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希
虞二夫人在会客,下人禀报五娘子回来了,在外头问安。
她点点头,吩咐下人服侍虞兰芝先到西梢间用小厨房新做的荷花酥,转头继续与贵客攀谈。
虞兰芝吃了一块入口即化的点心,兀自回小跨院休息。
直到晚膳才见到阿爹阿娘,一家三口温馨且安静地用饭。
没有人会想到陆宜洲对她做的事。
连怀疑都不会。
终日下来,唯有秋蝉和春樱噤若寒蝉,尚不曾多问一句。
主仆三人恍恍惚惚回去,虞兰芝不想沐浴,她们就只服侍她简单擦洗。
当喜鹊缠枝纹的帷帐落下,形成一方小小的安全的天地,虞兰芝才轻轻松下紧绷的身体,拥紧自己的竹夫人。
比起怨陆宜洲,她更怨自己。
也不是没怀疑过陆宜洲,譬如给她下了什么拍花子专用的听话药水,所以……才不受控制的吧?
怎能如此无法自控……
明明一开始是痛的,她不愿意,被他按着摆布了几下,她神情扭曲,一瞬不瞬瞪着他正在做的事,无法相信自己的身体竟然接纳。
那是一种近乎残忍的突破与冒犯,完全不可能契合的差距,在他强势的攻击下硬生生融合。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没有太多痛苦,只想要他再过分一点,又惧怕他的来势汹汹。
她委屈,她想哭,想不通一向哄着她让着她的陆宜洲为何突然这样,舍得她流血。
可是太舒服了,她在恐惧与混乱中臣服。
也在懵懂与好奇间蜕变。
下半夜,他与她就没分开过,抵死相拥,不用说话,只有喘息,四目纠缠,只是这么简单的对视,她就被烫了,周身冒热气,山海倒灌,天崩地裂。
忘记反抗,柔弱的身子在欲的深渊里颠颠荡荡。
他试着离开,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她立刻不满,难受地扭着,他会意,扑过来疯狂……
就连上药时,她也情难自抑。
陆宜洲俯身,一眨不眨观察她的表情,渐渐领悟,呢喃道:“就这么喜欢么……连我的手指也喜欢,你还不承认喜欢我……”
虞兰芝愤然睁开双目,把怀里的竹夫人想象成陆宜洲,重重踩了两脚,锤了两拳,丢出帐外,“去死吧。”
他做梦!
永远都不会,她要永远讨厌他。
晨起,秋蝉默默拾走变形严重的竹夫人,好几处竹片生生裂成了两半。
婢女鱼贯迈进与内室相连的净房,服侍虞兰芝洗漱。
穿上青色的官服,望着镜子里白里透着粉的清丽美人,虞兰芝怔怔。
情到浓处,陆宜洲不停地嗫嚅着“芝娘好美”,但她不知他夸的究竟是上面还是下面。
虞兰芝一脚踏进公署,大小事务迎面扑来,忙碌的人根本无暇胡思乱想,唯余克己奉公。
从前,在陆家的小山棠梨园见到仙鹤和小鹿,就能开心半晌,而今廪牲署的大小数十种飞禽走兽,更令人目不暇接。
每当郊社署与廪牲署有公文交割,虞兰芝必定义不容辞前往。
落在姚署令眼里,新来的虞掌固懂事、积极。
裴掌固和季掌固嫌畜生多的地方腌臜,最是瞧不上廪牲署,巴不得什么都推给虞兰芝,断不会与她争抢差事。
阴错阳差下,各方成就虞兰芝的探索欲。
好奇心旺盛的小娘子,不仅好奇陆宜洲的身体和体香,湿润的吻,温暖的手指,也好奇飞禽走兽。
当她接二连三探望那头熊,那只老虎,盎然的兴趣自然而然减淡,不过尔尔。
所以,总有一天,她也能克服陆宜洲致命的吸引力,对他不再感兴趣。
守门的胥吏递给虞兰芝一根萝卜,叮嘱她手指必须在外面,莫要伸进铁笼子。
年轻人逆反心思重,都不怎么听话,所以胥吏就不讲大道理了,直接告诉虞兰芝后果,“先前有个调皮的小娘子,不听劝告,偷摸老虎屁股。殊不知老虎的反应速度比猫儿还快,一个扭转,调转头来,把小娘子的手活吞掉。还有被飞禽啄瞎眼睛的。”
虞兰芝打个冷战。
她不是傻子,不会闲到以手触碰凶猛活物,倒是能接收到胥吏简单粗暴的好意。
故事当然是假的,有教育意义就成,见虞兰芝受教,模样诚惶诚恐,胥吏满意放行。
廪牲署是个有趣的地儿,只要不耽误差事,大小官员过来看看景儿都是默许的,别太频繁就成。
夫妻俩,未婚夫妻俩,甚至青年男女来散个步也不算过分。
但不能耽误正事,不耽误正事都好说。
虞兰芝这样独身过来的小女官,胥吏见怪不怪。
没想到这日对白孔雀感兴趣的不止虞兰芝。
隔着老远,就望见了熟悉的身影。
宋音璃站在草棚下,一身绿色官袍,再普通不过的颜色和衣料,在她身上,瞬间变成光芒四射的祖母绿宝石。
想来旁边那位年轻郎君的感受同虞兰芝一模一样,满目温柔,眨也不眨望着美丽的人儿,倾听美人絮叨,如听纶音佛语。
上衙多日,虞兰芝已在同僚的闲聊下识得此人——众人的上官,太常寺少卿。
太常寺有两位少卿,一个老的一个小的,眼前这位显然就是年轻的,东玶伯的嫡孙方知蕴。
虞兰芝的“情路”一团糟,望着别人的,多少有些羡慕。
璃娘的嘴巴可真严实,什么时候的事?
无从得知。
那两人相隔一臂,璃娘说了句话,方知蕴忙倾身低头,璃娘帮他摘下发间落叶,方知蕴憨厚地笑了,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物件放在璃娘手里,璃娘开心收下,还了方知蕴一只缀着流苏的荷包,方知蕴大喜,捧着荷包同时用力地包住璃娘的手。
虞兰芝心如擂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连忙扭过头。
没有听见璃娘的呵斥声。
璃娘是心甘情愿被方知蕴包住双手的。
虞兰芝微怔,恍然又转过头。
两个没定亲的人这么做于理不合,但世上于理不合的事那么多,不是每一件都得要上纲上线。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若无杠精拿出来辩论的话,这种事基本就是民不举官不究,情投意合的两人再向长辈坦白,多半也就成了。
虞兰芝莫名想起当初送陆宜洲荷包,尽管她的荷包和璃娘的意义不同,陆宜洲当时的反应也是这般,颤颤用力包住她的小手。
原来郎君收到荷包都是这种反应。
怪不得陆宜洲那么激动。
唯一不同的是她比璃娘凶恶,待陆宜洲十分不友好,不过这都是他应得的。
方知蕴把璃娘的荷包收进怀中,妥帖存放,又捏了捏璃娘的手。
非礼勿视,诚然无意撞见,那也是看见。虞兰芝想了想,悄然离开廪牲署。
来日方长,多的是观赏白孔雀的机会,不在乎这一时。
借璃娘家的书,下个旬假前再递拜帖,也不耽误。
都不是迫在眉睫的事儿。
还是别过去搅了人家的好事。
这么想着,虞兰芝走回廨所。
姚署令不在,当值的裴掌固和季掌固正在隔间喝茶聊天。
廨所的隔间不比家里,隔音效果普通,放在听觉异于常人的虞兰芝耳朵里,有和没有差不多。
使得她常常被迫“偷听”一些奇奇怪怪的家长里短。
裴掌固和季掌固却一直以为瞒天过海。
虞兰芝正琢磨如何在不引起误会的情况下使二人换个地方聊天,就听见了“宋音璃”三个字。
璃娘?
裴掌固:“仗着一张脸和家里有钱,一眨眼就升上署丞,懂的都懂。”
季掌固冷笑,“大白天就与方少卿眉来眼去,真给我们女郎丢脸。”
裴掌固:“记不记得她将将来太常寺那一年,说什么小娘子也可以独立云云,到头来还不是靠方少卿。我真不是嫉妒她,我单纯瞧不上这种心机深还靠男人的货色。”
季掌固:“我也瞧不上。靠男人靠父母,假清高。”
裴掌固:“恶心。”
季掌固:“她才来多久呐,就把方少卿钓成狗。我记得从前方少卿来咱们郊社署,你可是第一个被他搭话的女郎。”
裴掌固的声音有些哽咽,“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两位不清高不靠男人也不靠父母的掌固正潸然泪下,不意房门“砰”的打开,虞兰芝拍拍手,叉腰登场。
“哈,我当是谁,聊天声音那么大,吵得我耳朵痛。”她鄙夷笑道,“原来是二位。”
裴掌固季掌固目瞪口呆,一时反应不过来。
虞兰芝“啪”的一掌拍在两人对坐的桌面,震出浮灰,呛得二人掩面咳嗽。
“独立两个字到你俩嘴里是不是得天煞孤星,与世隔绝的孤儿才行啊?靠父母怎么了,靠朋友靠男人靠女人又怎么了?”她声音铿锵有力,“有价值才有人愿意给你靠,你靠不上是因为你没用!你摸着良心问问,到底是你不想靠,还是靠不到?”
“这世上最宝贵的资源
不就是人情,你帮我,我帮你,把关系网越织越大。越有价值的人,就越得到八方贵人相助。男人靠父母靠女人,你们跪着舔,女人靠亲朋好友就恶心?酸吧,谁能酸过你俩。”
“人情”这段话是阿爹教她的,她原句搬出教训两个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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