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上心头
刚读陛下来信,腹中忽然一动,想来是孩子也想念父亲,同你打招呼。
孩子很乖,夜里总能安睡,不会扰我清梦。
陛下在边关注意身体,好好吃饭,好好保暖,待你归来,便是团聚之日。
我于东阳一切安好,勿念。
回信也并不长。
姜云冉知晓,东阳行宫一切事宜,景华琰都知晓,不过从旁人口中听来的禀报,和一封封家书相*比,便不值一提。
她不过三言两语几个字,说一说安好,诉一诉想念,便足够。
姜云冉把信折好,放到信封之中封印,便交给了甄承旨。
然而这一封家书刚抵达九黎,过了两日,九黎便爆发了大楚同西狄最大的一场战事。
阿兀戍被大楚的大军打得招架不住,节节败退,几乎用不了太久,就要在这场战争中惨败。
可若西狄这一次败了,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军心和声望就要散了,而西狄再也不可能卷土重来,夺取那沃野千里的中原。
到时候,西狄就亡国了。
所以阿兀戍破釜沉舟,调集所有兵马,接连鼓动士气,扬言要与大楚殊死一战。
这一仗,必须要搏出个你死我活。
九黎同西狄的战事,其实已经缠绵多年,前后算来,足有十年光景。
这十年来西狄韬光养晦,从来不会掀起大战,而大楚因先帝病重,后新帝登基,也处于动荡的状态之中。
所以,一直没有激发出大战。
兴许是再也忍耐不住,也怕景华琰彻底掌握权柄,所以到了元徽六年,这一场战事终于爆发。
从六月至今,已经打了三个多月,数次交锋,争斗不停,其实两方都有些疲惫。
然而同大楚不同的是,西狄已经没有退路。
丰庆草原听起来草木丰沛,但前两载接连干旱,导致草场干枯,牲畜也多病瘦,再这样下去,西狄将会迎来最难熬的饥荒年。
这也是为何西狄今年动手的原因。
没有退路,就意味着士兵们英勇无畏。
大战爆发,景华琰亲自披挂上阵,奔赴前线。
消息传回东阳,朝堂一片哗然,当时姜云冉正坐在芳景书斋内,同阁臣们议论政事。
整个大楚的凌烟阁议政制度已沿用百年,阁臣们又多为在官场博弈厮杀多年的老臣,他们处置政事可谓是得心应手。
每份奏折上的批条几乎都是最完美的方案,不需要上位再行改判,但涉及大事要事,凌烟阁却不敢僭越,还需皇帝裁夺。
姜云冉和孝亲王要做的,就是把最近的政事都过一遍,大事则一起商议,定夺方案。
所以即便并不熟悉政事的姜云冉,也在这两月之间历练出来。
此刻听闻这一军报,凌烟阁阁臣都不由变了脸色,但姜云冉依旧稳稳坐在官帽椅上,并未多言。
她身边,孝亲王不由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是皇帝的堂叔,今年已经四十有五,着实不算年轻了。
即便在官场历练多年,乍闻消息,也是心中焦急。
在场众人,唯有郑定国和姜云冉面不改色。
姚文周也在略微的慌乱之后调整好情绪,道:“陛下亲赴战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西狄已经到了破釜沉舟之时,他们的士兵毫无退路,这会是一场殊死搏斗。”
一边是殊死搏斗,一边是莫大勇气,最后的结果尚未可知。
但姜云冉还是淡淡开口:“陛下一贯有成算,他也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既然陛下要御驾亲征,做臣子的,唯有支持二字。”
皇贵妃这般胸有成竹,倒是安抚了有些焦急的朝臣们。
他们不由都有些汗颜。
为官数十载,不如一名年轻后宫女子,着实有些关心则乱了。
姜云冉的目光扫过众人的面容,最后同郑定国颔首,才道:“我们要做的,便是供给粮草、车马、士兵、武器,处置好其他政事,不让陛下有后顾之忧。”
此刻,姜云冉面容锋锐,眼眸之中的威慑让人不敢小觑。
恍惚之间,已有仁慧太后中年执掌权柄时的模样。
“诸位大人,能否做到?”
此情此景,无人敢出言反驳。
朝臣们纷纷起身,朝着年轻皇贵妃躬身行礼。
“臣等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边关这一场大战,极其激烈,一直从九月初打到了九月末,两边皆死伤惨重。
西狄士兵全部豁出性命,厮杀异常猛烈,然而最终还是因为实力悬殊而败落。
一直鏖战到十月上,景华琰亲率先锋大军,一路追击阿兀戍,在草木干涸的草原上,以弓弩一箭穿心,当场击杀这位在西狄呼风唤雨的南院大王。
从这一刻,战局分明。
西狄军心溃散,无力回击,被先锋营一路追击,最终被围困在了王庭之内。
十月中,在被困十日之后,西狄投降。
西狄的狼主率领所有族人,卸甲出城,宣布从此归顺大楚。
至此,历经十年的楚狄之战以大楚的完胜结束。
消息传回东阳,朝野内外一片欢庆。
军报上明言,帝将于十月十六日回銮。
得到这个消息,姜云冉自是欢喜,她亲至凤凰台,想要亲口告诉仁慧太后这个好消息。
然而她刚进入凤凰台,身后的宫门就被轰然关闭。
在众人惊愕的视线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慢慢显现。
“真可惜,他没有死在边关。”
第149章 【三合一】我要求事成之后,你立即绞杀阮氏满门,一个活口不留。
冷酷的话语,紧闭的宫门,都透露出不祥的气息。
因为边关战事稳定,这几日仁慧太后的病情也略好了一些,正在同来看望她的靖亲王、永宁、永昌三个儿女说话。
姜云冉到来之时,母子四人正言笑晏晏,瞧着都很高兴的模样。
谁知忽逢变故,让几人都有些错愕,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倒是仁慧太后慢慢沉下脸来,她轻咳一声,裹紧了身上的锦被:“阿秧,你在说什么?”
皇贵太妃沈秧一步步踏入花厅,她笔直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这一群废物鹌鹑。
多年来平顺温柔的假象终于碎裂,眼眸里只剩下冰冷。
“我的好姐姐,你会不知我在说什么?”
说罢,她大手一挥,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沈承旨便立即上前,给她搬来椅子伺候她落座。
仁慧太后此刻似乎也明白过来,她对姜云冉摆手,让她到自己身边落座。
皇贵太妃任由她们走动,并不限制。
她甚至端起了沈承旨奉上来的热茶,慢慢品着。
姜云冉扶着肚子,倒是很利落来到仁慧太后身侧落座。
她握住太后的手,对她点了点头。
“你们不用想旁的事情,”皇贵太妃道,“这里虽然一如既往,但整个东阳围场都在我的掌控之下,想必,太后和皇贵妃知晓我在说什么。”
此时,永宁公主忍不住惊呼出声:“沈母妃,您……”
“住口。”
皇贵太妃冷冷斥责:“别唤我这三个字,恶心人。”
永宁愣住了。
倒是一直显得傻里傻气的靖亲王此刻忽然上前,把姐姐和妹妹拉到自己身边,紧紧护在身后。
他小声说:“不要说话。”
姜云冉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才慢慢落到皇贵太妃身上。
“太妃娘娘,您这是为何?若是宫里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尽管让宫人禀报,臣妾定会立即整改,绝不让娘娘难过。”
姜云冉这话说得十分含糊。
已经是给了皇贵太妃转圜的余地。
但皇贵太妃却冷冷睨了她一眼:“你以为你现在是皇贵妃,就可以耀武扬威,就连我的事情都能安排?”
“我根本就不需要,再说……”
皇贵太妃淡笑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七八成?若非如此,因何日日让永宁那小丫头盯着我,生怕我谋害姚若蘅?”
她直接唤的太后大名,让姜云冉愣了一下。
姜云冉却很快回过神来,一点都不显得惊慌失措,反而面露不解:“臣妾猜到了什么?臣妾如何不知?”
皇贵太妃却不应她这话。
她自己坐在花丛之中,犹如最终的胜利者那般,享受着对面落败者的惊慌失措。
虽然对面只有年纪最小的永昌公主显露出惊恐神色,却也让皇贵太妃品尝出些许的快意。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不自觉,皇贵太妃慢慢勾起唇角,眼里眉梢都是喜悦。
她绽放出一个同平日迥然不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