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希
二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她要攒许久的脂粉钱才能累积。
“爷出得起。”
送她株花树讨祖母开心。
知客僧得此吩咐哪还敢耽搁一息,当下就作辞风风火火操办去了。
虞兰芝连婉拒的机会都没,不过真推拒势必要得罪大昭寺的和尚。
为二百两兴师动众不值当。
她略一思考,客套着道句谢。
这些年,陆宜洲没少被各家小娘子撩拨,无师自通没有女人抗拒得了男人的钱财、门第,如同没有男人抗拒得了女人的美貌。
小露一手财力不止讨好祖母,也存一点其他小心思。
未料并没能收到想要的效果。
陆宜洲闷闷不乐。
“伯母说你鲜少来这边,还从未逛过大昭寺,”他面色如常,“我带你去后山逛逛。”
大瑭的寺庙免徭税,大昭寺的和尚不愁吃喝便留一半田地种花待客,一半自给自足,使得不少香客趋之若鹜。
这日,后山便被陆家七郎包下,闲人免进。
虞兰芝近年不是练拳耍棍便是苦记诗书,去年又忙于斋娘考核,极少仅是为玩耍出门,乍一见到后山的姹紫嫣红,整个人的魂儿霎时都要飘起。
仿佛坠入一池芬芳波涛,玫瑰如浪起伏。
她兴奋的瞳孔放大一圈,小脸明媚到发光,轻快身影一步便越过田埂。
翻扬的粉纱帔子随风调皮拂过陆宜洲手背,像是火燎了一下,他缩回手,负在身后。
“春樱,秋蝉,快来呀!”虞兰芝嗓音清糯。
“娘子,慢些儿,小心尖刺扎手。”贴身婢女快步追上围拥着她采摘玫瑰。
主仆三人有说有笑。
陆宜洲独自坐在蔷薇花架下,默默看她嬉闹。
日头越来越晒,虞兰芝才不得不随陆宜洲进屋凉快。
大昭寺做花卉营生自然就有招待红尘客的别院,院中珍馐美馔应有尽有,掌勺的自然也是红尘的厨子。
口味完全不输外头名店。
世上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惊喜。
“惊喜多着呢,下回再带你去个更好的地方。”陆宜洲得意道。
“没想到你这人还怪大方。”虞兰芝随口应酬一句。
陆宜洲抿唇浅笑。
午膳的菜式南北大杂烩,旨在突出鲜美二字。
尤其荟时鲜,破塘笋的甘甜直冲天灵盖,一口下去,几乎要忘记所有烦恼。
虞兰芝开心地垫了垫脚儿。
就连最家常的酿白玉也比自家的更嫩滑入味,裹着新鲜弹牙的虾仁,她不禁连用两块。
陆宜洲噙笑看着她,示意布菜的婢女再给她置上两块,一共也只有四块。
虞兰芝问道:“你不吃吗?”
陆宜洲“嗯”一声,“你吃,那么瘦。”
虞兰芝的脸色微变,淡淡道:“说得好像你不瘦似的。”
“我确实不瘦。”陆宜洲回。
虞兰芝闷头用饭。
陆宜洲不知说错了什么。
饭后的甜水饮子略普通,殊不知茉莉窨茶才是重头戏,茶叶乃雨前龙井,抿一口唇舌生香。
虞兰芝想到阿娘一定会喜欢,“师父,给我包四罐茉莉窨茶。”
小沙弥弯腰应是。
“窨茶做法很简单,你若喜欢我可以教你。”陆宜洲突然道。
虞兰芝暗暗咋舌,“你连这个都会?”
陆宜洲道:“我经常陪阿娘窨制。”
只要他想学就没有学不会的。
虞兰芝讪讪干笑,自己曾学过一段时间,却总也记不清要领,笨得吐血。陆宜洲所谓的“简单”令她无地自容,却不愿露怯,佯装瞧一瞧日影,迅速换个话头,“我看天色尚早,不如钓会鱼再归家。”
陆宜洲说行。
去年还对他挥拳的人,今年以未婚妻的身份坐在他身畔垂钓。
两岸清风和煦,浓荫匝地。
陆宜洲不禁再次看向虞兰芝,她的帷帽纱帘随风而飘,透明纱片向后撩在背上,如同披着云雾的仙子。
虞兰芝以指抵在唇峰上“嘘”了声,“别动。”
陆宜洲那只试图拂她肩上落叶的手便顿住。
她的鱼钩在晃动,猛一发力向后甩,好大一尾鲫鱼满地扑腾。
“看,我比你厉害!”她有很强的胜负欲。
他一条也未钓上。
陆宜洲慵懒道:“那是,谁能厉害过你呢。”
“酸!”虞兰芝撇撇嘴。
回府的路上,她悄悄塞给他一只荷包。
“不是吧,这么主动。”陆宜洲扬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虞兰芝挡住他,“先别拆,回家再看。”
头一回相约就送荷包,怪不好意思的。
陆宜洲心跳得很快,“好。”
当男子收到期待的暗示,内心深处的不安分随之逐渐暴露,他大着胆子握住眼前的小手,绵绵的像云,头皮也跟着发麻。
虞兰芝杏眸惊闪,“你干嘛?”
陆宜洲的耳朵微红,柔声细语道:“你能不能小点声……”
她用更大的声音嚷嚷,“你抓我手干嘛?”
“是你先伸过来的。”
“我伸手又没让你抓。”
“为什么不能抓?”
“你缺心眼吧……”
她用力甩开他的大手。
陆宜洲连白皙的脖颈也红成一片。
哪有这样的,先勾引他,又推开他,耍他玩儿呢!
回府后陆宜洲钻进书房忙不迭打开荷包,并没有女儿家香香的丝帕,只有四张皱巴巴的银票,整好二百两。
像是一盆冰水劈头浇灭了他燃烧正旺的心火。
第6章 第6章下次他再欺负她,她便告诉……
听闻五娘回府,田妈妈立即奉
虞老夫人之命来到二房。
彼时虞兰芝将将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半旧的家常衫裙。
“五娘子安。”田妈妈笑吟吟地福了福身,“老奴奉老夫人之命请您过去用膳。”
自从虞陆两家定下亲事,虞老夫人时不时就要召见虞兰芝,几乎视作眼珠子,羡煞了族中姐妹,惟有虞兰芝自己最清楚其中几多煎熬。
哪里是去用膳的,简直是用刑。祖母一个劲逼她学习伺候人的规矩,还时不时抽查她《女四书》、《贤媛集》的默诵进度。
光是想一想,她就饱了,但一思及那株价值二百两的绣球,精气神立时又大振起来。
虞兰芝对田妈妈甜甜一笑,“好,我这便去。”
距离晚膳还有一炷香,虞兰芝迈进元香堂,省过祖母。
虞老夫人让她坐下叙话,关切地问了今日吃的什么喝的什么,以及陆七郎待她是否温存种种。
温存说不上,互相又不对眼,能够客客气气已算万幸。
虞兰芝斟酌着回答:“陆七郎还行,我们在大昭寺游玩颇为尽兴。孙女觉得寺里的茉莉窨茶味道新奇,便特特买了两罐请您和祖父尝鲜。”
说罢示意婢女将提前准备好的茶叶献上。
虞老夫人什么好的没喝过,自不会真正稀罕茉莉窨茶,但对孙女的孝心十分受用,笑着赞了一句有心了好孩子,又道:“下人说七郎给你买了一株绣球,乃大昭寺的镇寺之宝,你们二房的庭院全是它散发的馨香。”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这株紫阳香云着实昂贵,孙女便自作主张塞还陆七郎二百两。”虞兰芝一脸虚心请教道,“不知这么做对不对,还请祖母赐教。”
虞老夫人微怔,略一思考,“外人都道咱们高攀陆家,可咱们家的女郎连二百两的花也能拒绝,想必你未来婆母知道后定然欣慰。”转而又问一句,“你塞还银票,陆七郎果真收了吗?”
“收了。”虞兰芝照实回答。
虞老夫人的脸色登时就不大好看。
倒不是心疼二百两,而是在想陆七郎也太不把五娘当回事,哪有这样做人未婚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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