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上心头
仁慧太后便叹了口气。
“你如今大了,不似年少时,母后也不好多管你,只你自己要经心,多为自己身体着想。”
说罢,仁慧太后目光一扫,道:“你们往后好好侍奉陛下,多为皇室开枝散叶,少做这蝇营狗苟的腌臜事,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只要做了错事,就无法逃出生天。”
“都记得了?”
妃嫔们起身,口中称是。
就在这时,徐德妃道:“陛下,臣妾有话想说。”
这就是要说私房话了。
仁慧太后就笑道:“德妃也是可怜,这些时日病得太重,哀家看着都心疼,皇帝,你就陪她说几句话吧。”
说着,仁慧太后直接吩咐:“梁三泰,把这些罪人都带下去,麦院正,你跟王庶人一起,给德妃研制解药。其余人,各回各宫,便都散了吧。”
“妹妹,咱们去逛一逛园子,”仁慧太后对皇贵太妃笑道,“今日天气甚好啊。”
皇贵太妃连忙起身,过来笑道:“今日天气的确不错,姐姐,咱们走。”
不过几句话,整个灵心宫就空了大半。
众人告退,姜云冉最先退了下去。
等出了灵心宫,走出去两刻,她才听到身后两人大口喘气。
姜云冉不由笑了一下:“吓着了?”
青黛说还好,紫叶便拍了拍胸口。
“真是吓坏奴婢了,”紫叶低声道,“虽然知晓小主一早就同陛下检举了,但奴婢心里还是害怕。”
“奴婢胆子太小了。”
姜云冉摇头:“杀头的大罪,谁会不害怕呢?”
是,今日王采女不用死,为的是皇家的脸面,也因她侍奉陛下有功。
总要给个体面的。
所以她活了下来,虽然落入冷宫,未来也是生不如死。
可她的宫人,大抵全部都要下慎刑司,最终落得个乱葬岗的归宿。
不管哪位娘娘,哪位贵人,在自己都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是无法保下宫人的。
就连姜云冉这样护着他们,若真有那一日,也不能让所有人全身而退。
这不是紫叶杞人忧天,这是百年长信宫循环往复的历史。
“是啊,我方才也害怕,”姜云冉轻声道,“不过,还好一早就有所准备,最后全身而退。”
她笑了一下,说:“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直接同景华琰询问冰窖之事,虽是她自己怀疑,为了查出真相,却也存了救人一命的心。
德妃是嚣张跋扈,是得理不饶人,可她没有真正害死过谁。
也没有真正害到姜云冉头上。
姜云冉这个人恩怨分明,也从不会吝啬帮人一把。
事情轮转,最后帮的是她自己。
紫叶同青黛又呼了口气,两人都露出劫后余生的放松表情。
姜云冉笑了,道:“我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立于不败之地,也无法保证肯定保你们一命,若真有那一日,我会拼尽全力,最后哪怕失败了,我们也一起走。”
“好不好?”
紫叶抿了抿嘴唇,同青黛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好!”
第67章 小主,只有您能安抚陛下了。【一更】
回到听雪宫,得知此事与自家小主无关,听雪宫上下都松了口气。
说句欢声笑语,喜笑颜开都不为过。
就连不经意*飞落屋檐上的喜鹊,都跟着啾啾叫了两声,为这份喜悦增添了几分灵动。
姜云冉给众人都发了赏钱,特地表扬了青黛、紫叶、钱小多和刘晓瑞,晚上叫膳的时候,又让紫叶多置办了一桌席面,一起庆祝听雪宫的劫后余生。
这边厢,听雪宫欢声笑语,那边厢,长春宫沉寂如夜。
暂且不说西配殿的苏宝林如何,只看东配殿,都让人手脚冰凉,不敢大声造次。
黄昏一过,华灯初上,整个东配殿便彻底沉寂下来,无人敢大声言语。
由外到里,所有宫人皆低眉顺眼,素手静立。
素雪一身浅蓝色的崭新宫装,垂眸静吸,谨慎守在寝殿门前,安静听着里面的声音。
邢姑姑的声音很轻,很浅,但素雪听得认真,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娘娘,今日之事可大可小,娘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只听啪的一声,阮含珍又摔了茶盏。
她总是这般,脾气上来,手里无论捏着什么东西,都能直接掼在地上。
若身边有宫人,那就更是找到了借口。
比如茶盏若是碎了,她就会责罚宫人跪在地上捡,割破了手,擦破了皮,她反而更畅快。
她最爱看无辜的宫人为难,爱看他们痛哭流涕,跪地祈求。
似乎只有那样,她才觉得自己高高在上。
曾经……她就这样欺辱过素雨。
素雪呼吸清浅,努力把自己融入幽暗的阴影中。
“怎么会不放在心上?”
阮含珍听着已经愤怒至极。
“本来咱们筹谋多日,就为了今日检举立功,说不定能借此机会顺利登位。”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还要被陛下怪罪!反而让那贱人捡了大便宜!”
毕竟,上面的高位妃嫔位置所余不多,如今只余淑妃、贤妃、贵嫔及昭仪、婕妤各一,若她不早早登上九嫔份位,怕是名额越来越少,即便那时候她再得宠,没有位置便于事无补。
毕竟,前朝皆有旧例,阮含珍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未雨绸缪。
她自幼便是阮府的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怕她曾重病不起,父母也没有放弃她。
遍寻名医,悉心医治,才让她恢复如初。
除了两次生病,她一身都顺遂如愿,如今入宫,却要低人一头。
这让阮含珍时时刻刻都忍着,愤怒着,总想着赶紧摆脱这个什么宝林的份位,最好一步登天。
邢姑姑从小侍奉她长大,最是知道她的脾气,便温言哄劝:“陛下最终不还是没有重罚,不过闭门思过十日,简直不痛不痒,娘娘何必太过吃心?”
“别提这事,提起来我就恶心!”
“那贱人早就死了!死了啊!!”
邢姑姑心中叹息,所幸此刻就在长春宫,她便也任由阮含珍发泄。
今日发泄出来,明日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死了,死了,早死了,”邢姑姑劝道,“娘娘可知,陛下反复提起,怕也不是心中对那贱人有什么留恋,只是想要重用老爷,抬举阮氏,找一个借口罢了。”
“这是好事啊!”
阮含珍面色稍霁。
她怎会不知呢?
如今父亲可是陛下重用的近臣,再立功几件,怕是就能登阁拜相,入主凌烟阁了。
之前让阮含璋先入宫,也是这样打算,毕竟若是阮家妃嫔死在了宫里,宫中总要宽宥几分。
捏着人命,一切都更好谈。
可是,那贱人死了,又来了一个更贱的。
阮含珍攥紧手心,她咬牙切齿:“今日,倒是让那低贱的婢子抢了先机,她那种榆木脑袋,如何能想到那些事端?我怎么就不信呢?”
本来阮含珍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聪明,才能在这些微末细节里发现端倪,她今日这般利落便上报给徐德妃,就是为了抢先一步。
熟料姜云冉居然比她还要早发现蹊跷,直接上禀到了陛下面前。
这一下,无论她发现的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因为她不是第一个检举的人。
邢姑姑也明白阮含珍为何那样针对姜云冉,毕竟,姜云冉是踩着她上位的。
每逢瞧见姜云冉,阮含珍就如同吃了苍蝇那般,心绪总是被她勾着走。
这不是好现象。
尤其那姜云冉对他们家小姐也有敌意,总是故意引诱小姐生气发狂,这是她日日跟在身边,寸步不离,若是她哪一日不在了呢?
邢姑姑根本不敢想。
她忙道:“娘娘,您太关注她了,她不过就是个采女,出身又低,以后成不了气候。”
“再说,她就是这桩案子的涉案人之一,若是这都想不明白,那如何能在中秋宫宴上全身而退呢?”
邢姑姑轻轻揉捏阮含珍的风池穴,让她放松下来。
“娘娘,以后您不要理她,你越给她好脸,她越要得寸进尺。”
“便就冷着,淡着,等她再无恩宠,咱们再动手,岂不是轻而易举?”
阮含珍紧紧扣着手指,咬牙切齿:“我忍不了她!”
邢姑姑在心里叹气。
小姐从小被娇宠,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不过两月,已经两次折在那贱人手里,每次都要被陛下训斥,她想起来都心疼。
思及此,邢姑姑凑到阮含珍身边,低声道:“娘娘,事到如今,只有让夫人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