏侯清,问她可愿意陪他些时日,解了他的相思之苦,作为回报,他可以给裴翰林升官。

  哪想夏侯清是个刚烈的,当场就要咬舌自尽。

  没有法子,皇上只能放她回去。

  本来皇上也歇了想法,哪知裴翰林隔天就提了辞呈。

  一个小小翰林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皇上一气之下就决心拆散这对鸳鸯。最终,皇上以夏侯清丈夫一家及娘家百十口人的性命为要挟,让夏侯清进宫侍候。

  夏侯清只能含泪入宫,自此成了宠冠后宫的淑妃,这份荣宠,便是在大梁史上也是屈指可数的。到什么程度呢?淑妃摔了一跤,所有近身伺候的全都会被打板子。若是有朝臣参奏淑妃是祸乱超纲的妖妃,隔天那臣子便因为各种莫须有的罪名下了牢狱。

  可是淑妃却并不领情,对皇上一直很冷淡,因为她从前的夫君,在她入宫后的第二日就服毒而亡,她有心结,整日郁郁寡欢,这都罢了,皇上有的是功夫哄她。

  但淑妃却犯了一件皇上不能饶恕的错。

  淑妃入宫三年以来,虽得盛宠,却并未诞下任何子嗣,皇帝一查之下,才明白淑妃一直在用避孕的药物。

  天子的怒火,并不是那么好承受的,淑妃被转入了宫外,当做外室养起来。

  皇帝更是强迫她怀上身孕,并生下了两个皇子。

  为了给两个皇子身份,皇上打算将人重新接进宫,哪想到淑妃得知后,竟然连夜逃了,还带着孩子一起逃了,大约是因为一个产后妇人,身子太过虚弱,最后只带走了一个孩子,剩下的那一个便被送入了宫中,给刚刚小产还未对外宣布的苏贵妃养在膝下,这便是后来的太子了。

  自此以后,作为近侍的李明英,便再也没有见到皇上笑过。

  李明英正想着过往之事,床上的那人却突然虚弱地说着什么。

  皇帝问:“他说什么?”

  李明英俯身过去听罢,“好像是在说蓁蓁,听去像是一个女子的名字。”

  “女子?”皇上抹了把胡须,“去把他那小厮叫过来。”

  平安听闻皇上要见他,险些吓得尿裤子,毕竟她家公子虽是皇子,却砍了太子的脑袋。

  但请他的公公又和和气气的,便也没有那么害怕,但他还是没想到,皇上非但没有怪罪他家公子,还让他家公子睡在龙榻上,而且关心起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问起关于阮小姐的事来。

  虽不明白皇上问这个做什么,平安还是将他家公子,如何遇到阮小姐,如何对阮小姐情深不悔,即便阮小姐嫁人也不肯放弃的事,如数家珍地抖落了出来。

  皇上听得直皱眉头。平安以为皇上会责骂自家公子。哪想到皇上竟冷不丁道:“朕的儿子,怎么能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