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市井日常 第67章

作者:东边小耳朵 标签: 情有独钟 种田文 市井生活 日常 古代言情

  只是,当她站在门前,听着二人又笑嘻嘻闹起来的时候,也不曾生气,反而失笑摇头,瞥着窗纱上的阴影,目光慈爱。

  二人还没闹完呢,万贯又进来了,不过,万贯是来倒洗脚水的。

  她还拿了干净的布,想要擦拭木地板,元娘和承儿这才发现自己闹过头了,溅出不少水来。

  元娘喊万贯别收拾了,她一会儿自己来,万贯虽胆怯,但还是壮着胆子收拾完才肯起身。她是婢女,哪有让主子做活的道理。

  等到地上被擦干净,万贯回了她自己的隔出来的小屋,整个阁楼才算安静,没有再进人。

  元娘和徐承儿并肩躺在榻上,元娘抱着小花,摸着它的下巴,面朝徐承儿,白皙的小腿翘起,晃呀晃,贴近徐承儿小声道:“那文修你今儿可算瞧了个够,怎么样,可否看得上?”

  徐承儿倏然脸红,扭过身,“我不同你说了。”

  元娘摇着徐承儿的手,娇声告饶,“好好好,我错了,好姐姐,你倒是同我说说嘛。”

  徐承儿拗不过她,点了点元娘的鼻子,反将一军,“我倒是要问呢,那个魏观瞧着也不错,我们元娘动没动心?”

第56章

  徐承儿都做好了揶揄元娘的准备,哪知道元娘十分坦然,连脸都没红,理直气壮道:“才见过几回呢,又没什么交集,哪称得上喜不喜欢。”

  元娘还抱着小花,平躺在枕上,望着挂起的床帐顶,眼里有些惆怅,更多的却是清明,“兴许都没有再见的时候呢。”

  这下变成徐承儿靠在元娘边上了,她肘放在枕下,双手托脸,认真给主意,“也不见得啊,倘若他下回还来呢。其实好男子不多,遇到好的总要尽力试试。也不必多做什么,只是偶尔搭个话,有点交集,慢慢叫他喜欢上你。

  “横竖都要嫁人,何不挑个称心如意的亲自调教?即便不成也无妨,这些事无伤大雅,说是笑,指明了对谁笑不成?偶然问个话,难不成能有不对?就没见过不允女子与人交谈的,便是那些高门小娘子都能笑郎君两声呢,又不是私相授受、举止亲昵,能有实证。

  “我就看不得,凭什么杂剧里都是年轻俊俏的郎君引诱小娘子,怎的就不能女子反去玩弄践踏他们的情谊呢?而且咱们又不做什么始乱终弃的苟合之事,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终生多费费心挑选罢了。”

  徐承儿说的头头是道,引起元娘侧目,也支起一边手,托着脸颊,与她四目相对。

  “你从哪听得这些话的?”

  徐承儿掐了掐元娘白皙细腻的脸颊,“我自己悟的!”

  乍然被掐了脸,元娘自是要反抗的,连忙去挠徐承儿的痒痒,逗得徐承儿脖子一缩,痛失良机,叫元娘占了上风。

  两个人就这么重新闹了起来,非要分个胜负。

  边玩还边说起了旁的事。

  “你探春的衣裳裁做了没有?”

  “还没呢。”

  “着急些,探春时,许多郎君和小娘子都能出城,指不定便遇上良缘了,你可别不放在心上。”

  “没事,我阿奶肯定记着,她定然都安排好了,左不过我明日问问她。”

  ……

  没一会儿就闹腾累了,也再没闲聊的劲头,她们都迷迷糊糊半阖着眼,毕竟白日里都折腾过一番了,早已是身心俱疲。

  但元娘还有一件事始终记挂着,纵然困得都睁不开眼了,口齿含糊不清的问道:“明日、明日早食吃什么?”

  徐承儿眼睛都已经闭上了,勉强听见点,直嗯了许久才硬扯出些心神,含糊说道:“打旋罗吧!”

  *

  所谓打旋罗是元宵前后常见的。

  因为乳糖圆子和焦都是元宵节必吃的节令食物,而打旋罗就是在青伞下支一个架子,架子边上挂梅红金缕小灯,里头炸着焦,随着摊主人敲鼓,锅里的焦*便会跟着鼓点旋转,这才有了打旋罗的名字。

  焦像是实心的小丸子,也是种蒸饼,炸过以后金黄酥脆,吃起来又烫又脆,还能观赏炸时的有趣动静。每逢元宵,家家户户的小儿都最爱吃这个,故而大街小巷都是摆摊卖打旋罗的小贩。

  不要低估汴京小贩们的智慧,他们往往还会兜售玉梅、夜蛾、蜂儿、雪柳、菩提叶这些。

  大多是与节日相关,也能叫孩童与闺中的小娘子买了去顽。

  不过,元娘到底是没有吃上打旋罗。

  在她俩还没醒的时候,惠娘子就来把女儿薅回去了。

  因为徐家有亲戚要来,得把徐承儿早点喊回去梳洗,否则到了见客的时候,人家一问,你家大娘呢?

  惠娘子指着隔壁说,在那日上三竿睡懒觉呢。

  丢不丢人!

  与其在亲戚间丢人,倒不如立时来抓徐承儿回去,顶天是叫陈家人看点热闹。横竖王婆婆一家都是个好的,没见多嘴多舌过,两家人关系又不错。

  最后,睡梦中的徐承儿被惠娘子硬喊了起来带走,元娘那点子惺忪睡意也散得差不多了。

  她把被褥蒙头一盖,来回翻身,到底是没法再睡下去。

  明明昨夜睡得晚,还困着呢,就是莫名精神抖擞。

  她猛然坐起,重重叹气,认命的起来穿鞋,瞅一眼外头的天色,天空还有薄薄乌色,显然早得很呢。

  元娘下楼的时候,万贯正在从缸里打水,准备放到灶上烧开。

  难得能在这个时辰见到元娘,万贯都愣了愣,直到元娘进去灶房以后,才反应过来,放下桶跑进去道:“水还没烧呢。”

  纵然来了这个家这么久,万贯还是小心谨慎,唯唯诺诺的。

  她十分愧疚的说:“是万贯不好,活做得太慢,小娘子您都起了,水也没烧好。”

  她垂着头,越说声越小,羞愧得手脚都不知如何放。

  元娘是个心粗,自己都刚吃饱饭没几年呢,犯什么去刻薄为难别人。她说:“哦,那正好,烧水的时候我还能在灶膛前暖暖手,你是不知道,后半夜炭盆就熄了,可冷了,我手脚都冻僵了!”

  元娘自顾自的说,万贯脸上的紧张也渐渐散了,小嘴一抿,生出几多欢喜,殷切地添柴烧水,时不时问元娘火够不够大,暖不暖和?

  还找来了栗子,问过元娘以后,往里头一放,边烧火边烤栗子。时不时能听到噔硌的声音,是栗子被烤得外壳爆开了,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和烤栗子的香甜气息。

  元娘洗漱后,正好能吃到烫呼呼,又细腻甘甜的烤栗子,吃起来还有点火烤的烟熏香味。

  元娘熟练地咬开,啃栗子,像只冬日里吃存粮的小松鼠,可爱不已。

  她边吃边走出院子,从小门出去,因为阿奶平日里是把铺子和后面的院子的门给关起来的,等到把铺子关了才会把走那道门做点琐事,夜里又是锁起来。

  虽说日常进出麻烦些,但也好过有被外人闯进来的风险。

  来日便是说亲事,也好听点,尽管家里开着铺子,却从不叫孙女抛头露面,真正的娇养长大。

  元娘到铺子里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但因为冷,周遭仍旧雾气浓重,透出丝丝缕缕的凉。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她进铺子时,灶上蒸笼烟气袅袅,阿奶和阿娘在铺子里揉面团做蒸饼。

  因为昨日的事,王婆婆特意放了孙娘子一日假,所以今日她们就要稍忙些。

  王婆婆得一边管客人,一边帮着岑娘子,万贯还得等家里的活做完才能出来帮忙。

  元娘想了想,挽起袖子准备帮忙做活。

  她才走近呢,惨遭阿奶无情一拍,白皙的手臂浮起胭脂色红痕。

  阿奶泼辣的嗓音填满整个屋子,“你个死没脑子的,哪家好小娘子露胳膊露腿,要找亲事不要?家里指望你挣这三瓜两枣?”

  生性温顺的阿娘默默给她揉伤口。

  “快到探春的日子了,买两身鲜亮衣裳。”阿奶扔下沉沉的小钱袋,没好气的继续说,“你如今啊,找个好夫婿才是要紧事。”

  元娘丝毫不恼,只顾抓紧把钱袋塞进袖口,松鼠似的连连点头,对着阿奶装乖卖巧。

  嘿嘿,她就知道,不论大事小事,阿奶都操着心,安排得井井有条,从不落下些什么。过些时日出城探春的事,阿奶也一直记着呢!

  在元娘拎着小钱袋欢欣不已的时候,旁边坐在桌边,时不时帮忙端茶倒水,好不容易闲暇下来,正看书温习的陈括苍听见了。

  正好时辰差不多,他合上书,一板一眼放进书箱。

  他和那些同年岁的孩童不同,行事板板正正,也不需要人收拾,自己的屋子、衣裳都收拾得很齐整,甚至衣裳的边都要朝着一边,有自己的偏好。

  每日也都起得很早,从不需要王婆婆去喊,和巷子里其他爱懒眠的孩子完全不同。

  而且起来以后,先洗漱,接着便是打五禽戏,练呼吸吐纳。

  配着他少年老成,从不玩笑的性子,王婆婆有时候都在想,这孩子是不是投胎的时候没忘干净,倒不像她孙子,像她同辈的人了。

  但她是看着孙子出生的,只要投了胎,就都是她的孙儿。

  所以王婆婆也从不干预他,这个向括苍神君求来的孩子,只要能平安活着,便是大幸。

  而此刻,陈括苍走到几人跟前,板着脸道:“阿姐不必担忧,我努力进学,来日高中为你和阿娘挣诰命,不靠外人光耀门楣。”

  他年纪还小,十一二岁的模样,还未摆脱稚嫩青涩的模样,甚至连头上都还绑着两个圆丸子。

  但他的目光坚定,说的极为郑重,掷地有声,是真真切切这样想的,并且以此为己任。

  身后的王婆婆和岑娘子都还没有反应,倒是元娘,稍愣了一瞬,很快就展颜。

  她极为欣喜,嫣然含笑,上前抚了抚幼弟的头,“我们犀郎定然能高中,阿姐等着那一日,到时候我便是状元的阿姐,天爷呀,那得多威风!”

  陈括苍乍然被姐姐摸了头上绑的圆丸子,不免有些不自在,但听着她不加掩饰的信任,紧紧抿起的唇似乎又翘了起来。

  还是王婆婆打断了元娘的遐想,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耐道:“好了好了,你先让开再说,犀郎去学堂要迟了。”

  元娘熟练地摸摸自己的额头,瘪嘴道:“知道了知道了。”

  这才让开,目送犀郎离开。

  等他走了,王婆婆又开始催,叫她赶快回院子里去,等时候晚一点的时候,到街尾的王记成衣铺量尺寸,自己已经把布料送去了,若是看见什么合身的衣裳也可以先下定金,回头自己去给钱。

  王婆婆发话了,元娘只好乖乖照做。

  她走小门进了院子里,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读了会儿书,然后才去成衣铺做衣裳,是当初退婚送来的料子,富贵人家一出手,对小门小户而言,便是极体面的了。

  为她量身的娘子直夸那布料好,颜色鲜亮衬小娘子,没个七八贯怕是买不着。

  最后道:“王婆婆可真疼孙女!”

  元娘笑笑,随口附和。

  她也不能讲这布料的来历。

  不过,她私心里其实觉得这婚退得挺好,能用一桩婚事,换来如今的日子,怎么想都划算。

  待到量完,成衣铺的娘子说得等几日,总之是会赶在探春的日子之前做好的。

  元娘已经开始期待探春的时候了,往年她年岁太小,阿奶不让她去凑那份热闹,今年可算可以和承儿一块去!

  到了下午,徐承儿的亲戚走了,两人就凑一块在徐家医铺里,看着徐家阿翁酿酒玩。

  忽然,徐承儿目光落在窗外,咦了一声。

  元娘疑惑的看向徐承儿,却被她拉到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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