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上心头
“真是失心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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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姑姑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她费了好大劲儿才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黑暗笼罩,生下一片刺骨冰冷。
她有些恶心,总想要往外吐出什么,她想要拍拍胸口,却完全无法动弹。
手腕被绑在身后,脚上也有绳索,她如同一条丑陋不堪的蛆虫,只能在地上悲惨扭动。
却无法逃离这种窘境。
此时她才感觉到裙摆处湿漉漉的,有一种让人愤怒的冰冷。
怎么会?
她怎么会做这么丢人的事?
邢姑姑此刻想着,呼吸之间的尘土刺入肺腑,让她咳嗽起来。
“咳咳咳。”
“醒了啊。”
一道阴森的嗓音响起,幽冷,飘忽,让人不适。
邢姑姑吓了一跳,咳嗽声戛然而止。
“你是谁?”
“你为何要绑我,”邢姑姑装腔作势,“你可知我是谁?”
那人冷冷道:“你是谁?”
“你是阮家的一条狗,是为阮家杀人放火的帮凶,若阮家都是大奸大恶之徒,你就是伥鬼。”
邢姑姑脊背发寒。
她终于意识到,为何这道阴冷的嗓音这般熟悉了,之前她也曾听到这把声音哭泣求饶。
当时她在做什么?
她只是冷漠拿起石头,一下下砸在她的头上,把她打得头破血流,满眼血泪。
冤魂索命吗?
邢姑姑不停战栗,这屋子里漆黑一片,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角落里有一团黑影。
那影子就那样阴沉沉盯着她,似乎随时都要把她杀了报仇。
“你没死?”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人是她杀的,她亲眼看着对方咽气,又是亲手把她扔到那口井里。
虽然井口的石板并不厚重,但若想从井里爬上来,并无可能。
“不可能……”
邢姑姑陷入癫狂。
那团黑影叹了口气:“我当然死了。”
她冷冷笑着:“不是你亲手杀的吗?邢姑姑,你记性不好啊。”
邢姑姑停止了颤抖。
“你不是银坠,你骗我,”她强迫自己冷静,“你装神弄鬼吓唬人,到底是谁?”
相比她,阮忠良夫妻二人害的性命更多,若这世上真有索命怨鬼,他们二人因何还能享受荣华富贵,高枕无忧?
黑影没有说话,但邢姑姑却感受到她目光里的怜悯。
那种怜悯,让人十分不适。
“你放开我,”邢姑姑口不择言,“你放开我,我把我的银钱都给你,也不会同惠嫔娘娘禀报。”
她其实是在威胁对方。
黑影倏然冷笑一声:“惠嫔是什么东西?”
“邢姑姑,我真的很同情你,都做了阮家的替死鬼,还想着对方会大发慈悲救你。”
“否则你以为,为何只叫你一个人来确认银坠死了没有?”
对方也不隐藏自己装神弄鬼。
邢姑姑愣住了,她头晕目眩,没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黑影叹了口气:“你真的很蠢。”
“那日卫美人大闹一场,宫人们不敢议论,私下里却说,是阮惠嫔害了银坠。”
“否则,为何卫美人独独针对阮惠嫔?”
“而你,又死活不肯说银坠的尸体被藏在何处。”
邢姑姑自诩聪慧,她隐藏此事,为的不过是明哲保身,廖淑妍也没有追问,岂料卫美人大闹,口口声声说知晓银坠在何处。
这让廖淑妍起了疑心。
非逼着她来确认,银坠究竟是死是活。
此事只廖淑妍一人知晓,那么这个对她下手的人……
邢姑姑替阮家做了太多脏事,她手里沾染的人命都不止一条,可不知为何,银坠死时满是鲜血的眼和凄厉的诅咒,总是让她不寒而栗。
她心思恶毒,从来不会把人往好处想,廖淑妍是什么货色,她比旁人还清楚。
此刻,邢姑姑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难以置信叫嚷*出声:“夫人要杀人灭口?”
黑影此时又叹了口气。
“邢姑姑,你终于聪明了一回,可惜了……”
“可惜你不走正途,为虎作伥。”
邢姑姑的眼睛也赤红起来,她满面狰狞:“我替廖淑妍做了多少事,杀了多少人,她如何能这样对我?”
“因为你这件事没做干净,让卫美人找上了门来。”
“邢姑姑,阮家不需要无用的人。”
邢姑姑颤抖一下,她努力想要看清黑暗中的人,她道:“你是廖淑妍派来的?又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这恶贯满盈的邢姑姑,真的还有几分聪慧。
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分析利弊。
姜云冉慢慢站起身,她走出黑暗,一点点出现在邢姑姑面前。
邢姑姑眼睛瞪大,她难以置信看着姜云冉,嘴唇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云冉笑容温柔,犹如春日繁花,暖意扑面。
“邢姑姑,你可还认得我?”
她直接在边上的凳子上落座,平静看向邢姑姑。
邢姑姑哆嗦着问:“姜美人?”
姜云冉笑了一下,说:“是我,看来邢姑姑头脑还算清醒。”
“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为何出现在此处,”姜云冉喟叹,“因为是我救了你。”
邢姑姑没有立即开口,她想了一会儿,才说:“你从阮家人手里,救下了我,可又把我绑在这里,你是想……”
“你有话要问我?”
姜云冉拍了拍手,她赞许道:“不愧是阮家最出色的邢姑姑,若是你能为我所用便好了。”
邢姑姑不为她的夸奖动心,她只是安静看着姜云冉,努力做出沉稳的模样。
“娘娘想要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只求娘娘给我一条活路。”
她很识时务,现在人都在姜云冉手中,若她什么都不说,姜云冉直接反手杀了她,也不过就是去井里跟银坠作伴。
既然阮家已经动手,今晨阮忠良的保证便已然不做数了。
难怪归家这几日,她未能见到一双儿女,每次询问,都说是在庄子上当差。
说不定……
想到阮家夫妻曾经的满手鲜血,邢姑姑满心憎恨,她替阮家做了这么多事,她们却连她年轻的儿女都不放过。
邢姑姑看向姜云冉,满眼恳切:“姜美人,你无论要问什么,我都会知无不言。”
“只求你放我一命。”
姜云冉笑了一下,她道:“好说,我很欣赏识时务的人,偏巧,邢姑姑你就是。”
她没有立即问当年之事,只道:“邢姑姑,你是如何害死银坠的?”
邢姑姑顿了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廖淑妍一早看出卫美人同银坠感情深厚,她想让我在银坠出宫时杀害她,把她丢在人来人往的宫巷里。”
“到时候,银坠的死会引起卫美人的发病,天寒地冻,她身体孱弱,必定伤及根本。”
姜云冉打断她的话:“银坠之前是否发现了什么?”
邢姑姑愣了一下,道:“娘娘真是料事如神。”
“是,银坠之前去太医院取药,恰好发现我奉命去太医院替换卫美人的药,当时我不知是谁发现的,后来卫美人暂停了太医院煎药,而银坠又眼神闪躲,所以廖淑妍认定她知晓了真相,自然……”
邢姑姑声音幽冷:“自然要杀人灭口,这是阮家一贯的手段。”
银坠的死,简直是一石二鸟。
“只是银坠那丫头太精明,她发现我的跟踪之后,干脆没有去东平门,只一路往旧马厩这边行来,我不得已,只能在此处杀了她。”
旧马厩位置偏僻,邢姑姑不可能杀人之后把她搬到人来人往的宫巷里,想要以银坠的死刺激卫美人显然失败了。
银坠必须要死,所以邢姑姑灵机一动,便在此处杀了银坠,把她扔到井里。
失踪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