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希
“别忘了我与你说的事,明儿璃娘也去,你又休沐,不若陪陪她。”
梁元序的身影已经从二门消失。
梁大夫人气得直跺脚。
仆妇忙劝她息怒。
她一抽噎,朝左右诉苦道:“原是我的错,耽误了他与璃娘一回,如今我苦心撮合,为的不就是弥补,他倒好,整天忙得像阵风,除去早晚露一面,我还没回过味他就不见了。”
仆婢低眉敛目,温声劝慰。
……
这日,锦绣庄的仆役上门送新衣,是虞兰芝定制的春衫褙子百迭裙。
雇主要得急,他们便做好一套送一套。
不巧虞兰芝不在,春樱吩咐荔枝去知会娘子一声。
一个跑了去,一个正要回,可不就正好半道相遇。
荔枝忙上前施礼,“娘子,新衣裳又到了一套,春樱姐姐打发我请您回去试穿。”
“什么样的?”
“春衣是绣着朱雀鸳鸯还有卷草花纹的白绫褙子,好看的奴婢的眼睛都要闪了。还有一条浮光锦的百迭裙,波光粼粼,奴婢觉得您穿上就能变成仙女飞起来。”荔枝的小嘴吧嗒吧嗒。
实在不会形容那一刻的惊艳,只想到“仙女”两个字。
荔枝并未夸张,御用锦缎浮光锦,走动时犹若浮光跃金的水面。
当年皇帝赏赐祖父,祖父交给了祖母,祖母立刻分了大房一半,半寸也未留给二房。
阿爹气不过,发愤图强,第二年也得到了皇帝的赏赐——足够裁一条裙子的浮光锦。
那是他为阿娘挣得的脸面。
阿娘舍不得裁衣裳,全给了她。
所以,虞兰芝有很多爱,并不比别人家的小孩差。
每天打八段锦,打拳,汗水也不是白淌的,早晚她会变得强大,变成那种一眼就不好欺负的样子,震慑陆宜洲。
虞兰芝的小跨院很是热闹,小小的明间站了三五个婢女,见她回来,纷纷施礼。
“娘子,您看。”春樱笑吟吟抬手一指。
飞罩下原本中规中矩的剔纱灯已经变成了一盏精致到她想用力“嚯”一声的百宝剔纱灯。
像顶戴着璎珞水晶的花冠,熠熠生辉。
虞兰芝发誓,绝不会有小娘子看见了不晕的。
濛洲盛产剔纱灯,如此名贵又精致的东西不必猜也知是谁带回来的。
为人大方,一掷千金,是陆宜洲另一个
为数不多的优点。
“周鸣说璎珞宝珠委实娇气,洲公子只能雇人专程送一趟,走的水路,因此比他晚到洛京。”
周鸣是陆宜洲的随从。
收到漂亮的礼物是好事,虞兰芝和大家一起高兴,一起欣赏。
一晃眼,天黑下去,秋蝉把宝灯点亮,满室光华,宛若水晶仙宫。
虞兰芝怔然,仰着小脸凝眸打量,许久才伸手碰一碰水晶串儿。
真漂亮。
……
次早,虞兰芝写了张信笺,备好一盒回礼,亲手做的杏仁酥还有几样自家的私房点心。
点心本身不是什么名贵之物,然而胜在私房,别具一格。
考虑到郎君都不怎么喜爱甜腻腻的食物,她做了一半咸一半甜。甜的最多算淡淡的清甜,只放了一点点冰糖,更多的则是牛乳。
虞兰芝吩咐道:“帮我向洲公子转达谢意,宝灯太贵重,下回莫要如此铺张。”
菘菜双手接过攒盒应是,退出了五娘子的小跨院。
这个年纪的小厮腿脚快,用起来方便又不用避嫌。
待事情一一安排妥当,辞别双亲,虞兰芝在仆婢的簇拥下,乘车出城。
往年也不是每次都要与宋家姐妹同行,今年与自己的仆婢挖春菜再正常不过。
不能去梁家的田庄,以前的虞兰芝会偷偷抹泪,现在的虞兰芝却只是怅然,轻轻吐了口气。
呆坐,放空。
……
春日挖春菜,其实就是拿个借口出门撒野,往往挖不到一盏茶功夫,虞兰芝就跑去钓鱼。
午膳一定得吃自己钓的鱼和大家挖的春菜。
图的就是春天的野趣和时鲜。
谁知鱼没钓上两条,远远就望见男仆跑向茯苓回禀什么,茯苓扭身看了一眼她的方向,快步走向最近的春樱回话。
春樱听完,脸上溢出惊讶。
片刻之后,陆宜洲牵马走了过来。
男仆上前弯腰双手接过缰绳,领着马儿吃草去。
虞兰芝不否认不太喜欢同此人一道玩,却也不至于伸手打笑脸人。
再说她是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些关于未来的事。
考虑了许久。
导致这段时间她私下总是怏怏的,有时还会走困。
除了秋蝉和春樱,无人知晓。
“你长高了。”陆宜洲的眼睛里有光。
情绪总是被她操纵着,见到她,再多的酸涩愤然都会被抚平。
“我本来也没有很矮,长着长着自然就高了。”
来者是客,虞兰芝难得有种当家作主的成就感,请陆宜洲吃了顿午膳。
乡野粗食,以她这里的条件实在是委屈了公子爷,可惜他从头到尾也没撂脸色。
虞兰芝暗等他发表两句尖酸刻薄的点评。
未能如愿。
这架也就没吵起来。
“你不是下午有事,喝过茶再回城不怕耽误事儿吗?”虞兰芝没想到这人惦记她沏茶惦记了数月。
这口茶是非喝不可。
陆宜洲道:“饮茶的时间还是有的。”
她净手焚香,端端正正烧水。
陆宜洲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
“婚期提前这件事,以后我不会再提。”
虞兰芝抬起头。
“那天我发现你蹙着眉。”陆宜洲略略沉吟,看着她阳光下的影子,玲珑有致。
“每次你一蹙眉,就益发不待见我。”
“我想要你高兴,想要你看见我的时候高兴。”
虞兰芝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陆宜洲。
“我已经向令尊致歉,提前的想法到此为止,我不强迫你。”
虞兰芝客观道:“你没强迫我。”
“我的本意没那么想过,可是我的行为却让你别无选择。”他收回失神的目光,抬眸深深凝视她。
她不像他,她没有退路。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的。
所以那时,多少带着点看笑话的心态旁观她觊觎梁元序。
只没想到,他自己先变成了笑话。
他比她更难过。
第30章 第30章被他按在墙上再嘬一顿也……
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最不待见的人偏偏最懂你。
幽微的一颦一簇都逃不开他深深的眼睛。
然后这个人动了恻隐之心。
虞兰芝一时五味杂陈,被讨厌的人怜悯了。
漂浮的视线不由自主瞟向右下方,梳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头绪。
陆宜洲自己提起沸腾的水泡茶。
喝了半盏。
他站起身,“我要走了,芝娘。”
虞兰芝起身送他,款步提衣快走两步凑近,不确定地小声问道:“婚期不提前的话,我们的中秋约定是不是还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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