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表妹上位记 第76章

作者:梦日泉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你们先下去。”

  阮蓁一挥手,几个乐师如蒙大赦,赶紧收拾家伙离开了。

  阮蓁坐在铺设了虎皮的草地上,接过莲清拧好的热帕子擦去脸上的细汗,这才看向玲珑:“他不是回江州去了?我还以为至少得消停几个月,怎地又来了?”

  说起这个谢卿山,阮蓁真是懊恼万分,当初就不应该心软收留他,以至于让他得寸进尺至此。

  这几年,他真格把自己当做她兄长,把钰儿当做他外甥,每月一回,雷打不动会送些东西来,有时候是一只拨浪鼓,有时候是一把自制的短弓,有时候是新鲜的零嘴儿,有时候是亲自摘的果子。

  他总能找各种理由上门,阮蓁也不是没有说过他,但他却反驳得振振有词,“我是来看我外甥的,又不是看你。”

  偏钰儿是个不争气的,自小没有爹,便总喜欢和成年男子玩。再加上谢卿山甚是耐烦,自小钰儿出生起,就一直陪着他,有时候奶娘不在,还会给他喂羊奶,换尿布,渐渐地小钰儿对他很是亲厚,阮蓁猜测钰儿是把他当做爹来依赖了。

  对于谢卿山的殷勤,林鸳是看在眼里的,也曾撮合过两人,后来看阮蓁实在不愿,便也没有再提,但对于这个待女儿亲厚的后生,却是十分看重,不仅认他做义子,平常对他也很是可心,让谢卿山来嵩山书院,也是她的主意。

  原本想着,等她来到金陵就可以摆脱谢卿山,不想却被她娘背刺,阮蓁也是欲哭无泪,

  玲珑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看他脸色不太好,想来是遇到什么事。”

  “这样啊。”阮蓁想了想道:“既如此,那本宫便勉为其难见他一面吧。”

  旁人见玉华公主,即便提前递上帖子,通传又通传也未必能得见。但谢卿山因是玉华公主的义兄,则被恭恭敬敬地请入了待客的花厅。

  待茶稍凉,阮蓁才款款出现。

  谢卿山按捺住心中的情绪,先是过问了小钰儿近日的起居,又呈上了在江州给小钰儿买的点心及稀奇玩意儿,就在阮蓁要添茶送客时,他这才捏着袖子,别别扭扭地道:“你听说他要来金陵了吗?”

  “哪个他?”阮蓁是真不知道。

  “还能是谁,楚洵,我在回金陵的客船上听说了,他带了几万兵马下金陵,要同皇上商定两国边界。”

  阮蓁瞥他一眼,“是有这回事,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见女子态度淡然,谢卿山倒也心下稍松,但楚洵这厮可不好对付,于是他道:“趁着他还未到,我陪你和钰儿去明州城躲一躲吧,他这个人你还不清楚,只要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想尽一切法子把你抢回去,到时候你又怎么办?”

  阮蓁轻笑出声:“我看你是被他欺负傻了,这里是大梁,不是他北魏,若是我堂堂一国公主,能够被他随意掳走,我看我爹这个皇帝也不必当了。”

  谢卿山仍旧担心,“但让他知道你还活着,终究是一个麻烦,你何不避一避风头呢?”

  阮蓁却摇了摇头,“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我总不能为了他,连我的公主都不做了,如今小钰儿也是上了玉蝶的宗室郡王,我们的身份是瞒不住的,既如此,我又何必要多此一举?”

  “该来的始终是要来,躲是躲不掉的。”

  谢卿山还待再说,阮蓁却是先发制人,“你把你爹安置去了江州?你娘和你养父可有怨言?”

  “你都知道了?”

  阮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还当我是那个任由你和楚洵欺负的弱女子?我如今手上的亲卫军可都有一千人。”

  “今时不同往日了,谢三哥,你不要想有事瞒着我。”

  谢卿山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蓁蓁,我没想过瞒你,只是他毕竟是我爹,他对我比我娘对我还好,我实在没法子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而他又是你的仇人,我不想要你为难,这才瞒着你去救了他。”

  “你若是一定要追究,能不能父债子偿?他毕竟年纪大了。”

  阮蓁噗嗤一笑,“行了,谢三哥,我不吓唬你了。你这事儿,不仅我知道,连我父皇也是知道的。既然他没有拆穿你,想来是默认了你的行动。”

  谢卿山瞪大了双眸,“可是为什么?分明我爹曾经对皇上……”

  阮蓁道:“你以为我爹,当年失事落到那等境地,为何还有许多属下愿意为他卖命?”见谢卿山依旧疑惑,便也不打哑谜,“我爹这个人,虽有许多不足,但却有一样好,他待人还算是宽厚仁善,他大约是念在兄弟情分上,这才默认你将你爹送去江州。”

  “既然皇上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往后我还能再见……还能再见小钰儿吗?”

  阮蓁嘲讽地瞥他一眼,“我说不让见,你就不见了吗?”

  这是她能说了算的吗?

  谢卿山偏开头,暗自得意一笑,等转过身来时,那笑意却又压下去了,“既然你不愿意离开金陵,那楚洵来的这段时日,为了避免麻烦,你最好少出门。”

  阮蓁头痛扶额,“知道了,知道了,你就快些走吧。”

  她不耐烦了。谢卿山落寞起身,但下一刻又抖擞了精神,只因他要离去之时,女子又朝他勾了勾手,“你走之前,去清波院看一看小钰儿,他前儿个还念叨你。”

  “好。”谢卿山咧嘴一笑,信步离开了。

  谢卿山走后,阮蓁陷入了沉思。谢卿山没有说错,原本她是该避讳着楚洵,然而楚洵来金陵,却并非想象中那样简单。

  此次会谈,表面上是划分两国边界,但阮蓁却听她爹说过,这不过是为楚洵设的鸿门宴罢了,一则为报楚洵欺负她的大仇,一则便是为了江山社稷。

  楚洵一死,北魏必生乱,而大梁则可趁机多拿下几座城池,等他们缓过劲儿来时,却已为时已晚。

  但以阮蓁对楚洵的了解,这人绝不会坐以待毙,说不准早就预判了她爹的预判,只怕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她爹上勾。

  论阴谋诡计,谁能玩得过他呢。

  所以她不能走,非但不能走,必要时候还得帮他爹一把,但又不能要楚洵的命,毕竟是小钰儿他爹。

  说不得,阮蓁还是有些了解楚洵的。

  同一片夜空下,金陵城外潘家里客栈,天字一号房内,从前的国公府侍卫头子,如今叱咤一方的骁骑将军裴阆,正在部署此次的行动。

  “听闻成安帝,就一个独子,只要我们把这个孩子杀了。”

  楚洵原本闭目养神

  ,闻言却是睁开了眼。

  昌平见之,重重咳嗽两声,裴阆这才换了个说法,“也不必杀了,只把他藏起来,对,藏起来便是。”

  他怎么险些忘了,这成安帝有一个女儿,正是自家主子多年也无法忘怀的心上人。

  见楚洵又闭上了眼,裴阆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继续道:“如此一来,成安帝后继无人,他这个年岁只怕难再有子嗣,一个无子的皇帝,那些大臣谁会服他?到时候宗室就会群起而争之,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另一个谋士道:“可是据探子刚从金陵传出来的消息,这成安帝虽只有一子,但却还有一个外孙,跟着其母住在公主府,那外孙姓陆,显然是当做孙子来养的,所以你的法子只怕未必管用。除非把这两个孩子一块儿掳了,只是要同时掳两个孩子,又谈何容易?”

  裴阆也是看过那信件的,闻言不屑地一笑,“不就是玉华公主那个孩子吗?那个孩子听闻才四岁,要掳走一个四岁的孩子还不容易?一块糖就哄走了。反倒是如今的太子,已然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若是个能干的,像是咱们主子小的时候,那可不好对付。”

  “四岁的孩子?”

  高坐在罗汉榻上的男子,再一次睁开眼,他的发色由一开始的银白,经过几年的调养,渐渐变成如今的银灰,眸光也在几年的厮杀中越发地凌厉,只这般淡淡扫了一眼,便叫裴阆有些哆嗦,“是,是四岁。”

第82章

  “那个孩子,若是还活着,也该是这个年岁吧?”男子说这话时,声音沉闷,就仿若有东西压在心口。

  “年岁倒是差不多,可是主子爷,表小姐早就没了啊,还是你亲自给她收的尸,难道这些你都忘了?”

  “而今你回金陵,不也正是为表小姐迁坟?”

  “这玉华公主想来应该是陆姜。”

  起初,成安帝邀请北魏来金陵洽谈边界事宜,主子爷是没打算亲临的,是见日子恰逢清明,想着回来祭奠一二,顺道把表小姐的坟茔迁往丹阳,这才决定来金陵。当时事态紧急,把表小姐葬在金陵实属无奈,如今抽出身来,自然是要将她迁往丹阳的祖坟,按照主子爷的话说,表小姐生是楚家的人,死也是楚家的鬼。

  楚洵闭了闭眼,沉声道:“迁坟的日子都定了吗?”

  “定好了,就在三日后。”

  “好,到时候你随我回丹阳,金陵的事便交给裴阆,其他都好说,但莫要伤了成安帝及其家人。”

  “那都是她的至亲。”

  原本,朝臣是一力主张南下硬攻,趁着大梁虚弱,赶紧一举拿下,好全了北魏一统中原的宏愿,不将遗憾留给下一辈。

  然主子爷却是一力压下了所有声音,主张兵不见刃的迂回法子,说是北魏久经战乱,也需修生养息,切莫因为急功好利,而坏了如今的大好根基。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场面话罢了。

  楚家军这几年,在楚洵的率领下,犹如天兵降临,所到之处无往不利,直接荡平整个辽国,收回近百年来被蚕食的几座城池不说,还拿下他们的都城大定以及水草丰沛的科索沃草原,将辽国赶到了极北苦寒之地。与此同时,也缴获辽国皇室几百年来沉积的金银财物,大为地充盈了国库。

  而成安帝打下来的大梁却是一个空壳子,大梁的底早就给永业帝败光,这几年大梁又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却是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战乱。

  可以说,北魏若是挥师南下,甚至无需楚洵亲自督军,攻下大梁亦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不消一年,中原便要再现千年前大一统的盛世荣华。

  没有一个男子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但主子爷却坚持先放大梁一马,从长计议,如此苦心孤诣能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表小姐,不想正面攻击她的父亲。

  可以想见,即便成安帝最终败了,结局也不会太坏,便是看在表小姐的份上,该有的封赏也不会少。

  但很显然,成安帝却是恨毒了主子爷,根据他们的探子来报,成安帝打算在接风宴上就动手,要致主子爷于死地。不过,昌平也能理解,人家好好的闺女,在你手上落了个一尸两命,心里自然是恨的。

  为了躲避成安帝的眼线,楚洵没有随使者团入城,而是和昌平一起走的地道。

  也是这个时候,昌平才知道,原来金陵城下有一条密道直通秦淮河的中和桥。回到金陵后,主仆两人首先回了一趟楚宅。

  昌平原本以为,如今的楚宅,定然是满目的萧瑟。人走茶凉,自古以来皆是这般,更何况楚家还当了反贼,尽管这反贼几乎是历史上唯一没有被口诛笔伐的反贼,但反了就是反了。但让人意外的是,整个楚宅虽然见不着人,但一切却井然有序,干净整洁,林子里的苗木花卉看得出还有人在定期修剪,曲桥上、游廊下、鹅卵小道上甚至没有一片残叶。

  这是有人在打理。

  可当初他们走的时候,分明遣散了所有家仆,却为何还依然会有人前来打点这一切?

  会是谁啊?是谁有这个胆子,去给叛军打理宅子?

  昌平想到了一个人,他猛然转眸,便见自家主子已经没入竹林,这却是往半山腰的照雪斋走去。

  又想起那个四岁的孩子,难道说表小姐当年当真没有死?

  这时,昌平见园子里有人在扫落叶,便提步跟了过去,想要问个究竟。

  上一次,穿过这片竹林时,楚洵心中之沉痛便是今日也难以用言语表述。

  是以,刚楚洵重新踏足这片竹林时,他依旧是心有余悸,面上是紧绷的,步履是沉重的,但一想到方才园子里的异样,男子还是暗自握拳,深吸了几口气,而后继续向前,可随着照雪斋的靠近,近到就在眼前,真相呼之欲出,他却不敢抬眼。

  他也不知他在期待什么,又在害怕什么,可就是不敢睁眼,直到他的心因太过忐忑,心脏传来心悸的抽疼,似下一刻又要昏阙过去,他这才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

  却不想,只是这般一眼,便叫他抿紧的唇角轻快地扬起,眸光也不再死气沉沉,焕发出熠熠生辉的神采,只因原本坍塌的院门,重新休憩一新,连照雪斋三个字的牌匾,也找了名家攥写。

  如果只是这样,便且罢了,这一切毕竟有可能是楚家的故旧所为。

  但当他忐忑地跨入院门,虽意想之中的屋宅并未拔地而起,可庭院中那一抹新绿,以及那桐油未干的月季花架,却叫他眉眼彻底松泛开来。

  他蹲下身,捧起那月季那嫩绿的纸条。他曾以为已将那月季连根拔起,却不想时隔五年,竟能从那残根上抽出新芽,一如他那死灰复燃的一颗心。

  这个世上,或许会有人不惧他叛军的名头,来替他收拾打理庭院,但却不会有第二个人,会为了一株不成气候的月季,而搭这么一个花架子。

  她对这片月季的喜欢,他是知道的。

  她还活着。

  恰此时,昌平也寻了过来,看见自家捧着月季嫩枝的手在发抖,眼里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知他是猜到了始末,便也不再废话,“主子爷,小人打听到了,玉华公主府就在东宫以东,九龙山以南,燕雀湖以北,离咱们府上并不远……”

  话音未落,男子便已消失在眼前,健步如飞,步履如风,昌平喘着粗气跑了好一阵才勉强跟上,边跑边道:“主子爷,你且慢,你如今直接寻去公主府,你以为表小姐会见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